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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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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去看季朗的时候，天公不作美。风刮得有些烈，触碰在脸上时，毫无温柔可言。我穿着厚厚的风衣，却依旧挡不住冷冽寒气的入侵。浑身冻得发抖，隐隐约约扛不住似的。
陆临清本来想要陪我一起的，毕竟先前也同来了许多次。只是这次，我迫切地想要一个人来陪着季朗说说话。所以不顾陆临清阻止，不顾风刀出刃，我也还是执意来了，带着那只皱成一团的纸鹤。
好不容易，站到季朗的墓碑前，我腿软得险些跌倒，眼泪也不受控地刷刷落下。
“季朗…….”
仅一声，就将无数的岁月淡褪。
我不是年逾三十的人妇、人母，而是重回到与季朗相识的最初时光，带着少女的娇气和青涩，羞怯心疼地望向自己的心上人。
“季朗……”
“季朗……”
接连喊了数声，都无法道尽我沉重的悲痛。可偏偏除了这个名字，我又不知该如何纾解此时的郁意。
风刮得越来越猛，单薄的身躯隐约有些扛不住，我只好缓缓地蹲下，亲密无间地抱住墓碑，依偎着留恋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感觉到手已经冷得麻痹时，才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已经不忍直视的纸鹤。
如今，它鲜活似真的形体不再，已是皱皱巴巴的一张纸。我努力用不怎么听使唤的手指，小心地将纸张磨平。直到上面晕染模糊的字迹，全部平整呈现，我方有了勇气。
“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深的心思呢！既然想要说出来，为什么又要用这么隐蔽的方式？”
一直到今天之前，一直到我确定季朗对我的感情之后，我都从未想过他曾真的把这份隐晦的心意说出口。
我始终以为我们之间的爱意，从未得见过天日。却偏偏，纸鹤在它差点形消迹毁之际，将尘封了十多年的告白坦露于我的眼前。
僵硬的手指，抚摸在水渍模糊的字迹上。
——季朗喜欢乔蔓，乔蔓喜欢季朗吗？
这短短的一行字，要命般地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句不成句，调不成调。
“季朗，喜欢，乔蔓……，乔蔓，喜欢，季朗，吗？喜…欢呐！乔蔓喜欢季朗啊！”
他竟然真的说出来，我也竟然真的说出来了。只是为什么会隔了这么久，为什么会隔得这么绝望呢？真的只是阴差阳错酿成的过错吗？
“季朗，季朗啊！”
我将挂着泪痕的脸贴在冰冷墓碑上，仿佛就能靠近当初的他一般，心疼又苦涩。
“你的告白，我终究还是收到了。可是季朗，谁又能把我的心意告诉你呢？谁又能？谁又能呢？为什么你会收不到我的呢？这不公平啊！这不公平啊！”
风还在不停势地变烈变猛，连我的外衣都被狂掀起来，胡乱地飞着扯着。可再乱都不比我的心更乱，也不比我的心更冷。此时，我甚至有恨意在胸间滋生。
我恨自己，恨自己那般的迟钝胆怯。我也恨，恨上天那么早地夺走季朗年轻的生命。我更恨，恨世间再无机会让我对他说出爱意。
淅沥沥地雨终于下了起来，打湿了墓碑，打湿了衣服，打湿了头发，打湿了颜面，打湿了这里的一切一切，让它们通通陪着我恸哭。
攥在手心的纸也逐渐地塌软成湿糯的一团，我却再也没有了惊恐着想要修复它的心情。纵使它恢复如初，逝去的人终归再也见不到，还不如就让它也陪着他去吧，告诉他它的使命已经传达到了。
“蔓蔓，蔓蔓~”
“妈妈，妈妈~”
昏昏沉沉里，依稀听到有人的呼喊，很熟悉但却并不真切。所以，我依旧固执地抱着墓碑，阖着眼不愿睁开。但不一会儿，头顶淋下的雨却渐渐消失了。凉得透彻的身体上，也似乎被披上一件温暖的衣服。
怎么回事？我缓缓地掀起眼皮又放下，再掀起再放下。往复数次后，才终于看清，视线里出现的那两个影子。
是陆临清和宝宝！
看到他们皆是一脸的紧张和不知所措，我笑着摇摇头，试图要告诉他们，别那么担心。
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意会到，仍是那么一副表情，看得我十分不忍。
抬起被雨水淋得发白冰冷的手，揉了揉宝宝的头顶，抬眼责问般地看向陆临清，怎么把菀菀也带来了？
“妈妈，我自己要来的，你不要怪爸爸！还有，妈妈，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生菀菀的气了。”
宝宝已经六岁了，满脸却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痛和悔恨，俨然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只是扁着的嘴角，泄露了她的稚嫩本色。
“是菀菀错了，不该偷偷拿纸鹤出来玩。还不小心掉到了水池里，把它弄坏了。对不起，妈妈。”
我再度摇摇头，想要出声安慰宝宝，喉咙间却被填满心舱的难过堵得说不出话来。
“蔓蔓，你这么样会生病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陆临清将手中撑着的伞递给了宝宝举着，自己想要将我从冰冷的墓碑旁扶到自己怀中，但被我不配合地轻轻推拒着。
“妈妈！”
宝宝见状，撕裂着嗓音哭喊，惊得我指尖一颤，瞬间失去了施力的勇气。
“你要是怪菀菀就惩罚菀菀，你不要折磨你自己，我跟爸爸都会难过也心疼的。”
看着那般伤心和后悔的宝宝，我沉寂荒漠的灵魂也终于找回了些许温度。
“妈妈没有生菀菀的气。”
“那妈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和爸爸回去？这里这么冷，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啊，这里这么冷，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呢，季朗？你跟我回去，好不好？给你看看我的女儿，她很乖很聪明，还有陆临清对我也很好。你一定要多看看，才不会忘了我。
天真的稚语，唤起难以抑制随之而来的悲恸，我闭上眼竭力掩去波涛。可宝宝却以为我不愿意再理她，哭得更加伤心。
“妈妈，妈妈，你理理我，理理我。”
终究还是无法忽视宝宝的伤心情绪，我复又睁开眼，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妈妈真的没有生宝宝的气，妈妈只是气自己太笨了。”
然后，我又看向正怜悯地望着我的陆临清，“回去吧！再待下去，宝宝该生病了。”
“好。”
陆临清松了一口气地应下，又嘱咐好宝宝自己拿好伞，再将他的大衣严严实实地为我裹好，才背起了我艰难地往外走。
我趴俯在陆临清宽大的后背上，汲取着他身体的温度，缓缓靠近他的耳际，轻轻道，“临清，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去找一找他。”
陆临清结实的背后，紧了一瞬而后放松，语气淡淡道，“去吧，顺便也找一找我。”
我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出声，陆临清又道，“给你当个哥哥什么的。”
“给谁当哥哥？”
紧跟在身后的宝宝，突然很不解地问道。
“给妈妈当哥哥。”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哼！”
气鼓鼓的宝宝不甘心被随意敷衍，气闷地踏着细碎的小步子越过了我们，独自走在前面。
“菀菀，走慢点，路滑。”
“菀菀知道！菀菀就是气你们说悄悄话，不告诉菀菀。”
看着倔强不满的小身影，痛意凌虐的心里又纠缠着几分甜，就连那个空空如也的洞，似乎也有了愈合的迹象。
我扯动嘴角，许下承诺。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