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挚凡

7、选择

　　待第二日叶絮悠悠醒来，苏瑕端来了早饭，道：“用些早膳吧，他家的金丝红枣粥做的极是不错的。” 叶絮不知怎的，心下有些没来由的慌张，道：“我在此处睡了一夜？” “是。” 叶絮推开苏瑕，兀自下了客栈的阁楼，苏瑕也紧紧跟着她的步伐。 她与副将所拟定好的时辰本是昨日天黑之前，而如今整整耽误了一夜，叶絮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骑着快马，一路赶回到了凉州城。 凉州城墙之上，悬挂着的是桓越与其余副将的头颅，插的军旗，是朔国的记号，叶絮看呆了眼睛，却支撑不住，身子从马上坠落下去。 叶絮又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桓越在质问她：“你不是凉州的守将吗？为何弃了凉州不顾？你可知凉州城血流成河，无辜百姓如牲畜般被宰杀，这就是你的责任吗？” “不不，不是我。” 梦中的叶絮捂着头，痛苦极了，而转过身去，是爹爹的身影：“叶絮啊叶絮，我叶家镇守西北多年，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败类，从此，你不再是我叶家的人了。” “不，爹爹不要……” 那个恐怖的噩梦没有做完，还有苏瑕，苏瑕就站在叶絮旁边，大声嘲笑着：“傻子，真是个傻子。” “不要。” 她大声嘶吼，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苏瑕就守在她的卧榻旁，寸步未离。 叶絮不知抱了什么期望，缓缓开口道：“是不是，你？” 苏瑕知道这种时刻，他不能在激起叶絮的怒火，可心底的情绪一并迸发，开口说道：“是。” 叶絮终是没有忍住，抬手给了他狠狠的一个巴掌，他的脸部迅速留下了红色的掌印。 叶絮推开了他，冷冷道：“不要跟着我。” 可苏瑕却做不到，他害怕，即使知道她的怒气，他还是在害怕，他并不做回应，只是在叶絮上马后在身后跟随着她。 叶絮打量着周围，她知道苏瑕又带着她回了原来的客栈，叶絮并不犹豫，一路骑马回了凉州城。 离城门不过数尺之地，叶絮见到了曾在府中救助过的一名妇人，气息微弱，叶絮下马，扶着她来到稻草堆的一侧。 那妇人轻声对叶絮道：“将军，朔国趁您不在，突袭了我们，城中上下乱做一团，好多人都被……被杀，他们，屠了全城……” 叶絮还来不及回应那妇人些什么，那妇人已然绝了气息。 苏瑕跟上了她的脚步，叶絮缓缓放下那妇人，抽出随身所带的佩剑，指向了苏瑕。 “为什么？” “阿絮，对不起，可我只想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要再去守那虚念的凉州城，我们走吧。”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朔国人，你真的是奸细，难道同我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假的吗？” “不是，我的确是大渝人，可是，没有什么世外高人来救我，传授我功夫，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唐铮，救了我，却以灵转丹控制我，他承诺我，此事成，将灵转丹的解药给我，阿絮，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帮我，世上并非处处是阳春白雪，可自从我遇见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有些话虽是假的，可我的情意是真的，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而葬送我们的未来，阿絮，我们离开吧，余生，我们都在一起。” 叶絮手中的剑最后还是无力地滑落，不知沉默多久，她才开口道：“你先走吧，我会，考虑的。” 苏瑕闻此言，再不好说些什么，纵身离去，他想，时间总会治愈一切，叶絮也迟早会明白。 这一夜，所有人皆是无眠。 第二日的凉州城墙上，一位将军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直直立在城墙之上，苏瑕闻言赶到，那正是叶絮，叶絮于高处，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苏瑕。 说来奇怪，朔国军队，无一人阻拦那位将军。 那位将军在城墙上大声喊道：“大渝儿女，凉州守将，誓与凉州共存亡。” 她说的那样慷慨，那样悲壮，一言终了，她将剑锋对准自己，跌落城墙。 苏瑕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亲手，毁去了我的信仰。它……重于一切。” 一个将军的责任，在守护，在家国，在万千子民。 信仰亦不可屈服于儿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