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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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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霞一时哑口。
她对李卓娅不大了解,但知道和简析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两人家住尚城锦华丽宫,一起长大,父母都是酒业中的翘楚。
她们拥有相同的家世,喜好,话题,学校等等。两人经常在一块,后来因为李卓娅出国发展才分开。
如今李卓娅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工作事宜。时间安排比较紧促,单来蓉城龙盘村见简析一面,足见情谊。
常理而言,站在李卓娅的角度来看,简析没有必要去管一个农村小孩,小孩本身有合适的去处,简析不必亲自养着。站在简析的角度来看,她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根本没时间亲自带养。
寂静终止了林霞的思绪,她动了动唇,依常理来言:“李总不必担心。简总会处理好的。一直带养,也不合实际。”
李卓娅沉默两秒,点了头。
两人回到病房,值班医师带着医助正在给小孩做检查,更换肋骨固定带和背部药贴。
李卓娅看着小孩背上深浅如壑的新伤旧伤惊目。
一瞬间的沉静是被吓到了。
缓过神来时,小孩已经穿着整齐的躺在病床上,那双水灵清澈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李卓娅,那张病白的五官爬着细小的血痕,血痕毫无病态之感,反而像一枚枚荣光勋章。
“咚咚——”
一名警员在门口有礼貌的敲门,走进来时身后跟了三位辅警,几人胸前都佩戴着执法仪。
那张小脸微蹙,眉目闪出一丝纯嗔。
“姐姐…我怕……”楚苏宁的声线软糯轻盈,清透又干净,就像窗外飘着的鹅雪。
简析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怕,姐姐在。”
李卓娅看着小孩看简析的眼神怔了几秒才挪动步子朝简析走近,领头警员走到楚苏宁病床前轻声询问,“请问是楚苏宁吗?”
小孩循声垂眸,抿着唇不语。
因为伯伯的缘故,她对穿警衣的人没有好感。
“是。”简析替她回答。
“请配合笔录,接下来的问题务必如实回答。”领头的警员道。
楚苏宁若有所思的弹开眼睫,水灵双眸浮起一团水汽,“警察叔叔,请问你们是我伯伯柳峰琊所长的手下吗?是不是要来抓我,让我闭嘴,不能备案不能留档?”
众人惊了。
信息量极大。
简析轻柔的抚着她的小手安慰:“他们不是你伯伯的手下,是公安局的。”
听罢,小孩眼眶里溢满莹液,叫人看了心疼。
“警察叔叔,伯伯和奶奶都不是亲的,会欺负我…打我…可不可以送我去福利院……”
“放心,叔叔们会帮助你的。”
门外走来一名警员,手上拿了一叠纸单,都是小孩的诊断报告和伤级判定。
领头警员接过纸张认真翻阅,长话简说,做好笔录带着辅警走了。
楚苏宁吸着鼻,似在克制什么,眼眶里的泪顺着眼角划过鼻尖。
“啪嗒”一声脆响,坠成花的泪点“充盈”屋内,冷冷冰冰,没有温度,能将人笼罩在这份不幸当中。
“福利院我可以给你联系。”李卓娅说着,眉眼微扬。还好小孩主动要去福利院,不然天天跟简析生活在一块,她吃起醋来,可不分年龄。
楚苏宁盯着藏在羽服下隐露的青花蛇臂袖,不言语。
李卓娅口袋中的手机轻微震动,她摸起手机,点开接听键,电话另一端传来声音,“李总。我们到楼下了。”
“嗯。”
挂断电话,李卓娅心意难平的对简析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简析站起身,“我送你。卓娅。”
楚苏宁:zhuo ya。
李卓娅轻轻点头,视线移到楚苏宁脸上,牵强的露出笑颜:“早日康复。福利院的事我来帮你。”
“谢谢姨姨。一路顺风。”楚苏宁脸上扬起纯净的笑颜,人畜无害的看着她。
李卓娅:!!!
她不过比简析大几天而已……好家伙,叫简析姐姐,叫她姨姨,李卓娅整个人被气得胸口起伏,笑颜僵硬,她闭眼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涛。
要体面。她告诉自己要体面。在简析面前,再气也要当个体面人。
“走吧。还要赶机。”简析在一旁提醒。
“嗯。”李卓娅深深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孩,走出了病房。
林霞对刚来的陪护简洁交代事由后,跟着出了病房。
窗外鹅雪纷纷,愈下愈大。
楚苏宁合上眼睛沉思。
倏然有些后悔开口提福利院。
……
“析析,我总觉得那个小孩怪怪的…你还想养她吗?”
简析若有所思,回想小孩跟警员说要去福利院的事,摇了摇头。
李卓娅无奈的笑笑,又道:“放心吧。福利院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卓娅,我知道你忙。到了国外会更忙。我在这里方便。不用担心。”
“李总,必须得走了。不然会延程的。”打伞的助理提醒道。
黑伞表面覆着一层薄雪,冷风一击,沿着伞骨滑落。
李卓娅有些不舍,她靠近简析,稍微踮起脚尖,红唇移到那人耳边轻语:“好,都依析析的~”小孩总归是要去福利院的,她也不必非要亲自安排。
简析被逗得轻声笑笑,“李老板下次来可要提前说。不然招待不周我可不负责。”
“遵命,简老板。”说罢,李卓娅迅速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简析送走李卓娅后,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乘车去派出所了解警员处理小孩的情况,顺便帮小孩挑选福利院。
柳母失魂一般坐在派出所大厅等候区,哭声断断续续,极为哀怨,不时的徒手去擦泪液和鼻涕。
对接警员指引简析走到所厅办事处,“简小姐,这边请。”
“嗯。”
听到简析的声音,柳母佝偻腰身从座椅上快速起身,动作看起来十分僵硬,许是坐久了的缘故。
“简小姐。”柳母对着简析喊了一声。
简析循声看朝同雪一样白的头发,面布色斑皱纹的老人,眼神像在审视。
“简小姐,昨天那个屁娃娃…啊、昨天楚楚买的酒。喝酒不关我儿子的事…”
简析轻佻眉梢,几分疑惑。
柳母的嘴巴开开合合,再没说出一句话,宛若在深思要如何说才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少加些罪。
“案发当日楚苏宁用奖学金,二十元人民币,购赠一瓶白酒给柳峰琊,柳峰琊饭桌醉酒开始打人”
未等警员将话说完,柳母整个人要跳起来似的,她掐着腰,眼中带火,“是屁娃娃先乱砸东西的!”
简析微微蹙眉,凝视着说话的柳母。
因没有人证物证,警员对此还待查证,不敢定言。
简析接过林霞递来的文件,是一叠有关小孩监护的资料。
柳母看着一指厚的文件慌乱,觉得那是简析拿来惩罚他们母子的武器。
她慌慌张张的从脑子里搜索并组织出最有利于她儿子的话,底气十足的道:“简小姐!你对屁娃娃好,屁娃娃肯定想依附你往上爬。获得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简析眼神淡淡的,翻开文件的手顿了一秒。
柳母捕捉到细节,更加大胆言说:“我们娘俩这么欺负她,打她,拿她当丫鬟使,她对我们讨厌得要死,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出,屁娃娃根本就不会那么好心买酒给我儿子喝!”
说罢,柳母看着公安局来的警员,似是警觉到什么,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警员将她拘了起来,架着她送到留置室。
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简析接下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工作员急促的呼吸,还有周围嘈杂的骂声, “简小姐,不好了!一名工人在搬运材料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脊,摔死了!现在家属闹着要见你!”
简析马上挂断电话,疾步跑出派出所,乘车离去。
楚苏宁安静的在病房中等简析回来,从晨间等到晚上。
杳无音信。
她望向窗外,雪花翻飞,能在玻璃面中清晰的看到伤痕累累的脸颊。
晚间十点,护士将病房的灯调至暗柔。
晚间十一点半,病房中的灯被陪护熄灭,只留下门口那盏昏黄微光的壁灯。
姐姐还是没来。
连助理也没来。
是发生了什么吗?
是不是……姐姐发现了……
静躺在病床上的小孩呜咽一声,泪水蹦了出来,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洁白的被褥,用力到身上的伤处钻心的疼。
很快,她的鼻子像堵了一层密不透风的水泥,让她呼吸吃力,开始缺氧。
姐姐…我是不是失去你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简析,再无第二人跟她亲了。
失去她,只会彻底成为一个小可怜,无依无靠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