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站起来》仙都拉

8、隆奈的伤心往事

　　“银莲花的希腊语是风的意思。银莲花的高度从十到二十公分左右，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开花时节，可爱的花朵迎风摇摆，就像在引颈期盼着什麽似的，所以它的花语是－期待。这是学校最近才引进的新品种，是我推荐的，怎么，还不错吧？”
　　朱利安的声音就像是作工精美的瓷制品碰撞时所发出的悦耳声音，暗示着索罗家族尊贵的身份，不急不缓，如同他主人优雅的举止。这声音是美妙的，任何人都愿意聆听；这声音也是危险的，也会因主人隐而不露的恶意释放出阴毒的蜜汁。一不留神，加隆就被这蜜汁蛰了好几回。和穆坐在水腊后面，繁茂的枝叶遮住了彼此的视线。尽管朱利安的话似乎只是稀松平常的介绍，总觉得那声音隐隐含着些忿忿不满，似乎意有所指。
　　“……”
　　“你还是这样。见到我就变得沉默，这也算是一种抗议吗……我说在校园里随时可以看到这种花感觉一定很不错。那些可笑的校董立刻唯唯是诺，他们大概把银莲想成了沙罗花那样的罕见美丽，其实却在荒郊野地随处可见的。在威德，这种花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的意念，可以让它脱去黯淡的外衣，开出最芬芳耀眼的硕果。我可以左右一切。你相信吗，隆奈狄斯……我的好弟弟？”
　　隆奈狄斯……我的好弟弟！？
　　加隆吃惊地望着穆，看到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明白他原来早就知道朱利安和隆奈的关系。怪不得穆学长会要隆奈替朱利安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么说来，迪斯的小道消息一向灵通，他一定也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单单不告诉自己？一瞬间加隆觉得很难过，很快他又恍然大悟:
　　这大概是隆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吧。毕竟他和朱利安，是那么地……不同……
　　竟然是秘密，自己也不好在呆在这儿，感觉好像偷听，对隆奈也是不尊重。他看了看穆，使个眼色想要离开，
　　“那个，请你放过加隆吧。”
　　“哦？”
　　“那个，加隆……他是我的好朋友，不管怎样，请你不要在找他麻烦了。”
　　“那个，”隆奈以前说话从不用这个词的。他的声音很认真，但是，也带着一种深深的畏意。感觉他此时一定是低着头的，那双总是直指人心的眼睛恐怕现在也是一片混乱吧。
　　“加隆，就是那只爱挠人的小野猫？隆奈你什么时候和他扯上了关系。托了他的福，开学两个星期，我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弟弟说上几句话了。我倒是得好好谢谢他啊。”恶质的笑，让加隆的背上窜起一阵寒意。
　　“不，不……”一向稳健的隆奈居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是受朱利安的影响吗？
　　“看来你是真的很紧张那个小学弟啊”朱利安轻笑出声。如此谈吐自然，他在弟弟面前的优势显而易见。“给我个理由。”
　　“？”
　　“凭什么你觉得我要放过加隆，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加隆他，他是一个很纯洁的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很单纯的环境中，让他对人性不甚了解，来到威德，已经让他的世界天崩地裂。加隆坚强地面对一切，努力承受着，慢慢地想要长成一棵大树。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这个时候，就请你忽视他的存在吧。”
　　半响，才听到朱利安不以为意的回答，“就这些？……隆奈，我听说你对人心一向敏锐，果然是这样啊。纯洁善良，你以为来到威德，还能具备这样美好的品质么？威德让他们认识到现实是丑陋的，弱肉强食，在生存和欲望面前，所有美好的面孔都会扭曲。想要长成参天大树，威德可不是一个好的培育所。不管多么好的良苗，在这里，只会扭曲变形。不过，这么说来，弟弟你一到学校就见哥哥，真是让人感动。那么说，想必你还不清楚昨天晚上在教学楼你那纯真善良的好朋友都发生了什么吧？”
　　“什么？……难道你——又做了什么？”
　　“呵呵。弟弟你的反应倒快。我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呐，嗯，你说对不对，我亲爱的加隆学弟。”

　　加隆舒出一口气。果然，被发现了。只是，原本以为隆奈一向敏感，想不到却是被朱利安揭了出来。他站起来，对着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学长，一大清早就这么麻烦您，真是很抱歉。马上就要开始上课，我就不再打搅学长了。刚刚的事，我的疑惑还没有完全解开，以后我会再去请教的。”
　　接下来的场面虽不会危险，却一定很尴尬。尊重隆奈，就不应该再呆在这里。穆了然一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欢迎。”

　　直到穆的身影完全消失，加隆才转过头，先是依照常理向朱利安鞠了一躬，再一瘸一拐地走到隆奈身边，“我们也该回去了。”
　　“加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昨天……”
　　“隆奈，真的很抱歉，我并不是想要偷听你和朱利安学长的谈话，这是一个误会。请你原谅我，也请朱利安学长谅解。”
　　“啊，你都知道了。”隆奈的表情很难过，好像什么不好的事被揭发了。这让朱利安的眼神更加阴狠。只是，加隆此刻表现地很正常，彬彬有礼，该尽的礼数也都尽到了，让他不好无故挑衅。这个小子，仅仅两个星期，就会有这样的成长！？
　　“其它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先在上课铃响前赶回教室吧。朱利安学长，请允许我们先告退吧。”
　　程式化的鞠躬，却无可挑剔。望着加隆的背影，朱里安始终无谓的眼眸终于添了几许认真。

　　“加隆你……”跟在加隆后面，不知不觉走了很远，隆奈才恍如梦游反应过来。
　　“嗯？”
　　“昨天……”
　　“是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加隆答得倒坦诚，“不过，已经解决了。放心，这和朱利安没有关系。”
　　“真的吗？”明显地不相信。
　　加隆停下脚步。“朱利安他没有必要那么做。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所作的一切，根本就不会激怒他。他是胜利者，而我，只是很丢脸地逃开。昨天遇上的挑衅，可能是他身边仰慕他的人自己作主，朱里安应该不知情。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很懊恼吧。作出这种事情，就表示失败的是他，是他处于劣势。”停了停，加隆还是说道，“在朱利安身边的人，都不怎么了解他啊。”
　　在朱利安身边的人，都不怎么了解他啊。
　　隆奈的心猛地一痛，“加隆，我和朱利安……”
　　“算了，隆奈不想告诉我就算了。虽然开始很生气隆奈居然欺瞒我，但是想到着也许是隆奈不为人知的秘密，居然被我无意中听到，反而觉得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希望隆奈可以原谅我。”
　　“加隆……”真诚，真诚，这双蓝色眼睛真的很真诚，这是好朋友才会有的关心眼神。这样倾诉，应该没问题吧。
　　“我的名字，隆奈狄斯•蒙巴特，蒙巴特是我母亲的姓，我真正应该叫做隆奈狄斯•索罗。不过，实际上恐怕是没有人会这么想的。”隆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一个私生子。”
　　隆奈是私生子！？
　　好半天，加隆才反应过来，看隆奈的眼睛慢慢变暗，他的心痛极了。“完全看不出来。”
　　“嗯？”
　　“完全看不出来隆奈的阴影。尽管面对朱利安，隆奈的表现怪怪的。但是，平时的言谈举止，完全看不出隆奈有什么不自信。所以，这身份并不是隆奈的耻辱。让隆奈在意的应该是别的什么事。到底是什么呢？说出来我也不能在实质上帮助隆奈，但隆奈如果想要发泄，我会是一个好的聆听者的。”
　　“加隆……加隆你也具有看穿人本质的力量呢。谢谢你，也许我真的蹩得太久，需要一个好的聆听者。真的谢谢你。”隆奈真诚地道着谢，一直微驼的肩膀似乎也轻松了起来。“其实，说是私生子，是对父母的不尊重，不过，这确实是事实。我妈妈是个很普通的女孩，用心经营着一个很小的花店，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我的爸爸。那时，爸爸已经是威震商界的年轻总裁，但他一直很不快乐。作为独子继承家业，还遵从家族安排和根本不爱的有钱小姐结了婚，代价就是自由和快乐。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善良活泼的卖花女孩产生了好感，进一步发展成恋情。这样的恋情，只要并不离谱，索罗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是，这是对父母的侮辱。这说明他们的恋情在家族面前是多么地不入流。他们一直都在抗争着。在我两岁那年，在父母和家族的最后摊牌中，妈妈忍受不了侮辱哭着逃开。重型卡车迎面而来，接下来就是爸爸倒在血泊里连尸首也找不全。妈妈当场就疯了。他们的爱情，也就再也上不了台面，得不到承认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父母的全部故事。”
　　一时间，哀伤的气氛在加隆和隆奈之间弥满，两人无语。
　　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隆奈的母亲后来怎么样了，是谁抚养隆奈长大的，不被索罗家承认的隆奈是怎么进入威德的，他对朱里安这个哥哥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可是现在，隆奈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别的——父母的故事，恐怕不只这些吧，既然是真心相爱，一定也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通过各种手段保留下来，这是他们留给隆奈的财富。现在，就让隆奈静静回想，不要再打扰他了。
　　……
　　那天早上，在学校走廊，气氛莫名伤感。终于还是迟到，加隆已经不再为此不安抱怨。隆奈的哀凄，让他隐隐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