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交际(一) ...
-
他困住了我的十八岁，也将我永远困在了十八岁。
那一场梦真舒服啊，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丁香花绽放在军训基地的一隅，后来肖佳见过更多的丁香花，见过基础设施更完善的基地，可是永远念念不忘的只有那三年的一切。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格外刺眼，肖佳睡意朦胧中记得电话响过，却不知道号码的主人是谁，出于礼貌，肖佳在清醒之后回了过去，声音是莫名的熟悉感。
“肖小姐醒了？”
肖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边似乎猜到了她会出现这种情况，于是说道：“我是李晟希，丽格婚纱店的经理。”
这句话将肖佳拉回了现实，仿佛在告诉着她，梦境和现实有区别，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嗯，我记得，什么事。”
“休息过了，来上班吧。”
肖佳想到之前李晟希还对她说过让她好好休息，有些哀怨地说道：“你说过我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
李晟希在电话那头用打趣的语气和肖佳说：“一天晚上还休息不够？做我们这行的，一天都很奢侈了。”
都说隔行如隔山，许久之前，肖佳从内心深处觉得这种自由职业者是幸福且享受的，她没有过这种工作的经历，可听到李晟希这话之后，她觉得也并非如她从前想象的那样轻松。
好在她这一觉睡得踏实，衣服与妆容收拾的也快，肖佳的容貌不像李珩那样明艳动人，给人更多的是清纯之感，这种清丽又和裴瑾身上的艺术气息不同，能将清纯勾勒出美丽的效果，所以大多数人见到肖佳时，都会称赞一句美女。
肖佳这次选择的一条纯白长裙，无一丝杂质，温柔恣意。
李晟希见了肖佳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嘛，有老板的气质和样子了。”
肖佳不想理他的夸赞，没有多少的交谈，她却能感受到李晟希性格不是刻板传统的老经理的样子，她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有时也要适当地开开他的玩笑。
肖佳似乎是下意识地提问：“裴瑾小姐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李晟希平静回答：“基本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没有惊讶与疑问，就如同裴瑾是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是肖佳和李晟希心照不宣的默契。
“和我交代交代吧，丽格的由来，生意经，顾客还有故事。”
李晟希知道肖佳一定会有这样的一问，有些不羁的模样说道：“那可太多了，想先听哪一个？”
“故事吧，要一个完整完全的故事。”
关于丽格和李晟希，林雪知并没有告诉肖佳什么，只是让她到了南城的丽格婚纱店找经理，肖佳想小姨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对她说，便也没有问什么。
“其实简单得很，就是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心比天高，一心想着闯出自己的事业，做出最好的设计，借了创业金，可是初入社会，被骗了呗。我又还不起钱，第一次明白绝望的感受，好像也没过多长时间，至今我还记得那种感觉。”
肖佳忍不住打断他：“李经理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
三十五，理论上来说，那正是一个人事业有成，风华正茂的年纪，理应家庭和睦，小有成果，这一切在李晟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并不夸张的说，像他如今的模样，已经算得上是成功男人了。
他见肖佳再没什么问题，接着说道：“南城本来是我的家乡，我就想，回家乡来看一看，尽管最后挺不过去，也要在我的家乡长眠。”
肖佳听出了李晟希的言外之意，虽然云淡风轻，可是已经是他那时绝望的一生。
“后来呢，后来你遇见我小姨了？”
肖佳想，这时候应该是落魄男人遇见自己的小姨，然后互相救赎的故事。
“确实遇见了，那个时候丽格刚刚成立，雪知很需要设计师，我那个时候万念俱灰的，我没想过去丽格，雪知主动打电话给我，她说让我去试试，我以为是骗子，不想理，雪知辗转很久，又亲自去我的家找我，我就来了丽格，雪知说她很喜欢我设计的衣服，提出让我永远留在丽格，我想，她既然愿意帮我解决眼前的困难，留下就留下吧，虽然和我最初的梦想并不相同，但是只要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就是好的。”
肖佳忍不住嘲笑道：“我小姨的丽格就让你这么不屑一顾，连留下都这么勉强。”
“当然了，我可是重点大学毕业生，而且也是有实践经历，渡过金的。”
肖佳听得出李晟希言语里的骄傲之意，正是天之骄子应有的模样。
“所以后来呢？你的债都还清了？”
李晟希说：“是，来到丽格以后，发现这里和我想的并不一样，不是简单的小婚纱店，它同样也可以承载着我的梦想，分享着我的悲欢，雪知也和我想象中的不同，她聪明也豁达，会支持我的决定，我们两个联手，就将丽格做到了今天，她把丽格的股份给了我，让我做丽格的总经理，所以我就在自己的家乡，还清了自己的债，也完成了梦想。”
肖佳想起小姨的状况，李晟希好像全不知道一样，试探性地说：“你知道我小姨得了……”
李晟希打断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阻止，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雪知走之前说她可能把自己的小侄女带到南城，但是不一定会成功，现在看来，她成功了。”
肖佳冲他笑了笑：“意愿上来说，我也不是百分之百想要过来的，只是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在驱动下，我就答应了小姨。”
李晟希初见肖佳时，没有过多的感觉，她和林雪知不同，她没有锋芒棱角，不会刺痛人，可是意识本能告诉他，肖佳不像他浮于表面的想象，和林雪知相似的是，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李晟希说：“那我方便问一下不可控的因素是什么吗？”
肖佳答：“不方便。”
李晟希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嘱托肖佳说：“你以后代替的就是雪知姐的位置，丽格看似风光无限，在南城婚纱店稳坐头把交椅，可是它背后也是真的不容易。”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出账册递给肖佳：“我知道你没做过这个行业，万事开头难，有不会的，无论是生活还是生意，都可以来问我。”
几番接触下来，肖佳从内心里觉得，李晟希是个不错的成熟男人，风度翩翩，温暖照人。
“好的，李总。”
肖佳径直翻开账册的第一页，上面赫然亮眼的是裴瑾的名字，她虽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内心，却还是无意向李晟希提问道：“裴瑾小姐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婚纱照等事宜都准备好了？”
李晟希见她如此坚持，尽管不愿意让她趟进这趟浑水里，回应着：“还有一组没有拍，今天下午就回来，你如果真的对裴瑾小姐的事感兴趣，可以和他们去交涉。”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让肖佳都觉得有些意外，肖佳问：“你不是很不愿意我管这件事吗？怎么主动提出来我去交涉。”
“那不一样，我的意见是一回事，你既然坚持，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想法，就像雪知无论给我多好的待遇，丽格也永远是她的产业，而不是我的。”
他这样的态度让肖佳很舒服，她喜欢直来直去且不被束缚。
“放心，只是生意上的交涉，我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裴瑾小姐是我的熟人，不是冤家。”
肖佳和李晟希在丽格度过了第一个上午，李晟希就像百事通，让肖佳在无助时有所倚靠。
下午的南城天气和上午截然相反，中午时太阳就已经散去，只余下大片的乌云聚集，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裴瑾和苏忆生来的很准时，并没有因为天气的改变而迟到或提早，李晟希与肖佳也早早恭候在门外，看到肖佳的一瞬间，裴瑾和苏忆生都是震惊的神情。
只是苏忆生收敛得很快，仿佛不仔细捕捉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变化。裴瑾却毫不掩饰：“佳佳姐，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丽格是林老板经营的。”
肖佳礼貌回答微笑：“林老板是我的小姨，她现在有些事，由我来代替她管理这家店。”
裴瑾扯了下苏忆生的衣袖，忍不住的喜悦说道：“真是有缘分佳佳姐，我和我的……”她面容带了几分的羞涩，说：“和我未婚夫就是来丽格照的婚纱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佳佳姐。”
肖佳此时用合格负责人的语气回答：“那是丽格和我的荣幸，婚纱照方面有什么不满意和想要完善的地方，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一定做好最大努力去改正。”
李晟希见裴瑾和肖佳熟络的样子不知该喜还是忧，曾经因为林雪知一些特殊的原因，他知道裴瑾以及她那位未婚夫大概的身份，肖佳涉事并不深，这种事情对她说出来没有好处，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少打交道。
但是裴瑾主动打招呼的盛情让李晟希觉得并非出于恶意，而是满身的真诚，可裴瑾的存在本身就是潜在的危险。
裴瑾似乎也感觉出了肖佳言语间的疏离感，大概是除了李林葭之外，她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对于曾经熟悉的肖佳，她忍不住主动靠近，即使超越了分界线。
裴瑾不再主动和肖佳搭话，而是牵着苏忆生的手，温柔着说道：“忆生，你还记得佳佳姐吗？Nancy的朋友，你送她回去过的。”
她想缓解肖佳冷漠的尴尬，苏忆生很配合地也握紧她的手，俨然一对甜蜜幸福的小情侣，细节却正好地落入了肖佳眼中，让她心上又刺痛了几分。
“记得。”
他的回答冰冷而淡然，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宜，肖佳有些愣神，李晟希主动说：“请裴小姐和苏先生来我们的贵宾室吧，早为二位预留好了位置。”
他说着，示意这里的服务生将苏忆生和裴瑾带进去，肖佳仍停留在门口，目送苏忆生和裴瑾逐渐远去的背影。
梦中少年的印象慢慢覆上了这个背影，她宁愿他承认自己的的确确就是程响，只是不再爱她，想和别人在一起，至少没有了希望，就不会再有期待，可偏偏是一切都相同，一切却也不同。
李晟希还在里面服务着裴瑾与苏忆生，可谓尽职尽责。
肖佳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她为程响而来，也想过这样的结果，她拿起账册，在电脑前运作了起来，核对几番，查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账目。
交易的金额远远低于应该给丽格婚纱店的金额，可是小姨和李晟希都签上了自己的签名，而且这笔账单每年都会有一次，就像是什么神秘交易，落款的署名是：W集团。
不知觉间，已经是三个小时，整个下午的时间了。
裴瑾和苏忆生从二楼下来，肖佳像刚来时一样微笑着：“结婚的女人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祝你们二位，家庭幸福，和睦圆满。”
裴瑾很高兴地笑着，苏忆生却是一脸冷淡，裴瑾戳了他一下，向肖佳解释道：“他这个人就这样，不是……坏人，就是不太爱理人。”
肖佳十分理解，说：“那说明您的先生一定很爱你，女孩，都想要独一无二的偏爱。”
裴瑾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小喜悦，言语间却无意戳动了程响的心，曾经他，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可他更明白自己的责任，在南城，他只能是苏忆生，长痛不如短痛，他不忍心让肖佳变成自己母亲最终的模样，所以他只能选择割舍。
肖佳与李晟希送别了裴瑾苏忆生，李晟希一脸疲态，肖佳有些讨好般地替他捏了捏肩：“李总辛苦了。还有些事情想要讨教李总呢。”
李晟希见她一脸狡猾的样子，打趣说：“有什么我们大老板不懂的呢？有话就说。”
“我今天下午翻了账目，W集团每一年都会和我们有一笔交易，可金额却不对，是怎么回事？”
李晟希知道肖佳终有这样一问，回答着：“这事和你小姨有关系，你确定要听下去，听听她的故事吗？”
“要听。”她很坚定地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交际(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