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期待》不不吃土豆

22、恋爱泡泡

　　这天出门前，俞起南让苏妄从车库随便选一辆开。

　　起初是苏妄提起自己准备再买一辆二手车，现在不背债了，他不算缺钱，只是也没有爱车的心，觉得代步工具能开就行，二手的也行。
　　看了一圈柜子里的车钥匙，还真是随便不起来，随便一辆车开出个什么毛病，自己的积蓄能全搭上。

　　没想好该怎么拒绝，俞起南又提议了，让他这段时间先不要自己开车。
　　最后变成俞起南亲自接送苏妄上下班。

　　到工作室门口，苏妄组织了一路的话，准备下车的时候才说出口。
　　“刹车的事故，我没受伤，也没有留下心理阴影，你不要放在心上，也千万不要觉得愧疚。”说完看着俞起南。苏妄想从俞起南的脸上看到一点变化，除了温柔微笑以外的神色。
　　但没有。

　　俞起南依旧是那温柔的样子，面露浅笑，眸光深情涟漪，俯身过去在苏妄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我下午忙完了就过来接你。”
　　“好。”

　　苏妄能感受到俞起南对自己的好，但眼里太深情，态度太依从。
　　胡思乱想之后，又开始担心俞起南会不会是因为那场事故对自己有愧疚才答应在一起试试。

　　谈恋爱的人都这么发神经吗？
　　这还不知道算不算谈恋爱呢，苏妄想翻白眼，非常不喜欢这样七上八下的情绪。

　　开了车门准备下车，觉得又闷又痒，特不痛快，索性关上车门，把俞起南拉过来接了一个粗暴的吻。
　　就是需要直观一点的回应才能安心。

　　然后俞起南提醒：“再待下去，我们可能要车上过一天。”
　　苏妄看了看俞起南，又扫了一眼两人蠢蠢欲动的地方，愤愤地说：“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
　　赶紧开门冲下车。

　　车停了好一会儿开走，把工作室的人都吸引了出来。
　　这一伙人跟亲妈一样，苏妄没和俞起南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人前人后都是俞总怎么怎么好，连爸爸都叫上了，现在苏妄坦诚交待和俞起南差不多大概算是在一起了，这些人开始不乐意。
　　以前开开玩笑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只是嘴上故意开苏妄玩笑。
　　现在真情实感的反对起来，就是动真格的拉着苏妄聊人生谈未来摆事实讲道理表示真的不同意这门亲事。

　　“俞起南还亲自送你上班？”冉倩问。
　　刚好在拍视频的徐刊怼上镜头，“你嘴唇又红又肿，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吧？”
　　宋宋眼尖地看到苏妄领口那儿露出来的创可贴边角，就直接上手掀衣服，然后惊呼，“靠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刘寒山喝了口咖啡，叹了叹气，走远了。

　　苏妄没理人，走到熟豆架前，调看养豆的日期，抽出了四支咖啡豆准备杯测。

　　“你们发展到哪了？睡了？”冉倩又问。
　　宋宋一副家里儿子不成气候的样子，气急败坏地拿麻袋扇了两下苏妄：“还用问！不然身上那些东西怎么来的！光啃不干吗！”
　　“上次，猫爪脖子那次不会也是吧？”冉倩恍然，“你们那么早就勾搭上了？”
　　徐刊的镜头抖了抖，然后关上摄像，后退了好几步，真诚发问：“俩男的真可以睡啊？能爽吗？”

　　徐刊一问完就遭到两个女生的白眼攻击。

　　苏妄憋了个大红脸，戴上围裙，洗了手，取出杯测碗勺，磨豆子烧热水，开计时器量水温，一系列工作下来全神贯注，只当隔了屏障。

　　他虽然没跟亲妈一起生活过，但这事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亲妈唠叨起来的时侯千万别硬呛，得等她们气顺了冷静了才能沟通。
　　咖啡杯测是日常工作，豆子烘熟后放置几天的时间，会因为豆子特性和烘焙深浅养出不同的风味，而抓取风味好与不好从而调整烘焙曲线就需要通过杯测。
　　是已经形成了动作记忆的一个工作流程。苏妄磨了第一支豆子闻了闻，然后说：”橘子皮带了点木屑的味儿。“
　　宋宋就收了脾气，拿走接粉器晃了晃放到鼻子前闻：“什么豆？”
　　“日晒西达摩。”
　　“干香不是很好。”宋宋说完，接粉器已经人手传阅一遍。

　　围到桌前，投入工作，等四支豆子都磨完放进碗里，倒了热水，打开计时器等待静置的时间，徐刊缓缓开口：“所以你们真的睡了？”
　　“靠！”宋宋叫了一声，“差点被你饶开，苏妄，这时候还做什么杯测，你今天必须交待清楚。”

　　“上班不谈私事，老板娘。”苏妄拿着刷子清理磨豆机下的粉渣，说话的语气特地加重，义正辞严的样子。
　　“我准假，今天大家都不用上班。”宋宋又说，“不是要管你谈恋爱，要是放一个月前我们肯定放鞭炮恭喜你抱上甲方爸爸的大腿，还能捧你当工作室的大爷。”
　　“还能心疼俞总被猪拱。”冉倩打断。

　　“也不是，”宋宋又改口，“放一个月以前我也不同意，他那长相看着就不是能过日子的。”
　　“花心样儿……”冉倩接道。

　　苏妄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俩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亲妈’：“你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以前不是还花痴俞总怎么来着，名品美貌？后脑勺都是风景？”

　　徐刊解释道：“但你是亲的，别人再好，搭上自家亲儿子那都能贬低数落一番。”
　　说着看向两个小姑娘，感叹道：“恶婆婆属性。”

　　计时器响了起来，苏妄拿了勺子一边轻轻地舀开杯测碗里浮在表面的粉层，闻着湿香，一边憋笑：“谢谢你们，我过几年就三十岁了，能理清楚感情问题的。”

　　冉倩和徐刊都下意识拿了勺子去试咖啡液，啜吸了两口，又拿了表格填写风味。

　　“屁的三十，”就宋宋没动，她又说，“你一把年纪没谈过恋爱，就是看人长得好看，一时情迷，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

　　苏妄停下手里的工作，也不需要细想，忍不住笑了出来：“长得好看，人很好，又温柔，喜欢喝咖啡，懂得多，房间阳光很好，床很舒服，宠物很可爱……太多了。”
　　冉倩在听到房间和床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抬眼打量了苏妄，最后开口只说：“都是外在原因，那还好，不深刻，分手吧，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宋宋老道地讲：“俞起南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家那些料你也看过了，亲爸偷学生的画作，亲妈一脚踏进法制线，生意上看他不顺眼要对付他的人也不少。还有刹车那事，你没受伤所以不当回事，刹车啊，有个万一那就不是你一条人命的事！多大的仇啊这么整人！你就不怕下次再有个什么好歹？”

　　“呸！”宋宋说完赶紧敲了两下旁边木托盘。

　　徐刊也说：“主要是不安全，其次是两个人的身份也不合适，趁感情不深及时止埙吧。”

　　苏妄把四杯咖啡液都试过一遍，填完了香气和风味后又重新计时，等试降温后的味道。
　　不太愿意听他们继续讲下去，苏妄想着现在的心情算不算传说中叛逆期的心态，家长越反对的，自己就越坚持。
　　然后很想大喊，你们懂什么，你们别管我。

　　“他的家庭带给他的恶意，以及我们两个人财富的差距，我觉得不是必要考虑因素。我不穷，他的为人也没问题。”苏妄手里拿着计时器，秒表的跳动加剧他想要向自己向朋友们证明一个坚定的内心，“感情不深是因为我们才刚开始，在一起很愉快，看到他的时候会心动，很喜欢，所以试着相处看看，我只尊重自己的心意，不信奉一定要爱得多浓烈……不对，爱还是要有的。我今天起床还在担心他没有很喜欢我。”

　　快三十岁了，一大把年纪的苏妄此刻就是个纯情的初恋大男孩，捂着自己发红的脸，笑容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他补充说道：“我们成熟男人谈感情不讲究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伤，平淡点培养感情，过过生活，你们不懂的。”

　　三个‘亲妈’同时皱眉，一脸不悦，欲言又止。

　　宋宋先开口，“他俞大老板多大的资源多好的条件，今天跟你过过生活，明天玩玩小情人，你到时候别带情绪来上班！”
　　“还要扛一个随时有仇人杀过来的风险。”徐刊说。
　　“别忘了你怎么住到他家的，你是他追人的炮灰，演戏呢，别是入戏太深被坑了！”冉倩说。

　　苏妄顿时回不上话，宋宋又问：“他追的那人呢？确定不追了？”

　　苏妄点了点头，但没有自信确定真的不追吗，不久之前还含情脉脉的说那个人是他的光，真的能放下吗？

　　他们这一人一句的，把苏妄一早上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踏实感又给踢翻了。
　　谈恋爱真是神经病谈的事！

　　最后是刘寒山听不下去了过来打断，“你们要杯测就好好做事，别糟蹋我的豆子。”
　　宋宋抓着刘寒山站队，“你呢，你对他和俞起南交往有什么看法？”

　　“不支持不反对，”刘寒山老男人气场震慑四方，大嗓门说道，“关我屁事，关你们屁事，操什么当妈的心，还不如凑钱给他多买几盒安全套，多大的人了，管那么多……”
　　“操！”苏妄红着大脖子，喊了起来，“翻篇了，再聊这事儿我就罢工。”

　　苏妄这羞赧劲儿半天都没消下去。
　　太难了。
　　你的朋友都想当你妈。

　　下午俞起南过来的时候，苏妄还在忙。
　　苏妄看见俞起南门口抽烟，赶紧加速整理手上的单子，心跳也跟着加快，不是急切，是被等待的幸福。
　　再抬头时刚好撞上俞起南回头看他的目光。
　　相视而笑之后，苏妄突然开口跟几个‘亲妈’们说：“我就要跟他谈恋爱。谈个对象还瞻前顾后的算什么大老爷们，你们只能祝福，不能泼冷水，不然我就罢工。”
　　话音落下，‘亲妈’们在翻白眼和抚平鸡皮疙瘩中看到俞起南走了进来。
　　俞起南直径走到苏妄面前停下，跟大家说，“你们晚上有安排吗？我请大家吃顿饭吧。”
　　“他们……”苏妄要拒绝，话到一半就被打断。

　　“没安排，吃什么？”宋宋说。

　　去中餐馆开了个包间，不意外的，也是俞起南名下的地盘。
　　宋宋和冉倩卯足了劲儿一通计划，要灌醉俞起南，要撬他的话，要看看这大老板藏着什么花花肠子。

　　刘寒山和徐刊无语又无奈。

　　席间，宋宋和冉倩不客气地拿着半杯酒一口不沾，连续敬俞起南喝下两杯白酒，到第三杯，苏妄才觉出不对了。
　　“我喝我喝，”苏妄抢走俞起南那杯酒，瞪了好几眼两个‘亲妈’，“喝什么白酒，换可乐，你俩发酒疯的黑历史还在我手机里呢，要拼酒跟我，能喝倒我，我真给你们当儿子。”
　　冉倩回瞪过去，转头又跟俞起南说：“就我们苏妄这样儿，以前如果不被宋宋骂两个小时他都不愿意刮胡子的，衣品差，抠门，大花臂丑得要死，讲话粗俗，没内涵……你怎么能看上他呢？你喜欢他哪儿？”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苏妄坐不住了，有这么不分场合损人的吗！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憋不出损回去的话来，喊道：“墙头草！”
　　气势不是一般的弱。

　　回头去看俞起南，俞起南也只是笑着看他，伸手楼了一下苏妄的肩膀说：“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在我眼里小汪什么都好。”
　　是啊，冉倩说过同样的话。

　　他们第一次在朋友面前演情侣，那时候苏妄还能乐呵呵接受冉倩的损，那时候俞起南和现在一样用饱含深情的回答蒙过了所有人。
　　那时候俞起南讲完情话就憋不住笑了，然后告诉大家只是开玩笑而已。

　　现在呢？
　　苏妄心想俞大老板演技不是一般的好，现在这个样子会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然后宋宋就问出了苏妄心里的纠结：“你之前演都演得那么真，现在要怎么相信？”
　　是苏妄的纠结，但他确实也没有勇气去深究这个问题，所以马上开口打断宋宋：“妈，我的亲妈，别扯这些了，吃饭行吗，你看你操一天的心了，都瘦了。”

　　之后宋宋和冉倩不知道是信了俞起南的态度，还是觉得逆反的孩子不能明面上管太严，没有再继续灌俞起南喝酒，也没继续那些话题。

　　反而是俞起南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态度是真诚又殷勤。
　　他跟宋宋说，如果准备再开工作室，资金和运营有很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
　　又告诉刘寒山，自己有认识的人跟非洲几个不错的庄园合作过，如果需要可以帮忙接洽。

　　本来负责拦酒的苏妄，听到咖啡庄园就起劲了，聊了上来，酒也没少喝。
　　苏妄能喝，在大排档打工那会儿经常闲了跟常客聊天划拳喝酒练出来的。

　　俞起南也能喝。他未成年的时候就爱葡萄酒，没少偷喝，后来还考了侍酒师资格证，专业的高级喝法，粗糙的畅饮喝法，啤的白的红的，他就没醉过……
　　除了装醉。

　　今天很明显俞起南忘了自己的装醉历史。
　　回到家，坐到餐桌听着陈姨碎碎念，喝着醒酒，聊着自己曾经喝大了的历史，才想起来……
　　“对了，俞总，你今天喝了一斤白酒都这么精神，上次怎么三听啤酒就不省人事了啊？”
　　俞起南顿住。

　　好在苏妄又自个儿解答了：“你是不是不能喝啤酒？你这体质也是有趣。”
　　俞起南点头附和：“那天喝了红酒又喝啤酒，确实容易扛不住。”
　　“以后还是要少喝的，伤身体。”苏妄一说完，厨房那头陈姨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陈姨念叨着：“还知道伤身体，一个一个胃都不好好养着，又是咖啡又是酒，不要命似的每天喝每天喝。”

　　最后几口两人直接往嘴里倒，三两下喝完，丢下勺子就跑。

　　牵着手上楼，指腹轻抚手心的触感无限放大，站在楼梯拐角要分开时，接吻和说晚安变成响在耳边的倒计时，都是听得见的嘀嗒嘀嗒。
　　苏妄放慢脚步倒退着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开门进去又马上出来。

　　“我行李呢？”
　　“陈姨拿到我的衣帽间了，可以吗？”
　　“早说。”苏妄快步走回去，直径越过俞起南上楼，“就是别嫌弃我的东西拉低了你衣帽间的整体审美。”

　　“不会。”
　　当然不会。

　　俞起南的衣柜以西装衬衫为主，他取出一部分腾开空间要给苏妄挂衣服。
　　苏妄带过来的就几件当季衣物，衬衫、T恤和牛仔裤，没有需挂起来这么慎重的形式，所以拒绝了。
　　“不用不用，你的西装别放皱了……”声音断在自己翻行李时掉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祁睿森十几岁的合照。

　　他有个小本子会记一些工作随笔，本子里有个夹层，塞了一些照片，不仅这一张，还有和朋友的，也有喜欢的咖啡大神的签名合照。
　　为什么偏偏就掉这张了？

　　偏偏还是从放内裤的袋子旁边掉出来的，显得自己是有多痴汉似的……

　　苏妄嘴角不禁抽搐，讪讪地抬头去看俞起南，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
　　俞起南把手里的西装随手塞进衣柜底层，拿了换洗衣物说要先去洗澡转头离开了。

　　恋爱也是一件能把人变得矛盾的事。
　　苏妄怕俞起南看到照片会生气，又怕他不生气。
　　踌躇半响，干脆立在浴室前等俞起南出来。

　　时间多可怕，一个月前同样站在浴室门口等俞起南洗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是耻辱压抑在心。
　　而现在呢……

　　没等到俞起南出来，听见吹风机的声音响起，苏妄敲了下门就直接进去。
　　而现在，再看到俞起南只想亲亲他的睫毛和鼻梁。

　　然后苏妄就这么做了，啃了几下才把人放开，拿走吹风机说：“我来。”
　　浴室明亮的灯光下，两人面对面站着，脚几乎缠到一块，吹风机调成了冷风，已经不确定吹的是头发还是身上的火热。

　　“苏妄……”俞起南埋头在苏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我说过了，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任何事，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嗯？”那声音穿进耳朵里，又细又麻，苏妄正摆弄着吹风机，只听见后面那句‘什么都给你’，便又问：“你说什么？”

　　说话的同时，苏妄放下吹风机腾出手来，急切的占有和讨好。

　　俞起南制止了苏妄的动作，认真地问他：“你现在做的，是自己的意愿吗？”

　　“嗯？什么意思？”
　　苏妄心想，太主动吓着人吗？

　　俞起南握着苏妄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吻了一下，再抬头时目光有些黯然，藏着隐忍和试探。他回答： “意思是，你来了就别想再走。”

　　“不走啊。”苏妄往上一蹦，坐上洗浴台，笑得羞臊，红着脸又说了句，“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