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带血的刀刃》她取

83、君作磐石

　　滑过雪后，高泠带着妻儿去洛川客栈吃羊肉涮锅，这是他们搞得吃法，有啥算啥一通乱涮，阿满第一次去觉得稀奇，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到处看，惹得那里的人也稀罕他稀罕得不得了，轮换着抢小阿满抱，以至于不知道啥时候被喂了点酒，可快醉晕了过去。

　　饭罢，高泠抱着阿满回家，夜里天寒，踏着碎冰乱雪，脚底打滑，姜芸因喝了几杯烈酒已有醉意，只好提着灯扶着高泠的胳膊走，幸得这客栈距离府邸不算太远。

　　“你抱一路了，给我抱会儿吧，明日胳膊该酸疼了。”她扬起带着醉晕的脸儿对高泠说。

　　“不用，我不累。”说着高泠缩着脖子往怀里亲了一口儿子烫热的小脸，喜滋滋地说，“咱们儿子怎么这么可爱，觉着怎么都抱不够，好乖一小只。”

　　远远地，能看到家门的同时，也瞧见漆黑寒风中有几匹高头大马，不等姜芸问，高泠说：“大槊王来了。”

　　姜芸听了双脚发软，紧紧地扶着他，“怎么会忽然来这儿？”

　　高泠一本正经地回：“可能是想看看我的娇妻有多美。”

　　姜芸拍了他的胳膊，说：“别闹！我，我心中惴惴不安的，觉得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他可是大槊王，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我带走……”

　　高泠腾出手轻轻揽过她的肩，“别怕，你现在有我，待会儿你抱着阿满，直接回房间睡觉。”

　　“这不大好吧。”
　　“没事儿，由我挡着，你安安稳稳休息。”

　　在进院儿前，守在门口那一左一右的两个侍卫朝高泠拜礼，“慕先生，王上在等您。”

　　高泠点了点头，抱着儿子携着妻子走进了院子，这时大槊王从待客的大厅出来迎他，高泠将儿子递给妻子，而后恭恭敬敬地朝大槊王作揖行礼，“不知王上前来，臣归家晚了。”

　　大槊王摆手让他平身，高泠抬眼瞧见大槊王身后站着明月公主，只见她附在王上耳朵边说了什么，王上朝姜芸看去，眸色有明灭变化。

　　高泠故意侧了身子挡在姜芸身前，笑说：“王上，您今日来是有要紧事要同臣说吧，外头天寒地冻的，到屋里暖化。”说罢，他回头朝姜芸说，“你带儿子去睡觉，我同王上有话说。”说时朝姜芸使了眼色，姜芸欠身微微点头，而后抱着儿子回屋儿。

　　地面上的积雪因天寒而有些冻结，姜芸走时脚下嘎吱嘎吱作响，大大槊王顺着这音儿看去，唇角勾起一丝笑。

　　“我夫人不知大槊的规矩，若有不周之处，王上不要怪罪。”高泠说着引身掀帘请大槊王进了屋儿，可屋内的情形却是令高泠面部瞬间失去了颜色，他全身寒毛耸立起来。

　　刘慎和言春被人押着跪在地上，双手被困了起来，嘴里也堵着抹布，高泠见状，脑中闪过数多可能。

　　大槊王悠哉坐至椅内，翘着腿喝茶，沉声说：“本王听阿姊说，慕先生妻子长得漂亮若仙，儿子可爱如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自你妻子来，你摘了面具，脸上这疤倒是一日日好了，此前真没看出来，原来慕先生才是真的美男，既健壮又俊朗，放眼大槊与北定，可真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高泠不放心姜芸怕别的屋儿也有埋伏，欲转身去看，大槊王叫住他，赐他藤杌，说：“先生放心，我不会动他们的，今日本王是来同慕先生做笔交易。”大槊王说完，下令让人把刘慎和言春解开了绳索带了出去，“本不想伤了他俩，可是他们不肯好好回话，只能给绑了起来，现在先生回来了，本王有问题可直接问先生您了。”

　　大槊王素来对高泠这个老师无比尊敬，此时也不例外，一口一个先生叫着，可高泠听了心里直发毛，高泠对大槊王说：“王上要问什么？”

　　“今日一早，本王见了一位北定的使臣，这使臣给本王讲了个故事，听完那故事，本王似乎知道了，这前来和亲的北定公主到底去了哪。”

　　明月公主嫌大槊王说话卖关子，直接在旁说：“王上，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好了，慕先生都害怕了。”

　　“本王知道慕先生的身份，既是北定的武王又是十分有影响力的名士，当年你被流放至西北蛮荒，又流浪至我大槊境内，这些年，你在槊称臣，做了不少有利于槊国的改革，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可现在细细想来，你真是身在槊心在北定啊，本王现在问你，可愿诚心归顺我大槊？”

　　“王上，臣是北定之人，自然不会做不利于家国之事，但臣此刻身在大槊，也不会做不利于大槊之事，臣只想天下安宁，北定与大槊边境互市繁荣，百姓安居，这于两国而言都有利。”

　　“依大槊现在的国力，南下征战，可占领中原，谁不想称天下之王。”

　　“大槊还没有那个实力，大槊铁骑虽强于北定，可北定也不是一盘散沙，军事上各有各的优缺，若槊大盲目征战，要么战败，要么两败俱伤。”

　　“现在不一定了，本王愿想送公主前往北定和亲，可现在，北定使臣中有一叫周绪的人，他已经归顺我槊，此人对北定的防卫布局以及官职颇为熟悉，就算是没有先生您的出谋划策，这场征战本王打定了。”

　　“王上，臣认为……”

　　大槊王打断他，“本王今日是来通知您的，知道您不会同意，不然这三年来，您早想出计策了，本王想告诉您，北定您回不去了，将你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本王的那个周绪，本是受了北定皇帝之命，找个时机告诉我，他这招借刀杀人，在本王这不管用，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以怨报德，另先生教过，君子不夺人所爱，你那妻子，虽先被封为公主送来大槊和亲，可她此前是你妻子，是北定皇帝夺人发妻，本王深感不齿。”大槊王冷笑，“或许北定皇帝也没料到，他精心挑选的周绪，会因为些恩惠投诚于我。”

　　高泠听罢抓住要害，“王上如何肯定，这不是北定皇帝的计谋，或许他是想利用那周绪，引得大槊军队入圈套，他城府之深，您难以想象。”

　　大槊王笑了两声，说：“果然是先生，如此为本王着想，有您今日这句话，你那女人本王绝不动，但本王还要有一要求，您得娶我阿姊，五日后成亲，与你夫人同为妻子，无高低之分，唯有此，本王才能安心慕先生会留在大槊，而不会逃回北定，否则，别怪本王不顾师生情分。”

　　高泠听出大槊王态度坚硬，再说也没有迂回的可能，于是答应了，“臣领命。”

　　大槊王听罢大喜，心中巨石落地，他南征中原之意已决，最怕的就是慕先生不同意从中阻拦，现听慕运领命听话，让人赐以美酒一杯共饮，提前预祝槊胜利。

　　灯火下的酒光有些晃眼，高泠接过那酒杯后跪地拜谢，仰头喝尽。

　　大槊王甚是满意，“既如此，本王就不叨扰先生了，先生和明月公主的婚事，皆由本王安排，先生大可放心，这几日也可在家休息，不必再入王庭参与政事，在家好好等着娶妻就是，届时左拥右抱，也是美事。”

　　高泠脸上堆笑，躬身送大槊王离开，走至一半儿的明月公主又折了回来，她扶高泠直起身，“你放心，王上不会为难你的，我也不会。”

　　“多谢公主。”高泠淡淡回说。

　　“这样逼你，你不会讨厌我吧。”
　　“你说呢？”
　　“那也没办法，以前只觉得你有大智慧，现在……真没想到你这么好看，对女人又温柔又体贴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我之间也有缘分在的，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她贴近他的身子，抱上的胳膊，一笑，两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姜芸在屋里头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渐远，以为人都走尽了，忙出去看，掀帘儿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攥着帘儿边，一时不想进去，她欲扭头离开。

　　明月公主瞧见了她，轻轻松开高泠的胳膊，迈着的细碎步伐与平日不同，她学着北定的礼节，微微朝姜芸欠身，伴随着她身上玛瑙翡翠珠子的碰撞响声，明月笑说：“慕先生，我是该叫她姐姐了吧。”

　　姜芸的视线从明月公主身上离开，看向高泠，只见他面色丝毫未改地说：“是，五日后你嫁给我，你们就以姐妹相称了，公主，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吧，我们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

　　明月公主听得了他的肯定，心中雀跃，收敛了自己要留下同他说话的欲望，“那好吧。”而后，带着她的几个随从走了。

　　姜芸怔怔地看着明月公主远去，一时间脑子蒙蒙的，可她肯定高泠不会平白无故做对不起她的事，“上午还说此生只要我一人，晚上可就把别的女人抱到怀里了，大槊王拿我们的命要挟你吗？”

　　高泠走近神色恍惚，身子左右摇晃的妻子，握住她冰凉的手，拉她到炭盆边儿暖和，唇边儿带着暖暖的笑意，“我你还不信吗？权宜之策而已，我不会娶她的。”

　　因高泠语气温柔又笃定，姜芸悬在崖上的心安稳地落了下了。

作者有话说

　　高哥：我只爱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