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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溪上凉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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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洒了余辉进来,一切都像静止了一般。
端木聆坐在书案后,安静的注视着还在沉睡的灵蝎。案上有个西洋玻璃罩,罩着刚才那只荷包。他无奈地叹口气,想他这几天辛苦教她练闭气,本以为见着了荷包,总会想起要用的啊。扶摇给的就那么高兴?
正想的咬牙切齿,看灵蝎眼皮动了动,似是要醒来。缓缓的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
灵蝎瞇着眼适应光线,正觉得嘴里有些熟悉的苦味,看端木聆倒了茶来,就想起自己又被熏晕了。喝了口茶问“以前不是吃了大师兄的药马上就醒吗?怎么我都睡一天了?”“那荷包里有麝香,又掺了龙涎香,后劲太足。”不紧不满的答道,,满脸写着“你这呆子,叫你不闭气”。
灵蝎心虚的不敢看他,喝干了茶准备起身,却见端木聆递过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来。“这药拿好了,若是以后我不在,留着自救。”盯着眼前泛着柔光的白瓷瓶和手指,她心里突然一紧,想也不想,没好气的脱口而出“你不在我自然会记得闭气。”药也不接,站起身快步走到案前,就要掀开玻璃罩。端木聆身型一闪,已经挡在边上握住她的手腕“这荷包等我取了香料就给你送去。”挑眉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
抬头看他带笑的眼睛,忽觉自己言语唐突,红了脸甩开手。回自己房间倒头又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了也不去端木聆的书房,寻到西丰客房找暂时住下的水梦蝶。闭着气穿过一丛香草,远远看到窗边有把羽扇摇啊摇的。原来又驰师兄也在,欣欣然冲进去,却看两人正说到高兴处,一个仰头哈哈大笑,一个用手帕轻掩了嘴,笑得动人。一副才子佳人,美不胜收。
看见灵蝎进来,水梦蝶忙收了笑说“妹妹可好些了?”灵蝎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并无大碍,就是闻不惯香草香花罢了。昨天让水姑娘受惊了。”
“刚才听张公子说了,怪我不该冒然拿出荷包。”
“怎能怪水姑娘,定是扶摇捉弄我。”
两人正客气,张又驰笑眯眯的插进来说“今天晚上我在竹林溪上准备些小菜,给水姑娘赔罪压惊,灵儿你要作陪。”
灵蝎忙说“那是自然。”
水梦蝶也欣然点头说“陪罪不敢当,若能扰妹妹作陪,倒是三生有幸。”
说罢,拉着灵蝎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妹妹的衣服颜色虽然少见,样式却都是今年京城最时新的。”
“衣服样式年年都不同吗?”对颜色之事毫不在意。想了想也笑了,原来自己终年在谷里,却穿着最时新的衣服。
“听说妹妹从未出谷,可能不知道。这衣服样式,颜色,首饰,荷包都是年年翻新样的。还有,连人的长相也有时新一说呢,今年说是推崇白肤美人,明年又是细腰了。”说完,自己也笑了。
灵蝎听了看看又驰也笑的花一样妖艳,暗想“不知道今年时新他这样的还是端木聆那样的。”也笑了起来。
张又驰看她笑得诡异,拿起羽扇照她额头拍过来。“瞎琢磨。”
揉着额头往回走,悻悻的想他定是会读心术。不知道大师兄那有没有此类书。出了西丰刚要过桥,就看商陆匆匆往这边走。走近了,看清他手里拿个荷包,正是昨天那只。“商师兄,难道是找我?”
商陆面无表情递过荷包说“大师兄嘱咐要亲自交到你手上的,你可收好了。”
灵蝎忙谢了接过。捏了捏,奇怪的掏出一看,原来是昨天端木聆要给她的药。又想起他说的话。
他若是不在,会去哪里呢?
这两年好像并未见他出谷啊。自己到底害怕什么……?
回过神发现商陆早就不见了。
以为张又驰的晚宴是设在溪边的竹林里,哪里会想到是在溪面上。碧绿的竹板搭成个宽敞的凉台悬在水面上。正中摆了张大几,周围放了四张锦垫,大家席地而座。席下水声潺潺,说不出的凉爽惬意。
酒菜虽简单倒也精致,水梦蝶说了些江湖上的趣闻,时下流行的戏曲。张又驰也不时笑眯眯的和上几句。灵蝎听得两眼发光。可她发现端木聆一言不发,只顾喝酒,眼神飘在远处。便随他的目光望去,原来不知何时,溪面上竟星星点点飞满了萤火虫。
张又驰似是突发奇想地说“都说昆门派的轻功非常了得,今天恰逢水姑娘在此,不知可有幸一见呢?”
水梦蝶听了也不推辞,谦虚到“张公子谬赞,只是梦蝶修为浅薄,怕是不足为看。不如请端木公子一同,多加指点。”
端木聆放下酒杯幽幽地说“活动下筋骨也好,指点就不敢了。”
张又驰击掌道“古有车胤囊莹刻苦,不如就学他,我们也抓些来照照?”说着从怀里抽出个素白的帕子,递给水梦蝶。
端木聆便朝灵蝎伸手道“你的帕子借我一用?”
灵蝎正在心里埋怨“知道人家是刻苦读书用的还要模仿,荒唐荒唐。”突然听是问自己要帕子,忙朝袖子里摸,一想,不对,我什么时候带过帕子了?尴尬的看着端木聆,就听张又驰笑着说“她的帕子?我也想看看呢,哈哈哈。”水梦蝶也笑了,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两人提气抬足,还没看清身型就已经飞出去了。如两条蛟龙在溪面上上下翻腾。灵蝎不懂武功实在看不出门道,只觉得精彩极了。又看他们身旁点点萤火飞舞,好似飘在星空中一般。不觉脸上满是羡慕。
就听张又驰说“昆派是武林中新起的一支门派,但势头猛烈,发展极快。昆派还有规定,门中弟子若要练镇派的昆仑水神剑,必要习得别派的一门武功才可。”“不怕与本帮武功冲突?”灵蝎不解的问。
“这才是昆派的过人之处。大概要得就是可以囊括天下武学的博大造诣。”
“水姑娘想学神农谷的武功?”
“嗯,不过得赢了这场才行。”丹凤眼笑眯眯的看着灵蝎,似是对结果早就了如指掌。
原来只有自己一个局外人。
灵蝎看不清此时端木聆的脸,盯着他飞起的方向,突然明白自己多么胆小懦,怕扶摇不回来,怕大师兄也要离开……,怕现状会改变。
突然几上一亮,两人已经回来了。手里的丝帕透出微弱的光。水梦蝶脸上闪着晶亮的汗珠,自信的说“承让。”明显她手里的帕子要亮一些。端木聆点点头,“水姑娘要学神农谷的哪门功夫,只管说来。”
水梦蝶定定的看着端木聆俊美的脸,展开一笑说“我要学换血功。”
“换血功?”灵蝎吃惊地瞪大眼睛,看两位师兄要如何回答。
端木聆脸色不改,看了眼张又驰,说“那就明天开始吧。”
说罢一抖手,本是聚在一起的萤火虫顿时四散飞去。
身为昆派的弟子,水梦蝶年纪轻轻就能在江胡上行走,足以证明她的武功修为。只是这换血功神农谷也没有几个弟子修炼,一是因为它要求修炼者武功造诣,更重要的是得懂阴阳变化,五情缘起,糟粕传导,筋脉起止,营气运行的医学之道。端木聆倒也不是故意为难,只是看她面前堆起的书册,灵蝎也不由的吞了口唾沫。
水梦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便抽了一本翻了几下。好看的眉皱了皱,终于开口了。“端木公子肯答应教我,梦蝶感激不尽,可这书,怕我花上一年半栽也看不完呢。”
端木聆挑挑眉,放下手里的茶,还是那毫无情绪的声音“要练换血功,这些书是必读的,还要精通。要不到时走火入魔,神农谷可担待不起。”
水梦蝶看看端木聆又看看眼前的书山,无奈的点点头,“梦蝶知道了。”说罢就开始按照端木聆定的顺序依次读起来。
灵蝎也照常在书房,随便拿了本以毒攻毒的奇书翻来翻去。看厅里奋发图强的水梦蝶,又想起昨晚捉的萤火虫,想她这么刻苦,倒也配得上了。
除了吃饭睡觉,水梦蝶一心扑在书堆里,也不与灵蝎说笑。张又驰也来看过几次,不住的点头陈赞,又指着灵蝎的额头“你也抓紧些吧,等你名扬江湖成就毒侠,怕我都要入土了。”惹得大家笑了一通,摇着羽扇飘走了。
灵蝎也不生气,庄周不是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嘛,她那晚已经想通了,在谷里的虽好,只是自己无法空虚心志。心里的怀疑也一定要找到师傅问个清楚。
又调了些褪色的药水,把那几件古怪的白衫一一漂白了。配了些简单的迷药弹丸,挑几件首饰,想起佩兰说的,估计卖了它们,解决吃住不成问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几天端木聆放了心思在水梦蝶身上,没功夫理她。倒是给了她时间准备。
灵蝎一大早起床看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想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到厨房吃了早饭,不紧不慢晃到书房,却发现聚了一堆弟子,个个神情严肃。走近了就看端木聆手里拿封信,皱着眉头。
又看窗台上蹲了只大鸟,正瞪着眼看她呢。这不是师傅的银鹫吗?它来了,就是说信是扶摇写的了?有急事,才会派它送信啊。
端木聆看完信,抬头看看正逗银鹫玩的灵蝎。犹豫了一下,便开始仔细吩咐等候的弟子“师傅送信来说,黄河泛滥,淹了他好友的封地。各药行的穿心莲、板蓝根、金银花、大青叶,黄芩、茵陈,苍术,留下急需的,其它都调往开封府。师傅等着急用。另外西丰院里的也赶着割了,晒干了送去。”大家领了指令,匆匆赶着办事去了。
灵蝎眨眨眼,重点放在有封地的朋友上,“扶摇不是最讨厌王侯贵族吗?他这朋友是谁呀?”
端木聆看看她,“想知道不如写了回信叫银鹫带回去?”指指案上的笔砚,让出自己的椅子。灵蝎停下拨弄银鹫脖子的手指,心里有些不悦“逼我回信还要监视?”
不情愿的坐上椅子,咬着笔杆不知写什么,既然都知道师傅在开封了,现在写信不是多此一举?
歪着脑袋看看在一边用功的水梦蝶,闪出个狡猾的笑脸,便提笔疾书起来,洋洋洒洒一大张,一气呵成,写成了提起来吹了吹,双手递给端木聆。然后找水梦蝶去了。啰嗦了几句,说些姐姐如此用功必会学成换血功,到时记得带我去昆派玩呀什么的。
端木聆捻起一角扫了几眼,摇摇头就教商陆折好了绑在银鹫的脚上,正在一边啰嗦的灵蝎匆忙跑过来,“它刚来也不叫歇歇?该喂些水食才好。”
端木聆不说话看她要耍什么花样。灵蝎从随身锦袋里摸出条又大又肥的橘红色毛虫,献宝似的给他看。“你是不想让它送信了?”冷着俊脸责备道,眼里却闪着笑意。看在灵蝎眼里那就是讥笑。
“我这金木卫可是精心调养了的,吃了保准这鸟飞到开封也不气喘。”得意的说完就要给银鹫。
刚摊开手,银鹫猛的啄过来,几口吞下肚去了。啄得她捂着手心骂这鸟不识好歹。端木聆忍了笑说“敢叫它鸟,没啄掉你的眼珠算你命好。”
她揉着手不理冰山的冷言冷语,正准备开溜。就听冰山继续问道,“我昨天给你留的功课呢?”昨天她学的是以毒攻毒。
她抬起眼皮瞅瞅那满眼讥笑的俊脸,指指银鹫的肚子“我用五色梅的汁液泡了金木卫。”一脸你有本事掏出来看看。仰着头走了。
端木聆看着银鹫闷笑到肩膀发抖。看来昨天那书是白读了。
爬在书堆里得水梦蝶吃惊地看两人一人一句像是逗嘴,又盯着端木聆,“能气得雷打不动的端木公子发抖?灵蝎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