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苑》小腰

1、第 1 章

　　罗怡蓉第一次见到云嫣然是跟着母亲杜夫人一起进京选秀。
　　罗怡蓉的大伯母是云嫣然的姨母，有这么一层关系，住在亲戚家，也是为罗怡蓉母女俩好。
　　罗怡蓉母女刚下了轿子，被引入内堂，便见着堂上坐着一个通身气度不凡的美丽夫人，下手坐着三个年岁不等的女子。
　　其中有一个清丽绝伦恍如仙女儿似的便是李夫人的大女儿云嫣然。
　　罗怡蓉见过李夫人后，依着长辈同姐妹们一一见礼，方才细细打量了云府的三位姑娘。
　　越仔细看，便越觉得云嫣然美的不可方物，像是初夏时节出水的芙蓉花，清丽妩媚，又不沾染一丝妖气的美，云二小姐并三小姐年纪尚少，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却依旧不及云嫣然之美令人心折。
　　云嫣然瞧着见礼的罗怡蓉也是惊叹不已，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妙人儿，肌肤胜雪，冰肌玉骨，凌波仙子想来也不过如此，其纯洁娇弱的气韵更如雨中的丁香花一般，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单论容颜，云嫣然还不曾见过有美貌如她这般令人心折之美人。
　　几人互相见了礼，便坐下寒暄。
　　云嫣然问道：“妹妹芳龄几何？”
　　罗怡蓉缓缓回她：“十六了，不知姐姐芳龄？”
　　云嫣然一笑：“正是呢，我十七，妹妹若不嫌弃，我们便姐妹相称，如何？”
　　罗怡蓉柔声回道：“承蒙姐姐厚爱，怡蓉岂敢不从。”
　　两人又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分别。
　　晚间时，杜夫人搂着罗怡蓉正在说话，：“我儿真是要受了苦了，若不得中，待五年之后才可议亲，那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好亲事？”
　　罗怡蓉见杜夫人如此，也只好安慰母亲，“见天子焉知非福？选秀如何也需到最后才可知晓。”
　　杜夫人听罢，叹了口气，犹有些不豫：“那裴家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一点儿也不像话，裴二郎竟能同他表妹做出那样不耻之事，亏得我从前那样看好他！”
　　罗怡蓉听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妈妈可要管住自己的嘴，在旁人家里怎么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从来祸从口出啊。”
　　罗怡蓉杜夫人怀里退出来，悄悄打开门，见并无人在外才松了口气。
　　杜夫人也是暗恼自己被气糊涂了，口风也这样不紧起来，忙拉着女儿的手，一脸歉疚。
　　罗怡蓉见母亲如此也颇有无奈，握了握母亲的手以示安慰。
　　选秀。
　　罗怡蓉跟着嬷嬷同一队的几个秀女前往殿前阅选。
　　只听得内官一个接一个唤秀女拜见太后，宣贵太妃，当今--皇甫玘，却不见一人得赐香囊中选，皇甫玘似乎颇有些不耐。
　　忽听得内官唤到，：“无极县令之女罗氏怡蓉，年十六。”
　　罗怡蓉忙收起思绪，盈盈下拜，“罗氏怡蓉拜见太后，贵太妃，陛下，愿太后，贵太妃福寿安康，陛下万岁。”
　　过了好一会子，才听得上方穿来一个沉稳的声音：“罗怡蓉，起了个好名字，抬起来头来。”
　　罗怡蓉听见此，微微抬起头来，眼睛只瞧得见团龙纹的衣裳，便迅速合下眼睑。
　　又听得上方问道，声音温和了许多：“可读过书么？”
　　罗怡蓉心下诧异，却迅速回道：“臣女愚钝，只略略读完了四书五经。”
　　上方的声音更温和了，“已经很好了，赐香囊留着吧。”
　　听见此话，罗怡蓉方才将心落了下去，回到原处，等待这一队秀女选完。
　　罗怡蓉上马车之前，又望了一眼那巍巍紫禁宫，世上在没有比这里更冷更尊贵的去处了，不由得自嘲一笑。
　　回到云府时才发现云府老爷夫人，自己的母亲，并着一群丫鬟，仆婢都在门前等着。
　　刚一下马车，便见众人一并跪下贺喜。
　　罗怡蓉忙上前扶起母亲，云老爷夫人，唤众人起身。
　　杜夫人瞧着自己的女儿又是激动，又是欣慰，“蓉儿天凉，你先回去暖一暖，我在这儿等着。”
　　次日，便有中官前来宣旨，册罗怡蓉，云嫣然为六品美人，分别居凝珠阁，玉溪阁，并有太后及贵太妃挑选的银环姑姑教导宫中礼仪规矩。
　　罗怡蓉见云嫣然也入选册为美人，忙恭喜：“给姐姐贺喜了，怡蓉昨夜歇的早了，这样的好事未能早些亲自给姐姐贺喜，姐姐勿怪。”
　　云嫣然听后笑道：“那里的话，我也该恭喜妹妹才是，能与妹妹这样的妙人儿相伴入宫实在是幸事。”
　　八月十八，正是秋高气爽好时候，入选秀女入宫。
　　罗怡蓉轿子刚一落轿，便有一个内官并一个大宫女迎上来，“请罗美人安，奴婢全顺，田柳见过罗美人。”
　　罗怡蓉随着他们进入凝珠阁，其余侍奉的四个内官，六个宫女才由全顺，田柳带着进来请安。
　　罗怡蓉默不作声的从他们身上扫过去，才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多心的奴婢，你们侍奉之时不要忘了自己是凝珠阁的人就好，我必不会辜负尔等。”
　　下面跪着的人齐道：“奴婢等必忠心不二。”
　　罗怡蓉又问道：“你们都叫什么，一个一个讲给我听。”
　　田柳听见此话，递了一个眼色给下手的宫女。
　　那绿衣裳的宫女立刻回道：“奴婢绿梅。”
　　而后，几位宫女以此道：“奴婢吉儿，星儿，绿菊，福橘，玳瑁。”
　　几个内官才回话：“奴婢李才，进忠，张宝，猫儿。”
　　罗怡蓉听见这名子问道：“哪个猫？”
　　名唤猫儿的内官回道：“奴婢不识字，从前在猫狗房伺候，大家便叫我猫儿。”
　　罗怡蓉听罢，说道：“我给你换个名字，叫进宝，听着有福气。”
　　进宝立刻拜倒，“奴婢谢娘子赐名，奴婢的福气都给娘子。”
　　罗怡蓉被逗得忍俊不禁，“你忠心侍奉便好，行了，先散了吧。”
　　罗怡蓉又唤凝珠阁掌事姑姑田柳进入屋里，“田姑姑都给我讲讲宫里的娘娘们，免得我有失礼之处。”
　　田柳躬身回道：“宫里坤宁宫皇后娘娘温柔贤德；其次便是承乾宫兰惠妃，育有三皇子，为诸妃之首，最得圣宠；延禧宫周顺妃，育有二皇子；长春宫康嫔，育有大公主；储秀宫端嫔，育有二公主；芙蕖院方容华，育有三公主，这是有所出妃嫔。”
　　田柳瞧着罗美人微微颔首，忖度着又道：“此番同娘子一起进宫的共有八人，顺德堂庄婕妤与咱们同住永和宫，长兴侯府出身沈婕妤住在春禧殿，云美人住在玉溪阁，费美人住在芙蓉馆，还有玉柳阁温才人，含珠阁毛才人，吟春阁管才人，夏绿阁张才人。”
　　罗怡蓉听到云美人眉目一动，又仔细听下去，才发觉此次三百秀女竟只入宫了八人，自己之上仅有两个出身不凡的婕妤，心里微微一动，再一想选秀的情形，发觉自己怕是的确入了皇帝的眼，不然以自己的出身只怕不会有这样的位份，心里也略有了些底。
　　罗怡蓉想到此处，又问，“云美人的玉溪阁是在何处？”
　　田柳回道：“是在钟粹宫，靠近御花园。”
　　罗怡蓉不由奇怪，这就是离乾清宫很远了，云嫣然那般美貌才学，应当很合皇帝之意吧。
　　田柳见罗美人不解，便道：“入宫的几位娘子是由皇后同惠妃一起安排的寝殿。”
　　罗怡蓉这才了然，只怕有人不愿意新人太得圣心，云美人也确实更得皇帝之心。
　　罗怡蓉想到此处，便对田柳道：“原先那几个宫女是管什么的便接着管什么，你去吩咐一下，叫绿梅来陪我去拜见庄婕妤，我位份在她之下，同住一宫的，日后也要相处的好些。”
　　罗怡蓉到了顺德堂才知道，庄婕妤并不在顺德堂，而是前去探望云美人去了。
　　罗怡蓉便想到庄婕妤只怕是云嫣然的闺中蜜友了，原先在云府听她提起过，反正出来一趟不如也去看看云嫣然，这便打道去了玉溪阁。
　　被宫女引进玉溪阁，便见着云嫣然同一个头戴金丝蝴蝶珠钗，穿着蝶舞花丛海棠红裙的美人一起说话，那美人五官端正明艳，如同春日枝头娇艳的桃花一般，气质却颇为娴雅。
　　云嫣然见罗怡蓉也来了，不由得笑道：“怡蓉妹妹，这是庄婕妤，我们原是有旧交，我方才还同她提到你呢。”
　　罗怡蓉忙上前见礼。
　　庄意柳见着罗怡蓉也是一惊，她素来自负容貌，自认京中贵女中除去云嫣然，再没有比过她的，方才听云嫣然说起时，并不十分在意，却不想罗怡蓉竟如此美貌，绝妙的是那通身惹人怜惜又纯洁无辜的气韵，那样的美人之态，实在让人见之难忘。
　　庄意柳见她行礼，忙前去扶她，“妹妹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云嫣然也对着庄意柳道：“意柳姐姐方才看痴了吧？我头一回见着怡蓉妹妹之时，也惊叹不已呢。”
　　罗怡蓉听云嫣然这般笑她，“妹妹蒲柳之姿，那里及得姐姐那样倾国倾城的美貌。”
　　庄意柳见此，也打趣云嫣然：“嫣然妹妹确实容貌出众，简直是天上的仙女呢。”
　　云嫣然听此恼道：“姐姐怎么也欺负我。”
　　三人这才亲近起来，又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