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余简今日当值时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回府路上也听到了百姓在说什么熹微郡主欺男霸女,众目睽睽之下大行淫.乱之事。
他忽的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也只以为是自己最近过于操劳。
回府吃了晚饭都没见到小儿子,问下人也只说公子今日去赴宴还未回来。
余简便不在意了,一心扎入书房研究前几日得来的孤本。
夜幕降临后,有小厮抬着一身酒气,衣襟沾血的余佑之进来。
余简见到此状先是生气,大老远便闻到余佑之身上的酒气,以为他学着那些纨绔子弟花天酒地。
正想开口责骂时又听小厮说小公子方才在呕血,余简这下慌了,又急又气,连忙让人去请府医,只怕是他喝酒伤了脾胃才呕血。
又让下人将事情瞒住,只怕夫人听见要伤心。
府医匆匆提着药香来了,只摸了下脉便大惊失色:“小公子命不久矣啊!”
余简箭步上前,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儿怎么会命不久矣!”
他气得手抖,又忍不住细想府医说的话。
不过是喝了酒,怎么会牵扯到性命。
“主君,老朽无能,小公子怕不是喝醉了酒,恐是中了剧毒!当务之急只能找宫里的太医看看才好。”府医抹了把头上的汗,匆匆道。
此毒霸道,他不知是何毒,也不敢贸然下针,只怕一步错将余佑之直接扎死。
余简听了这话,身形猛地一晃,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榻上的余佑之。
黄昏时宫门已落钥,便是他拿了对牌去请太医,等一层层报上去,再得官家的准意时,只怕佑之已是一具尸体。
他只感如晴天霹雳,犹记辰时上朝之际,佑之还同他说今日要作一幅画送给他,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这样的局面。
他不免心痛,老泪纵横。
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根本瞒不住夫人,侍女来报夫人听闻噩耗便晕了过去,余简更为心痛。
眼下只能让府医带着一名药童去看看夫人,又叫人取了对牌递进宫里请太医,便是只有一分的把握也是试试。
这时,留下伺候余佑之的小药童开口。
“小民听闻景王从民间寻回来一位神医,前些日子赵家小公子的顽疾便是这位名医治好的。”
小药童也并未撒谎,这位所谓的神医自是前些日子在别院的柳华。
余简自然也听过久病缠身的赵家小公子,这两日赵大人也是满面春风,一问原是小儿子为人神医救治,如今已经可以走路了。
赵小公子的病是娘胎里带的,也不是没请过太医,便是太医院院判也诊过,药石无医。
余简眼中浮起希望,忙正了衣冠,准备亲自去景王府。
景王脾气古怪,不知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余简心里也忐忑,但看了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余佑之,咬了咬牙,还是准备去试试。
便是舍了这条老命,也得为余佑之求一个生的希望。
景王府内,秋缨正与柳华讨论用药,忽被翠鸣请去正厅,还说要带上柳华一起。
她摸不着头脑,又想起应是纪临说的要请她帮一个忙,二人依言去了正厅。
厅上没有主位,只有一张桌子,纪临坐在轮椅上等她们,面上难得有了几分焦灼。
“可是要我们做什么?”秋缨开口。
见他一直看向门边,不由也望去,并没有什么人。
纪临眉头舒展了些,低声道:“再等等。”
等谁?
她们疑惑不过几瞬,便见梁内侍匆匆而来,对着秋缨行了一礼才又对纪临道:“王爷,余大相公前来拜访。”
话落片刻,便有下人领着一身便衣的余简前来。
秋缨与柳华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便只坐在椅子上未动。
余简朝纪临行了个大礼,又被梁内侍扶起,才道:“下官深夜前来,唐突王爷,只是实属无奈之举!”
他也是惧怕景王的杀伐狠厉的性子,此刻只能将姿态放的极低。
“小儿遭人毒手危在旦夕,听闻王爷府中有民间神医,特来请求王爷能救小儿一命!”
他目光灼灼盯着纪临,完全是一副拳拳爱子之心。
屋内沉寂了几息,秋缨不知纪临要做什么,所以并未开口,只是脑中在思索余大相公的儿子又是谁。
府中有神医这又是说的谁?
她的目光落在纪临身上,满是疑惑探究。
纪临并未看她,只是盯着余简。半晌,在余简等的内心更为焦灼之时,他才缓缓开口。
“救人一命自是无量功德,本王自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抬手指向秋缨处,又道:“那便是神医—”
秋缨看见他的动作,神情一滞,这纪临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华柳神医。”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直直指向秋缨身侧的柳华。
这下,柳华也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余简便朝她行了一厘,口中喊着柳神医。
她们不知道纪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敢轻易应答,余简只以为柳华性子高冷不愿说话,却也不介意。
“柳神医便随余大相公去一趟吧。”他淡然吩咐,也不管柳华愿不愿意。
“你也随着一道去。”这句话便是对秋缨说的。
余简闻之喜不胜收,又朝着他们作了一揖,便着急领着柳华要往外走。
柳华蹙眉,想开口问清楚,秋缨咬了咬牙,冲她点了点头:“师姐先去,我马上便来。”
她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治谁,为何搞得神神秘秘的。
柳华跟着余简才出门,纪临便道:“这便是我要你帮的忙,你们要救的人是余佑之,便是那个被熹微“强抢”的公子。”
他并未再多说,秋缨心里也明白了一些。
只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想不到,索性便不想了。
她眉头紧蹙,眼神有些警惕:“你…没给他多下什么药吧?”
同样都是中毒,佩兰是有些神志不清却也是醒着的,可余佑之却是不着寸缕的晕在那,就怕纪临丧心病狂又加点猛药。
她一问纪临这才想起来,好像是点了香。
“成言好像点了半柱岐兰香。”他不由有些心虚。
秋缨差点掐人中,真是怕人死不掉啊。
她狠狠瞪了一眼纪临,转身便追上柳华,只怕再耽搁些余佑之就没了。
她们走后,纪临一个人坐在厅内,半晌,只剩下夜风吹动风铃的声音。
梁内侍进来将他推回静水居,成言被派去跟着秋缨她们。
一是监督二是表态。
看似是余简来求他,实则是他做的一场局引着余简往里跳。
等余佑之醒来,余简也会渐渐理清这件事的脉络,
长公主府做的局轻轻一捏便碎了,纵使他们觉得纪临已经残废,可也会怀疑几分。
而他今夜将自己的心腹与王妃交了出去,便足以能打消余简的猜忌。
毕竟纪临在外是个废物王爷的名号,他怎么知道余佑之去长公主府赴宴?
即便知道又怎能未卜先知余佑之会中毒而提前备好医者。
他提前放出的口风,自新婚第二日他便救出了柳华,自然也要试试柳华这名医者到底有没有本事,于是便有了神医出世,救治赵家小公子的事迹。
见过柳华的人少之又少,纵使日后柳华离了京城,也还有个秋缨在。
柳神医只是一个称呼,是谁根本不重要。
纪临的眼神愈发幽深,只等秋缨将他的顽疾治好,所有的事情便可以着手开始了。
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依旧是一点知觉也没有。
一瞬间,所有的悲愤、愤恨、焦躁都涌上心头,他忽的产生一种想要自我湮灭的感觉。
骨节分明的手攥成一个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梁内侍只瞥了一眼,便猜到纪临心中在想什么了。
他心头一紧,开口道:“王妃与柳神医定能将余公子救回来的。”
不能让纪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只能说点旁的打断他。
虽然突兀但法子凑效,纪临眼中恢复清明,声音有些沙哑:“你先下去吧。”
他独自留在屋内,桌上只点着一盏烛火,烛火摇曳,他的脸隐没在夜色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只是远远看去,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
秋缨一行人速度很快,到余府是不过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免去一些繁缛礼节,她们进入余佑之的房内,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柳华坐下便开始把脉。
“屋内人多,会影响医官,你们去准备热水。”她吩咐完,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成言和药童。
说罢,她才上前问柳华:“如何?解毒丸可行?”
纪临便是吃的解毒丸才能自救,不然此刻数不准也和余佑之一个样了。
柳华摇头:“不够,我去开药,你先给他施针,用人参吊着。”
说着,她便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解毒丸,带着药童去开药方。
屋外的余简与夫人张氏翘首以盼,见她出来便围了上去。
“神医,如何了,我儿可还有救?”张氏捂着唇,眼泪淌了下来。
柳华轻声道:“先开一副药灌下去,我师妹正在为令郎施针,应有六成的把握。”
她对毒了解的不多,好在路上时秋缨与她草草说了余佑之中的是什么毒,不然她成算更少。
有她这话,余简与张氏安心不少。
屋内的秋缨让成言将余佑之的上衣扒了,成言犹豫不动。
“扒呀!”光看着不动是个什么意思。
她取出针灸,瞪着成言。
成言抿了抿唇,认命地将余佑之的上衣褪下。
秋缨掰开余佑之的嘴,将一片老参压到他的舌底,便开始着手施针。
起先他一点动静没有,在秋缨将他身上都扎满了针时微微动了手指。
秋缨挑眉,看来是有效了。
又等了一刻钟,柳华也将药端了进来,给余佑之灌下去后,秋缨又把了一次脉,平稳了许多。
她掏出解毒丸又喂了一颗,柳华没来得及阻止,她平日下的剂量便猛,此刻的余佑之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秋缨却是摆摆手:“先得把余毒逼出来,不然今夜不会醒的。”
柳华也只能等着,不过半柱香,床上的人动了动。
余佑之翻身吐了几口黑血,眼前朦胧一片,脑子也钝痛不已。
秋缨惊喜:“醒啦。”半蹲着看他,又将他一只手拉过来摸了下脉象。
“既然醒了那便没什么事了。”脉象也平稳了,再将养一两个月便能好全。
说罢她便让成言去唤余简夫妇。
侧躺在床上的余佑之只瞧见一抹倩影从他眼前走过,与他方才片刻清醒时看到的是一个人。
他怔怔地望着秋缨的背影,有些出神。
是仙女下凡救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