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期待》不不吃土豆

7、初见时

　　俞起南家有两只狗一只猫，很巧的是，都是苏妄捡的。

　　猫是四年前他去给奶奶扫墓在山脚捡的。
　　小奶猫淋了雨，一路把它抱回城里送进宠物医院就依赖上苏妄的气味，一直黏着，最后没办法只好带回家养。
　　但苏妄工作起来经常日夜颠倒，那段时间刚好正准备去外省比赛，猫是肯定不能长留的，发了条朋友圈求收养，然后俞起南接盘了。
　　流浪小奶猫一跃成了贵族女王。

　　俩狗子就是更久之前的事了，七年前。
　　那时候的苏妄纹花臂，染黄毛，蓄胡子，打眼一看就是个让人却步的‘社会刺头’。

　　其实不是，胡子是他懒得刮，黄毛是相熟的理发店拿他当实验品，哄他染的。
　　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白天在学生街的餐馆洗盘子，晚上在夜市的大排档炒菜。
　　闲着没事会拿些剩饭菜在附近喂一些流浪动物，当然了，不是爱心爆棚，他就是纯粹觉得垃圾堆里的活东西也算个自己本家。

　　苏妄给小动物取名糙得很，老黄、老汪、傻蛋、黑蛋……喂了一段时间也喂出了感情，刮风下雨还总得担心本家们遭罪。
　　这直到某天，他发现本家们不再吃自己带来的剩饭，而是选择吃陌生人丢下的专用猫狗粮。

　　蹲了三天被他蹲到了陌生人俞起南。

　　那时候的俞起南跟现在一样，相貌精致，衣冠楚楚，打眼一看就是个让人却步的‘社会高岭花’。
　　他其实也不是爱心爆棚，是被他姐叫来的。
　　姐姐来学校看他，偶然遇到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心疼得要命，就往他当时在学校附近住的房子寄了一大堆猫狗粮。

　　“你不要再来了，你那些东西不适合它们吃。”

　　俞起南放完东西准备离开，一边拿着湿纸巾擦手，刚抬脚就听见那边坐在长椅的人出声。
　　他左右望了望确定这里没别人，是在跟自己讲话，不明所以，便不打算做回应，直接转身走开。

　　“跟你讲话呢，有没有礼貌啊。”

　　俞起南停下脚步转身回看，那人看起来像是能随手抡一棍子过来，浑身写着：不！好！惹！
　　不想生事，刚刚手被一只黑狗舔了两下，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消毒洗手。
　　俞起南蹙眉冷面道：“那请你礼貌地表达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阿猫阿狗都是吃垃圾长的，你带来的东西太好了，会养刁它们的，以后别带了，我替它们谢谢你。”
　　态度缓和，语气却不怎么平顺。

　　话中的意思让俞起南纠结了一下，拒绝喂食的时候也跟他姐提过，如果不能全面且长久的照顾流浪猫狗，一时兴起的喂养往严重点说是破坏生态环境。
　　但他姐说了，会找人在附近办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俞起南只需要近期过来照看一下就行。

　　懒得争论，俞起南转头要走，可长椅上的人还不罢休。

　　他说着：“你们这种人太多了，以为自己爱心爆棚，感动完了自己拍拍屁股就走。吃惯了优质粮食的阿猫阿狗可能会接受不了要继续去翻垃圾桶的生活，或者，被优质粮食养肥的阿猫阿狗可能具备更高攻击力，繁殖更多的后代……”
　　对方喋喋不休。

　　俞起南并不想争论什么，人他说着，抬脚准备走开，只是恰巧听见那人旁边的箱子里突然传出阵阵呜咽的狗叫声。
　　他便问道：“怎么，被你喂垃圾喂出毛病了？”

　　“没病，在生崽。”

　　俞起南真的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那奄奄一息的呜咽听着让人难受 。
　　于是他走近看，箱子里一只看上去都没成熟的母狗，下|体连接着一只血淋淋的小崽。
　　再看了看面前的黄毛男人，翘着二郎腿瘫在长椅上摆弄手机？
　　理智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得回去洗手，俞起南转身要走，却被人拦住。

　　“你手机有流量吗？你知道附近哪有宠物医院吗？”

　　然后俞起南看见黄毛抬起他那用透明胶带包裹的翻盖破手机，高德地图的页面卡在一半。

　　托起箱子往路边打车，让司机到最近的宠物医院，到了医院时，全程不过七分钟。

　　“谢谢你啊。”黄毛翘着二郎腿，手里不停地拍打手机和那个卡住的页面较劲着，“我没打过车，不知道可以直接让司机带路。”

　　俞起南则是拿着湿纸巾反复擦手。
　　他坐在隔着几个位置的地方，淡淡地说了句“不客气”。
　　送到医院他就想走的，想回去洗手，但莫名其秒的，心上纠着手术室里的小生命，所以也留下来等着。

　　也是这样静下来看了看黄毛，俞起南才想到前些天开车送姐姐回去的路上见到的人就是他吧。
　　雨天里，扛着一顶摆摊用的遮阳伞从他们的车前跑过，还差点砸了车窗户。
　　等红灯留心多看了一眼，就见这人把伞绑在街边的垃圾桶，伞面调得很低，人蹲在里面。
　　片刻，有好几只猫猫狗狗从垃圾桶里冒头出来的、从四周窜出来躲到了他的脚边。那天的雨很大，透过雨痕渐渐的玻璃窗看不太清人，只是觉得于街边偶遇到这一幕的瞬间仿佛是见到了繁杂世间里纯粹的温柔。

　　现下，对上了人，俞起南看着二郎腿抖得厉害的黄毛，想了想，问他：“你很紧张？”

　　“里面的那是我亲妹。”
　　“亲妹？”
　　“我修炼成人了，她被野狗搞大肚子，修为一朝被毁，那什么，我替她谢谢你。”

　　原本听得仔细，旁边的人也讲得凝重，但这话到一半，两人都笑了。

　　“我叫苏小狗。”他压住自己的腿说。
　　“小狗？”俞起南笑着自我介绍，“我叫俞起南，是人。”
　　“我知道你，我发小跟你同系。”
　　“你也是x大的？”俞起南问。
　　“不是，我读社会大学。”
　　“看得出来，挺社会的。”目光随之看向旁边人手上的纹身，挺酷挺叛逆的。

　　俞起南接着又说：“我查过，对于流浪动物其实不管是优质猫狗粮还是鸡骨头，如果不能做……”
　　“有肉！”对方却很在意，“”不全是鸡骨头！”

　　俞起南笑了笑：“不管是优质猫狗粮还是有肉的鸡骨头，如果没有能力养，尽量都不要喂，除了怕它们产生依赖，影响求生本能，它们的病菌和攻击能力以及繁衍问题，都存在一定的隐患。”

　　俞起南讲得认真，旁边的人难掩失望地说：“好歹同类一场，啧，不忍心。”

　　“同类？”俞起南光转过去光明正大的打量起来，越发觉得有趣。
　　“里面的那是我亲妹。你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我下午没课。”俞起南漫不经心地笑道：“你这个亲戚倒是认得很顺口？”

　　“我叫小汪，她叫二汪，能不是一家的吗。”
　　“你不是叫小狗？苏小狗？”
　　“字汪。”
　　“行，小汪，那你身份证上叫什么名？”
　　“狗能有身份证？”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等了半个下午，最后医生带来二汪生了两只小崽之后没能救活的消息。

　　小崽在医院养了一周之后就被俞起南带了回家。
　　转眼七年，小崽长成了大狼狗。
　　不过吃着富贵人家的米饭娇生惯养长成没有攻击性软绵绵的大狼狗，此刻正趴在苏妄的身边摇着尾巴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