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苏迷

2、萤火微光灼华

　　几日后，哥哥来找我，原是嫂嫂怀孕嫌南方太热，嫂嫂也是关不住的性子，几乎快要中暑。哥哥欲带她去京都舅舅家避暑，问我去不去，我当然是愿意的，北方毕竟凉快些，最紧要的是不用做功课了。
　　“言言，把那梅子递给我。”夏日里，大家都没什么事做，我嫌热也不大出门，经常一家子坐着聊天。嫂嫂处于众心捧月的地位，一呼百应得到了许多梅子，我窝在一边玩弄着阿爹从西北带回来的九连环，拆开又装上，装上又拆开。
　　“哎呀，嫂嫂，这小娃娃可真爱吃！出来后肯定是个练武的好材料！”爹爹说娘怀我的时候吃得太多，这才使得我身强体壮，所以这娃娃很有潜力。
　　哥哥一脸惊恐得抢过那梅子，“心儿，不许吃，要咱女儿像言言这般，我可惨了！”说着去给嫂嫂赶蚊子，哥哥是个居家好男人。
　　一旁的爹爹忙插嘴道，“亚儿，你爹我，哎，你这句话深得我心啊！”
　　“爹，你女儿身体好你倒还抱怨！”我这句话呛得阿娘笑都笑不出了，阿娘道，“你这叫身体好，也未免太好了，前几年来提亲的被你打走多少个，身体也太好了！”
　　“我的夫君，定是要比我强的，还要英俊不凡，温柔体贴，恩，最好，还可以帮我生孩子！”
　　周围一阵抽气声。
　　一家人打趣我一直到睡觉的时辰才肯罢休，爹爹有些担心嫂嫂的身体，给我和哥哥吩咐了许多。马车是定制的，车轮裹上了五层真皮，有些韧度，坐上很舒服。
　　小时候去舅舅家没什么印象，但这一路走来，觉得越往北走街上越乱，经常看到人们一脸惊恐。我们也不便多管，夜里住店，白天赶路，遇上好的风景便休息上一两天，过得逍遥自在。
　　一个月后才到了舅舅家，舅舅淳庭是个生意人，生活富足，捐了个小官，干个闲差。见好不容易有个亲戚串门，开心得合不拢嘴。在京城比江南热闹多了，街上熙熙攘攘，我带着舅舅家的丫鬟小青四处转，买了许多好吃的。到了傍晚，街上更加热闹。
　　“比武招亲咯！”一处人堆里传出比武招亲四个大字，我心道这下长见识了，一溜烟钻了进去。
　　人太多，我抓住小青将她往前拖，无奈自己都快被挤得悬空了，只好将另一只手也伸到后面勾了勾，示意她拉住。用了些许内力，将周围人微微打开了一点，才站到了前面。大呼一口气，双手捧着脸抹汗，“小青啊，还好有小姐我，嘿嘿，这美人还蒙着脸，搞神秘，说不定拼死拼活打赢了娶回家是个丑八怪！”想象着美人盖头被掀，新郎被吓得口吐白沫的情景，定是很好玩啊！
　　见后面没有反应，继续道：“你说，小姐我扮作男儿时好不好看？说不定啊，往那儿一站，美人就会说：‘大家都停吧，这位俊哥儿甚合我意，大家都回家去吧！’。”
　　我回头一看，小青不在？这丫头，我刚把她拉过来，这么快就跑没了。我扁了扁嘴，四处看了几眼，没找到，我还是继续看台子上比试吧。刚刚扭头朝向正前方，一只大手便附上了我的头，生生将我的头又扭了朝后，我被这举动吓了一跳，，瞪大了眼。
　　见到一个男的，笑得无比灿烂，可惜我的心早就给了扇子美人，屏蔽了他的笑。无语地说：“这位兄台，你这是摸错了人吧！”面前人笑得更厉害了，因着他个子高，低下头来与我大眼瞪小眼。这周围又很挤，其实是挺暧昧的姿势，可惜我跟男孩子一起混得时间长，只觉得热，一把推开他，“好热啊，别这么近，你是来比武的？”
　　他点点头，皱了皱眉，又摇头。
　　他见我疑惑，说：“本来是，可现在不是了！就像你说的，人人都说慕容小姐美若天仙，可谁都没见过，既然蒙着面纱，娶回家风险太大。”
　　我认为这个人头脑甚是清醒，点头附和，“恩，能有你这想法的人可不多，聪明！再说了，这慕容小姐拿感情当儿戏吗，武功好就是好夫君了？”刚说完觉得有点不好，自己好像也是一直在找能打赢自己的男子，又改口道，“其实，也不对，唔，太复杂！”我想到与那个人第一次见面，他打赢了我，可我似乎又不是为了他能打赢我而对他恋恋不忘，只能说太复杂！
　　“呵呵，还是个孩子啊！”
　　“什么！”孩子意味着我不懂的事情很多，想我也是天资聪颖，一点必通的，这我可不服气了，“你长得高就不是孩子了？还不是和我一般大小！哎，哎，你拖我去哪儿？”
　　他将我拖到一处，身后噼里啪啦，似乎打碎了许多杯子，好戏才刚刚开始就不让我看。我刚要转身继续往里钻，他又将我拖回来。
　　“我说你还真烦！”
　　“这里没意思，要不要去看点更好玩的？”
　　“好啊！”
　　对于有趣的，我从来不会抵抗，小青啊，谁让你乱跑，不带你去了，自己回家吧！
　　他带我走得有些远，一直离开了繁华的街市，我想着他不是要对我那啥那啥吧，稍稍犹豫了些许又快步与他并肩走了，好歹我是个练武之人，没什么好怕的。
　　四下都黑了，静了，他转身对我笑笑，映得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倾国倾城。不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来。
　　起先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暖暖的，觉得好安全。刚想问他，余光瞥见远处湖面上出现了许多星星，奇异极了，又见那星星渐渐向我们靠近，更是如同到了梦境一般。怕打扰了这梦，小声赞叹：“好美啊！”
　　那星星一颗一颗落在他手心，一直落满了，阿爹曾送我一颗东海的夜明珠，当时每晚每晚攥着入梦。今天这美，比那夜明珠要美上千倍万倍，它们似是有生命的。还有星星在靠近，见手上没处落脚，便在四处盘旋，点点落在了发鬓，又落在了衣袖上。甚至还有些在我的睫毛上，最终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扰了它们。又小声对他说：“这些星星是你家养的吗？”
　　他见我眼都不眨，另一只手替我轻轻拂去了那睫毛上的小星星，这一动却惹得它们所有的散了开来，像被吓着了似地，在身旁绕了好几圈才又回到了手中。
　　我被这美景勾着魂，慢慢随着他坐了下来，他的声音很温和，比小时候我生病哥哥哄我的声音还要温和，“喜欢吗？”许久，又说：“它们叫做萤火虫，传说是天宫的一位仙子做的，她说世间的人相信离开人世的亲人会变成星星挂在天空，所以人们总是仰望，于是他要将星星送到人间，让他们离得更近。”
　　我侧目看他，他浅笑的望着星空，仿佛那里有他深爱的女子，眼睛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这样暖暖的表情让我不由自主想微笑。他本就是极致的美丽，现下在这飘渺的夜色下，我想着这样一个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男子，他是来自天宫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灼华。”
　　“我叫卓言言，你也姓卓啊？”
　　“和你不一样，火勺灼。”
　　“哦，灼灼其华！是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