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将之渡忘思》刘千僡

22、赴死

　　六界虽各有不同的人存在但总是逃不过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渡忘思虽称不上什么大楼可这些许的风吹草动总是叫人格外的担忧，尤其是在渡忘思如今唯一可说话做主的秦呼受伤未愈之时，以延风的法力面对地仙昆仑和妖界荒芜的袭击倒是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出手抵御，可偏偏九重的仙者斗的却是阵法，他恰好占了下风，别说将对手打回去兴许连渡忘思外布下的阵法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此刻，唯一能协助他护住屋外阵法的奇渊也已回往青丘，一时半会也未必能见着狐帝禀明前因后果，更糟的是他无法如秦呼那般，即使身处在外也依然能借着阵法的连接，感应到渡忘思内外是否面临危机而赶回来。
　　蓬涯这个凡人之身本就无法感知什么，虽对他们二人忽然眼眉一动对视感到些许疑惑与不安，可就在秦呼以法力打开结界直接透过玄光看见九重重兵结界时才明白了当中的严重性。
　　他急道：“这些天兵天将是要往这来？！”
　　延风点了头。
　　秦呼神情锐利道：“若开战怕是柳禾镇的百姓都得遭殃！”
　　延风道：“难不成他们要重新布结界，在阵法中打？”
　　秦呼轻道：“若真是如此，此战我定败，我的法力只能暂时稳住师父的阵法，做不到同时迎战了。”

　　“不是还有我吗？”

　　一阵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弹指之间又见一颗如珍珠大小的光缓缓由大门外飘了进来，秦呼伸手抓住后摊开了掌心，随即便见一个影子渐渐便大却看不清长相立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那影子些许不稳的道：“先撤下你那结界让我进去。”
　　蓬涯略微觉得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秦呼看了一眼便知那是扶堇，放心了些许警戒道：“此事与九重相关，你别搅和进来了。”

　　“你不是嚷嚷着让我还债吗？这次不就是最大的机会让我一次清完。”

　　秦呼轻叹道：“这笔债没必要扯上你！赶紧回西海吧！别擅离职守了！”

　　蓬涯听见西海倒是想起了他。

　　“什么话呀？！龙王都让我来了，你说我擅离职守！”

　　秦呼一怔道：“龙王？！他怎么会愿意把他的西海给扯进来？”
　　扶堇透过那影子笑道：“不是欠了你师父一堆人情债吗？你们多次出手相助，此次若不是你不顾一切用那把短剑将魔气逼退，兴许西海早就遍地尸骨了，即使不论以往的人情也得看这一次。龙王在九重位分不高，帮不了你们说几句话，可借你们兵的能力还是有的，虽说你们自有雪神将的狼军相助，可我知道你定不愿用狼符调动所有的狼军惊动你师父，虾兵蟹将就先凑合凑合，也能抵挡一时。狐族若愿意相助，我再下令退兵回西海。”
　　秦呼脸上露出罕见的犹豫，确实他心里本就不太愿意动用狼令，可若只是调动白谷内的狼军定是抵不过九重连续的攻击，兴许还让这些狼军白白牺牲，虽说动用全部狼军也非胜券在握但至少能与之抗衡，可他也清楚他师父嘴上说西海欠了他们人情，但并无真正让他们还债的意思，只是借由这个借口让西海帮衬着一些事。
　　此次对抗九重便是与仙界作对，龙王身为地仙理应与九重站在同一阵线上，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抗就怕日后连累了龙王甚至整个西海，这代价对龙王而言着实太大了些！

　　“师兄！”

　　延风以为他出了神唤了他一声。
　　他看向延风，眼神没了以往的坚定。只是将扶堇的声影散去，他还是不愿将西海扯进来。

　　“师兄是担心师父不同意吗？”延风问。

　　他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静了片刻他忽道：“延风，你立即带着短剑到白谷去。”他随即将那把短剑和狼令交给延风，接着道：“我随他们上九重，即便是天雷刑之我也不能将短剑交回九重，守好白谷莫要让师父在历经千年前的失去之苦。”

　　“师兄！”

　　延风没有接过那两样东西反而扯着嗓子喊，却未得正望着那把短剑的秦呼的回应。
　　他如此是因为秦呼这个决定是绝对的要命，凡人之躯如何接受天雷之刑？！若是一般的凡人命陨而依旧可以到地幽轮回转世为人，元神不灭即便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也依旧是同一个魂魄和元神，可他身上的一口仙气却会让他在身躯毁坏后元神破碎至灰飞烟灭消散在六界之中，即使天神怜悯动用了聚魂灯也凝聚不了他所有的元神！就如那些渡劫不过的仙者，生生世世他将永远回不来！
　　他当初放弃轮回是为了他的师父，后来放弃为仙还是为了他的师父，如今他抛下所有仍旧是为了他的师父。。。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后悔和愤怒，有的仅仅是无法继续守护他的师父所生出的满满不舍和遗憾。
　　当初延风学他不入九重是因为他心中仍对千年前的故人有牵绊，却从不曾想秦呼有如此决定的原因，此刻他倒是从中看出了些许，也算是明白了奇渊话中有话的用意。
　　秦呼对师父的感情又岂是师徒之情如此单薄。
　　千年来他守着师父的心愿只是希望能看一眼师父嘴角上那难得浅浅的一抹笑！而这个笑意却从来与他无关，他即使心里清楚也未有过回头之意。
　　物换星移，千年如一。

　　“师兄。。。你为了师父如此可师父却毫不知情。”

　　延风的声音很小，小得只剩下气音，可在秦呼听来却如同雷声那般，震耳欲聋！他心中藏了一千多年秘密又多一人得知！他并非生气也并非羞愧而不欲人知，只是不希望这些情义坏了他们师兄弟妹对师父的看法，尤其延风他是除了自己以外拜入师门最久之人，自己一旦上了九重便只剩下他一人既能衷心又有能力的协助她，自然不能让他失去了对师父的认可。
　　他施法遮盖了蓬涯道：“师父心系何人何事，你很清楚，此事不是师父的错。你万不可。。。”

　　“我知道的，师兄。”

　　延风将手搭在他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延风又怎会不明白，秦呼压根就无需多言什么，千年来累计的情义绝不会因为此事而生出变故，不过是秦呼关心则乱而已。
　　他接着道：“只是你这个决定让师父知道了她也不会好受的。”
　　秦呼勉强的扯着嘴角轻叹道：“她定会难受自责，可天下苍生若一日因师父发狂而遭受劫难，她会更痛苦的。此短剑便是要阻断师父面对如此境况的唯一法器，绝不能寄于这六界中的任何一人，若真要寄于他人也是彻底镇压魔界之后的事，七大神将缺一不可，魔界一日未有平定，师父便必需在！”
　　延风犹豫了半晌还是将两件物件接过了手。
　　师父和师兄的命令总是要听的！他是兵家出身军令如山的观念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记得不能让任何人进入狼庄，还有带上这些日子积累的灵气。我会传信让银笛和奇渊前往白谷助你，至于他们俩待师父回来后如实禀告。”

　　秦呼交待好后解开了蓬涯身上的法术，打开渡忘思的大门，步伐不急不徐的站到了大门。他单手搁在后背，看上去与平日无异并没有从容赴死的样子。
　　风吹过他的外衣，衣角飘起再次看见外衣下那缕紫色。
　　延风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脸上的神情竟寻不得任何字眼得以形容，只知道大义之下的无奈竟是如此的让人心寒。

　　“二东家，这。。。东家是怎么回事？”

　　蓬涯唤了他。
　　延风的视线依旧锁在秦呼的背影上。

　　“我们要入白谷。守住师父便要舍了师兄，千年的情义就此散了吗？”

　　蓬涯懵了懵，方才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见，只能随着延风取走所有的灵气奔赴白谷镇守！

　　天色突变，风起云涌。
　　柳禾镇上的人察觉有异早已逃得远远的，反正这种异常定和渡忘思有些关联！然而他们不知的是那些天兵天将早已立在了渡忘思的门前，列了阵更显军威。
　　秦呼站在石阶之上毫无动静惹得领兵的天将不敢轻举妄动，可待他施法试图突破结界时却见秦呼忽然撤去阵法，缓缓朝他们走来。
　　兴许是前些日子秦呼一直出手抵御，那些天兵仅不顾原由开启九重的禁锢法将他牢牢拴住。他一身凡骨在这阵法中只觉得痛不欲生，仿佛每一根筋骨正被无数个人用力拉扯一般，身上的伤又让其无法用法力缓去身上的疼痛，他只能试着拼命挣脱不过转眼间他口中便吐出一口鲜血，晕眩再剧后明显有些站不稳脚跟，此时幸曳忽然由远处而来一展翅便在那阵法上施了法力，可他始终是魔界中人，她的法力压根就无法彻底解开这由百仙合力布下的阵法，幸鸩鸟一族的法力本就不弱又属战斗力强仅仅只是皮外伤，连血也未见半滴。
　　她知独自一人无法破阵便将自身的法力注入秦呼内体，秦呼借着她的法力挣脱却又奈何身上的伤禁锢了他将幸曳的法力运转为己用，双面夹攻之下他的身上已出现了无数的裂伤，仿佛像被辫子狠狠抽了无数次，衣裳早已默默地被染红。
　　他试图稳住自己却未果，正欲往一处倒下之时一个忽现的身影由高处飞下，一掌拍出便将九重的禁锢法彻底打破，一个转身将秦呼扶住以至于他不会倒下。
　　他模糊的看了那个身影一眼，先是惊叹后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轻声唤了句：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