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将之渡忘思》刘千僡

2、茶楼

　　月色朦胧，微风含温。
　　茶楼怀着特有的茶香屹立在街末，二楼屋檐边上挂着一长串显眼的红灯笼，灯火灼灼格外亮眼，红灯笼下的流苏随风轻轻晃动，隐隐将那独特的香气送入风中再飘入万家灯火。
　　一位白衣少年伫立在门前，仰望着夜空。少年颜容较好带着些许书卷味，文质彬彬的仿佛这世间最高的文人都不及他那半分的儒雅。那宛如那画中之人因留恋红尘而变的惆怅的神情温润如玉中又带着些许桀骜，额前一缕飘逸流海，半侧的身子恰好露出他耳后半落的头发显得那好看至极的下颚线近乎完美，只是那身板又莫名的挺拔，又像极了那游走在江湖中的侠客，文武双全或是为他而生出的言语。
　　半晌，他微微侧过视线望着那缕缕香气，这一刻竟更让人挪不开眼睛，高耸的鼻梁和唇红齿白的模样说是盛世美颜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年背过手又是抬头看了一眼满是星光的夜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眼里挂着几许失落，转过身子将视线回到了茶楼紧闭的大门。

　　“师父，这无异样您大可放心。”

　　少年微皱着眉轻声喃喃自语，有些清冷，可那眼里的惆怅似乎更沉了些。
　　他为何事担忧，无人知晓。

　　“东家，自远方来不知可否讨杯茶喝？”

　　一位满身污泥的老乞丐不知何时卑微的立在他身后道。
　　少年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原来那老乞丐身边还带了一位孩童，看上去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衣物比那老乞丐好一些，无论是上头的刺绣和布料都高出了不知多少倍，脸色与那老乞丐也相较红润些许，但始终无法和那些被照顾妥当的孩童相比，一看便知此二人身份带着悬殊。
　　他无意得将视线停留在那孩童身上，老乞丐却忽然将那孩童紧紧的护到了身后。
　　这世间不太平，少年又怎会不明白老乞丐的顾虑。
　　他轻叹了声，心想不又是一对身不由己的主仆。
　　释出善意。
　　他走下茶楼前的台阶，见老乞丐退了几步后又慌忙道：“老先生无需担忧，晚辈只是想看清楚一些并无他意。让老先生受惊实属晚辈之过。”他侧过半个身子向茶楼伸出手继续道：“请吧！”
　　老乞丐愣住了半晌对眼前这满是善意的少年很是意外，他这身装扮怕是上哪也不受待见才是，更别说唤他一声老先生了。

　　“历经重重难关总不会在这最后几步路便放弃才是。”

　　少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反而语重心长的劝起了老人家。
　　是呀！这一看便知是长途跋涉来到这镇上的。
　　一直闷不吭声的孩童扯了扯老乞丐破旧不堪的衣角，示意他领了这份情，可少年只是轻轻得望了他一眼，那本就无邪的清澈眼神瞬间化为乌有，留下的仅仅只有恐惧。
　　那神情的背后究竟经历了何事？
　　少年很是心疼，不自主的将怜悯的目光投注到了二人身上。

　　“这茶可要任何代价？”老乞丐看了一眼那孩童又回望着少年问。

　　少年眼神一沉又回到了那冷峻的模样道：“任何事皆有代价，只是得看这代价究竟值不值得。老先生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心里必定是清楚这杯茶能带给您什么。”
　　思索了一会，老先生坚定的点了点头。
　　少年再次伸出手道：“请！”

　　孩童紧抓着老乞丐小心翼翼的带着心里的害怕缓缓上了台阶，视线却毫无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少年。少年心知他的担忧只是加快了脚步将那紧闭的大门轻轻推开。
　　[咯]的一声，少年侧过身子有礼的让这一老一小进了茶楼之中，待那孩童缓缓入内后，他随即跟上，转过身子将门再次闭上，而他们入内前早在少年站立的位子上方，那块深褐色匾额上的三个大大红字：渡忘思

　　大门闭上的那个瞬间，一位醉汉手握酒壶踉跄着步伐而来，嘴里哼着小曲指手画脚的，好似正享受着醉意带来的轻松，哼完一曲又接着一曲可那曲子却未曾完整哼完，不一会便见他蹲坐在街上又哼上了另一曲，也不过几句后干脆任由惰性躺下，正以为可以继续如此畅意时却被眼前那个大得让人赞叹的匾额吓散了满满的醉意，嘴里不停嘟嚷着：“渡。。。渡。。。渡忘思！我怎会到这来了！我怎会到这来了！”
　　他急急忙忙的立起身，脚下不稳连带着手中的酒壶摔了个大跟头，待他艰难地爬起身时已顾不及那摔碎的酒瓶子，只见眼里尽是惶恐正准备落荒而逃！

　　突然雷声轰轰作响，随着那醉汉的离去更生出几分疑问。
　　就在那醉汉离去前，茶楼内那两主仆却对外边的事一概不知，依旧卑微的坐在位子上。
　　屏风后另一名身穿墨灰色衣裳的少年端着两杯茶缓缓走了出来。
　　这少年看着与方才那位的年纪不相上下，或是说以身子来看年幼了几岁，但那锐利的神情似乎又经历了不少世故之事而没了那年纪该有的青涩与童真。虽是如此，可那容颜却不亚于方才那位少年，更像是。。。英姿飒爽的武将！
　　他将两杯茶搁在桌面，朝二人点了头带着不急不徐的步伐绕到了那位白衣少年的身边。
　　那老乞丐犹豫了一会还是端起少年递来的热茶给了身边的主子。
　　孩童接过茶杯与那老乞丐对视了一眼。
　　老乞丐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便不再迟疑。
　　待孩童饮尽后他递了方帕子过去，之后举杯毫无犹豫一饮而尽。
　　那老乞丐阁下茶杯从兜里拿了两只药罐子搁下后问：“这便完事了吗？”
　　少年扯起嘴角柔声答道：“您心思所向，渡忘思自会有求必应！”
　　老乞丐面现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孩童叹了口气少了些许的担忧。

　　此时，雷声响起，少年下意识的看向了屋外，那耳后的发丝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些许，随即又缓缓的停下。
　　他作了揖道：“茶已饮，晚辈便不多留二位。况且这天也似乎站在了老先生这边。”语毕，他再次回望屋外轻叹着又仿佛自言自语的道：“还望这雨能下得再大一些。”
　　那对主仆站起身向两位少年作了揖。
　　少年推开大门，目送二人离开。

　　“师兄，那个凡人。”

　　方才端茶的少年轻轻喊了一声。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侧着眼眸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回到了茶楼外的那个早已破成几片碎片的酒瓶子，原来屋外的一切他们都了然于心。
　　少年没有回话，只是那微微的鼻息声中竟夹杂着几缕不满。

　　渡忘思究竟是一个怎样地方？看似并非仅仅是一家茶楼这般简单。

　　朝阳映。
　　二楼外红灯笼里的蜡烛早已灭了，茶楼紧闭着大门，那写着渡忘思三个大字的匾额突然生出了枯枝，咔咔的声响不断，不一会连大门也盘上了些许，接着便是地面。另一头更是直接衍生至二楼，细看下才发现那本看着艳丽的红灯笼突然多出了几个大孔，甚至可将视线穿过另一旁那摇摇欲坠的另一盏灯笼。
　　这渡忘思竟荒废已久，如此破旧不堪又岂能营生？
　　昨夜。。。

　　因立于街角，两旁更是空无一物仅仅只有一颗大树作为点缀，街上人来人往也不会有人因路过而靠近，加上这渡忘思白天一副模样夜里一副模样的，论谁也不敢靠经这鬼地方，老一辈的人更是千嘱咐万叮咛的让自己的儿孙靠近不得，而这镇上的人更是对这里望而生恐，别说探个究竟了就连提及这个名字都是大不敬，有者更是瘆人说这茶楼是妖怪的聚集地，专吸食生人的魂魄练丹，靠近之人皆无生还的可能，更有的说茶楼夜里营生是因为冤魂不得在白天现身，唯有在夜里才能来去自如，久而久之镇上的人即使不得已的经过也只是闭上眼睛快步离开，若是绕路即使再远再费脚程也不敢多说一句半句就怕得罪了鬼神。
　　这一大早的，昨夜被那醉汉无意间打碎的酒瓶子仍留在原位，一些胆子较大的人借着日头站得稍微远点唏唏嗉嗉得不停嘀咕着，可风一吹那茶楼外的树叶晃动便把他们吓得不轻，有者干脆转身快步离开。
　　不一会，几位年纪不同的女子上前一看妆容便知好几位早已嫁作人妇，她们将人往自己身处的方向拉开为的便是希望那这群人远离这个鬼地方。

　　“看什么呢？别看了。”

　　“赶紧走吧！”

　　“你怎么在这？！”

　　女子们嘴里不断轻声嚷着。
　　其中一位壮年男子不舍自己的夫人担忧转过身跟在了夫人身边离开。

　　“你可千万别靠近那里！”

　　女子一脸担忧的劝解着丈夫。
　　他们迎面而来是一个留着些许胡子的魁梧男子，他身后背着剑还带着一个白色的包袱，由于不及女子心细那包袱里的东西隐约可见，里头搁着的是个类似八卦镜的东西，貌似是个收妖道士。他一直注视着那家茶楼，耳里却留意着那对年轻夫妇的对话。
　　那男子安抚着夫人道：“见有个碎酒壶在那，不知是哪个倒霉家伙被那地方给摄了魂。”
　　那女子掩嘴虚声道：“听说大牛家那酒鬼舅子昨夜似乎被什么给吓了，回到家里嘴里念念有词的，一大早便不见他在家中，说不好是被迷了心智自个送上门了，连鞋也没穿好好的搁在屋里。”

　　“可有报官？”

　　“报官有啥用？还指望官府的人千里迢迢来给咱们收妖？”

　　夫妇与道士擦身而过，他的凝视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关注。兴许这镇上是西南途经帝都必走之路，因总有生面孔途经，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道士熟练的将手往包袱伸去，原来这包袱这副模样是他有意为之，如此便能更快的拿出包袱里的工具。
　　他手上罗盘一转却迟迟未有停下，道士脸色一沉又掏出黑符用意念点了火往渡忘思抛去，却见那黑符被反弹回到他的手上，黑符上本就不显眼的朱红色的字眼竟化为乌有，甚至连方才的火苗也瞬间熄灭冻结成冰，他一怔，眼里略显不可思议，嘴里不禁喃喃道：“好生厉害的阵法。”
　　他有些无可奈何，左右探了几眼转身离开。

　　二楼窗边一个身影牢牢的盯住那道士，是昨夜那神情冷峻，眼里带着些许桀骜的少年，他微皱着眉头仿佛是在打量着那道士，待他转身离开后少年依旧没有将视线挪开，可这茶楼外的人却无人可见他的存在即便是那看着身经百战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