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玫瑰同在》挚凡

3、少年

　　车里悠悠缓缓放着轻音乐，刚才来医院的路上肖佳倒是丝毫没有注意，他车内正在播放着的因为爱情。 医院距离南菱酒店的没有多远，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苏先生便将肖佳送到了目的地。 肖佳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开口说道：“麻烦苏先生留个号码吧，之后我有事想找苏先生。” 肖佳虽是这套说辞，可连她自己也并不知道这所谓的后续是什么，她将手机递给了苏忆生，苏忆生好像有些纠结，接过手机后停留许久才开始操作，最后将手机还给了肖佳，肖佳看见他已然留好了联系方式。遂向他说了句bye就转身回了酒店。 肖佳走进房间换好睡衣，疲倦的在这张陌生的大床平躺了下去，她想放空一切的思绪，却做不到心如止水，程响，苏忆生，盘亘着的心情将她拉回了十二年前的夏日，丁香花绽放在校园里的季节。 【十二年前】 茂盛的树叶似乎想为全院的学生遮挡阳光，殊不知在这样高温的环境下，只怕连遮阳伞也无济于事。 肖佳在假期时所剪好的刘海上已经浸上了些许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油腻，等军训一过，她一定要去将这破刘海弄走，梳回以前的发型。 相同颜色的军训服让这里的学生好像不分彼此，也不大清楚都是哪一班，哪位班主任的学生。 无聊的训练让肖佳觉得有些难捱，遂用余光四处张望着，目光突然注意到身着一身白色T恤的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的似乎还是自己的班主任。 肖佳旁边站着的女孩是她今日站队结识过来的姑娘，叫做陈小凡，她凑近陈小凡低声耳语道：“你看，那个是不是咱们班主任。” 陈小凡则压住声音暗笑回答道：“那个头型肯定是了。”两个毫不相识的少女因为对某件事的相同看法而一起愉悦着，少年时的友谊与快乐简单到只是一件小事，便能够开怀许久。 班主任走到队伍的前方，介绍着那位白T恤少年：“这是我们三班新来的同学，因为特殊原因没来报道，耽误了一天训练，不过那也没多大事啊，大家欢迎新同学。” 鼓掌声响彻于耳，大家对于新来的同学似乎都是满怀善意，班主任又开口说道：“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那位同学带着笑容爽朗地开口说道：“大家好，我叫程响，初中毕业于北城三中，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共同勉励，一起进步，谢谢大家。” 那样的声音自然，清纯，不做作，一如这夏日的阳光，浓烈炙热。肖佳的注意力总是和别人不相同，她又靠近陈小凡道了句：“你看他手上的手表，还挺复古的。” 陈小凡笑她道：“你这关注点怎么这么不一样，他不是咱们A城这边初中的哎，是外地人。” 外地人，复古表，程响，对于这位陌生的新同学，肖佳全部的印象只有这三个词，刨除掉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外，不得不说，他也恰好撞在了肖佳的审美点上，气质加持外形，标准的阳光暖男。 上午训练的时间就这样难捱地过去，总算到了午饭和午休的时间，肖佳一个人孤独地返回了寝室，新高中的班级她认识的人不少，可却没有一个算得上熟知。 寝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新来的男生，有夸他好看的，阳光的，也有说他会装，多想表现自己的，更有说他笑得恶心的，看法可谓十分的不一致。 肖佳不愿加入到他们形形色色的评价之中，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小憩，未睡着之时还听见临时负责人说道：“我也觉得挺能装的，不太喜欢他。” 肖佳不再理会，沉沉睡了过去，午休不好好休息，她们倒也是精力充沛。 待闹钟响起，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让肖佳傻了眼，收拾行李时因一时的口角让肖佳气愤地并没有带伞，如今又没有可以一同出寝室的朋友，难道今日注定躲不过被淋湿的命运。 只见寝室里的其他同学三两成群的结伴而行，肖佳有些后悔，早知应该在假期时的社交软件上多交几个朋友才对。 眼见时间逐渐逼近，肖佳硬着头皮跨出了寝室屋内的门，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你怎么没带伞出去呢？外面下雨呢。”说话的同学是同班的曲楠笙，与肖佳算得上旧日旧识。分班名单下来的时候，肖佳倒是不敢相信她也来学了文科，还和她同班。 肖佳有些尴尬地回应着：“忘记带了。” 曲楠笙便直接和她并排同行：“那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 肖佳有些惊愕于曲楠笙的好意，她与曲楠笙虽是旧日的相识，但缘分也仅仅只限于聊过两句话，大概唯一的联系只有肖佳初中的同桌似乎和曲楠笙是青梅竹马，用曾经曲楠笙的话来说，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而已。 二人一同出了寝室的大门，直奔训练的体育场而去。 似乎是大雨的缘故，来的人数参差不齐，因此还没有开始站队，肖佳与曲楠笙便找了个空隙的地方休息。 肖佳不禁多打量着面前美貌如此的曲楠笙，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亮耀眼，似乎她想要得到的一切这个女孩身上都有，可她最大的魅力便在于让相熟的人讨厌不起来，甚至还会因为钦佩与欣赏生出几分爱的渴望。 等待片刻过后，同学们站好了队，却又开始通知着另外一个消息：“今天有主持人选举，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去行知楼那处报名。” 此话一处，底下的同学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想法，当着教官的面便直接开始讨论起来。 肖佳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小凡，问她道：“你去吗？” 陈小凡很识趣地说道：“我没什么主持天赋，我可不去。” 肖佳虽也没什么主持上的天赋，可心中想的却是下午岂不是不用训练，多好的一件事，左右选不选得上，也没什么所谓。 前方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意向的同学现在开始去行知楼。” 有意向的同学纷纷从队伍里挤了出来，肖佳清楚地看见有曲楠笙，还有程响，于是也从队伍里挤了出来。 她迅速地和曲楠笙成为一起同行的伙伴，随着人流一起去向行知楼。 肖佳与曲楠笙速度不算快，大半的人群已早早跨进行知楼，似乎对这主持人大赛势在必得，她望向曲楠笙，目光中也尽是对主持人大赛的期待。 她和曲楠笙手挽着手，看见前方孤身一人的背影，肖佳随意地对曲楠笙说道：“前面的是程响吗？咱们班的男生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来参加了比赛。” 曲楠笙略大声地喊了一句道：“程响。” 程响被这忽如其来的召唤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向她们打了招呼，走到了肖佳身边来，这次先开口的人却是肖佳：“你好，你好。我也是三班同学，我是肖佳，她是曲楠笙。” 程响展露着他初次来班级队伍前的笑容，这对肖佳似乎有着特别的吸引力，令人沉醉。 曲楠笙主动开口问道：“你是北城三中的，那你是A城人还是北城人？” 程响回答道：“以前是北城人，但现在已经变成A城人了。” 一路上曲楠笙总是有着无尽的问题，程响耐心地回答着他，肖佳却多是沉默，她觉得自己在自来熟和交际的方面远远不如曲楠笙，所幸就少说些话。 分明没有多远的路程，曲楠笙似乎要将程响调查个一清二楚，肖佳不禁调侃她说：“你副业是不是查户口的啊？”三人齐声大笑。 行知楼将面试的地方定为二楼，穿过好几个走廊与弯路才到达那间大办公室，人数却比肖佳想象的还要多。 规定五人为一小组，朗读校方提前准备好的主持词，每人都有一分钟的阅读时间，肖佳三人到的并不算早，所以远远地排在了后面，曲楠笙眼神十分好用的为他们找来了休息的地方，肖佳心下为又可以晚回去而暗喜。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也看不见面试的方式与内容，肖佳偷偷地在休息的地方哼起了歌，肖佳的天分全在歌声上面，即使是独自清唱也十分悦耳。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肖佳哼唱着这首她最为拿手且最喜欢的因为爱情。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这句并非肖佳所哼唱，而是一旁的程响接过她的歌声唱了下去，动听美妙。 肖佳有些喜悦，似乎像漂泊的浮萍找到船舶，原来也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唱歌。她并不多说，只是接着唱了下去。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一曲唱毕，程响开口说道：“‘王菲’不愧是‘王菲’，歌唱的这么好听。” 肖佳喜欢程响这适时的幽默，回应他道：“你也不亏是‘陈奕迅’啊。” 二人都大笑了起来，仿佛这一刻他们真的是驰骋在校园之内的歌手。 程响问道：“喜欢唱歌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 肖佳毫不犹豫地回答他道：“喜欢，超喜欢，最大的爱好了。”肖佳接着看向眼前的少年，唱歌一向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只是同样喜欢唱歌的朋友却很少，她欣喜于在这苦闷的训练中也能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亦欣喜于他们的相见和程响的幽默，这个少年在肖佳此刻的心里，印象满分。 程响再次提议道：“联欢晚会，我们可以一起登台表演啊。” 肖佳想到这种事本该是班主任和临时负责人做主的事情，自己只是无名小卒，即便提议也未必能够登场，况且更不知道其他同学又会有怎样的特长和表演，岂是他们两人可以简单做主的事情。 肖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恰巧这时面试的老师来叫这一组，肖佳没有接下他刚才的提议，浅浅开口说道：“到我们了，进去吧。” 说来好像刻意安排一般，每次肖佳遇到尴尬的事情总会被另一件事取代注意力，什么困难也总能迎刃而解，她时常觉得自己被命运之神眷顾着。 面试时间短暂，最后的结果等通知，肖佳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指望，因为有一处卡顿，只是同组的程响表现出色，面试的老师似乎很满意，留下了他。 与肖佳一同离开的女孩似乎有些不悦，肖佳依稀记得这也是同班的同学，最后这位同学主动开口问向肖佳：“你也是三班的吗？” “我是。” 这位同学仿佛找到了什么可以诉说的殿堂，向肖佳吐露着自己的苦水：“你不知道，刚才和我一组的那个女生，她抢了我的主持词，弄得我不得不念不熟悉的另一份词，所以特别卡顿，那个女生真是，怎么不看清自己的词再读呢？” 肖佳隐约记起了这件事，这位同学口中的女生就是被分到她上一组的曲楠笙，她听曲楠笙说起了这事，随后将水交给了她便也留在了那里。 肖佳急急劝解地说道：“没事没事，别生气，以后机会多的是。” 那位同学还有些忿忿不平，抱怨道：“她可真过分。” 肖佳见单纯的安慰仿佛不能转移注意力，遂将重点放在诉苦之上，滔滔不绝，那女生的关注点也被转移，二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回了队伍。 傍晚的时间留给了电影，组织学生一同去礼堂，肖佳坐在边侧，缘分使然，她旁边的位置恰恰是程响。 这次她倒主动了起来，开口询问道：“主持人那个怎么样了？选上了吗？” 程响不在意地说道：“没有，别人能力太突出了。” 肖佳再次提问：“那曲楠笙呢，选上了吗？” 程响耐心地回答着她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肖佳心中由衷的为曲楠笙和程响赶到可惜，又怕打击程响，不再追问下去，看向大屏幕。 程响悄悄在她耳畔低声道：“这个电影没什么意思，要不要一起出去唱唱歌。” 肖佳拒绝了她这违背纪律的要求，义正词严地说到不行，程响语气柔软几分，有些恳求似地说道：“肯定在回宿舍之前回来。” 肖佳总是没办法拒绝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请求，况且还是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个人，又是程响。 肖佳就这样在程响的‘诱拐’之下和他来到这片空旷的操场之上，找了个寂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彼时月光柔和，轻轻洒落在少年人的身上，夏日里的几丝微风略过耳畔，吹拂着满院的丁香花，传来淡淡的清香，灯下剪影将他们的模样拽的修长，那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