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梦》木古九

8、维生素C

　　梦里可以感觉酸痛？
　　腿部的酸痛感难受得无法忽视，孟琳不断怀疑，这真是梦么？梦里也会痛？
　　“孟琳，你腿酸吗？”洛梓不停捶捶腿，以此来缓解酸痛。
　　“有点。”孟琳按按酸痛处，“太久不跑，一次性跑三圈有些招架不住。”
　　提及跑三圈，洛梓就来气，“大热天还让我们跑三圈，也不怕跑着跑着人不见，中暑晕在跑道上。”
　　“看来，要抄份课程表贴在这儿。”孟琳指指课桌边上的一小角，“以后体育课千万不要迟到，我可不想像早上这么惨。”
　　“何必浪费时间来抄课程表，有这时间倒不如干点其他的事，今天只是个意外。”洛梓不以为然，“一周就星期三和星期五有体育课。”她微抬起下巴，“况且，每日的课程表安排，值日生都会在早读抄在白板专门写课程的地方。”
　　白板上抄有课程表？孟琳疑惑地扫了眼白板，赫然看见墨蓝色的科目名在白板边角竖下整整齐齐一列。
　　之前有么？她分明记得白天是没有，“这什么时候抄上去的？”
　　“早读。”
　　“早读？”孟琳重复一遍。
　　“对啊，还是我亲眼看着他们抄上去。”
　　“你确定？”孟琳茫然不解，“白天根本没看到。”
　　洛梓坚持道，“有，我看到了。”
　　孟琳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似乎想从中寻找一丝不同。
　　“你没看错？”
　　“没看错，你忘记我们早读时边看值日生抄表边抱怨星期五有两节数学课吗？”洛梓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不烫，你没发烧，怎么不记得了？”
　　孟琳惊讶得征愣半晌 ，奇怪，太奇怪。突然出现抄在白板上的课程表，若果真如洛梓所说，早读就已经抄在白板，可是，今早的体育课怎么会因不记得而迟到受罚绕跑三圈。
　　至于洛梓口中的早读共同吐槽课程，那就更不可能，她分明是八点到达学校，而早读七点多结束，她根本还在路上，怎么可能跟洛梓讨论课程表安排！
　　孟琳问，“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啊。”洛梓掌开手，五根手指竖起，“明天星期六，因为我们高中生学业繁重，所以除非节假日，一般都是月底才放假。而周日会留半天的假给我们娱乐放松。”
　　洛梓继续不停吐槽，“高中真是忙，假期安排也是狗，周末还要待在学校进行周测，离家近的同学周日半天假可以回家，像我这……”
　　孟琳思绪混乱，只是敷衍地随意应应，压根没注意听。

　　无边漆夜笼罩，了了无几的星星挂在夜幕倔强闪烁，云层遮挡住月亮，仅显露出黯淡的月光。

　　夏天的夜风不似白昼的炎热难耐，反而泌凉如水。树叶微微晃荡，不似白昼的略显萎靡不振，于静谧的夏夜焕然生机。

　　草丛时不时中传来细微的虫鸣，校园内遍布的太阳能灯照亮。教室内的空调吹出微凉风，白织灯下是青春洋溢的高中生。

　　晚自习下课，不少同学趴在走廊杆透口气，观赏着寥寥无几的星星，嬉聊打闹声传进教室。

　　“小孟姐！”

　　耳畔索绕着同学们的吵闹声，孟琳却清楚听见季旌的声音，她本能朝窗户望去，对上双冷孤傲的漆眸。
　　窗外的季旌向教室内的人挥挥手，示意孟琳出来。
　　白织灯照衬少年高挑挺拔的身影，弯斜长的影子映在白瓷地。高一年级服略微宽松套在身上，零碎的碎发挡及浓眉，冷俊的侧容引得走廊上的不少学姐纷纷侧目。
　　“你怎么来了？”孟琳拉他到尽量减少别人视线的角落，“有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么？”季旌背挨靠在墙上。
　　女孩比他矮半截，他微微低眸，轻而易举盯看见小小的发旋。
　　“那倒也不是，腿长在你身上，你想来就来。”孟琳道，腿部酸痛不己，站着有些难受，“不这，你一般都是有事才来找我。”
　　季旌中考填志愿，孟琳一直以为凭他的成绩会去重点高中，直至录取名单公布，她才得知，他成为她的学弟。
　　高一楼与高二楼距离虽近，但季旌只会有事情主动找她，来的次数少之甚少。自她初三切断联系专心奋考，季旌跟她关系疏远，态度冷漠如同陌生人。
　　季旌的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你腿酸吗？”
　　他怎么知道？
　　梦的物境，本是虚幻，奇怪似乎属实正常。
　　孟琳道，“有点。”
　　“送你。”季旌唇紧紧抿成直线，白光衬得棱角分明的侧颜更为冷峻，藏在身后的袋子递给她，简洁直白，“拿着。”
　　白色袋子上印有显眼的玫瑰半绽花苞，雅德附中超市特印log，寓意，永不凋谢的浪漫，轰烈潇洒的青春绽放。
　　少年的未来宛如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艳丽无比。
　　孟琳接过，有些沉，“这是什么？”
　　“补充维生素C的饮料和零食。”季旌答道。
　　孟琳打开袋子随意扫了扫，饮料瓶上泛着冷气，跟从冰柜刚出来差不多，“给我干什么？饮料和零食，贪嘴了会自己去买。”
　　况且，袋子内的饮料零食孟琳曾在校园超市货架上见过，毫不夸张地堪称“饮料刺客”。
　　她知道季旌家庭富裕，但让名义上的弟弟破费买，还是有些不敢收。
　　“不用。”孟琳把袋子递回去，“你自己留着。”
　　季旌果断地推回，浓眉微微皱了皱，目光深沉地定定看着校园超市购物袋，“我既然送出去了就不打算收回来。”
　　“那你拿去送别人。”
　　“我不随便送人东西。”
　　“可……”
　　“让你收下就拿着。” 深邃的漆眸此时透着些许嘲讽，“我买的东西入不你的眼？”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孟琳生怕他误会，辩解道，“我不太好意思让弟弟破费……”
　　季旌打断她，显而易察地冷淡，“如果我年纪不比你小，你是不是就会收。”
　　孟琳内心冒出疑惑， 嗯？歪曲理解？
　　于她而言，高一的季旌宛如同陌生人，若非他是季琼雪的弟弟，孟琳就不会去理睬他。 曾经孟琳同他感情不错，自中考过后，季旌对她一而再的疏远，她被冷漠的态度刺到了。
　　此后，孟琳不再自讨无趣往前凑，她跟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陌生人的东西，孟琳不敢收。
　　孟琳的沉默无疑在季旌眼中是默认了，冷俊孤傲的眉眼不断散发凉意，扔下句话，转身迈腿离开。
　　“东西收着，走了。”

　　白光照在少年阴侧的背影，孟琳莫名觉得梦中的季旌与印象之中并不同。

　　20∶07
　　孟琳抬眸看着墙上的钟表，还差三分钟上课。
　　“那小帅哥是谁？”孟琳出教室时，洛梓使劲往外扬，“你新交的男朋友？”
　　“不是，我弟弟。”孟琳无法忽视她眼眸中毫不掩饰地射发八卦气息，“我有男朋友会告诉你的。”
　　“他有女朋友没？”
　　“没。”
　　“长这么帅都没女朋友！”洛梓惊呼，“来，你把他微信推我，你应该不介意你的朋友变成弟媳吧。”
　　孟琳拍掉伸过来的掌心，“你不是喜欢奶狗么？他不是你的菜。”
　　“NONO！”洛梓晃晃食指，“见了他，发现高冷型也不错。”
　　“劝你及时放弃。”孟琳给她浇盆冷水，“他不喜欢年龄比他大。”
　　“你怎么知道？”
　　猜的，孟琳哑口无言，男生不都喜欢年龄小点么？季旌应该也不例外。
　　孟琳默不作声，打开袋子，她在走廊时只是匆匆扫了眼。
　　“这是什么？”洛梓凑过来翻了翻，“他给你买的？”
　　“嗯。”
　　“好弟弟。” 洛梓感叹，“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弟弟呢。”
　　“喝饮料么？”孟琳将袋子往她那推，“自己随便拿。”
　　洛梓毫不客气挑起来，“草莓汁，菠萝软糖，猕猴桃果干，橙汁……”
　　她望着几瓶饮料陷入沉思，良久点评，“他是怕你渴么？”
　　“不知道。”孟琳把四瓶饮料平分，“每人两瓶。”
　　“他怎么突然给你买东西?”洛梓惊奇发现袋子里的饮料零食的共同之处，“补充维生素C？”
　　“嗯。”
　　季旌说过。
　　“啧啧啧，可真是体贴。”洛梓撕开零食袋，给孟琳投喂片果干，“早上跑圈就看见有个人一直陪你跑，时不时还拉你往前跑。本想问问你们的关系，但他把你交给我，交代照顾你就走了。那时的你，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我没问出口，拖着就忘记了。他来找你，我才记起来。”
　　洛梓塞了果干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恐怕，你未来男朋友都不比他体贴。”
　　“噢，是么？”孟琳神情毫无波澜，她倒不认为，始终都记得那场雨，季旌扔下她一人狼狈不堪蹲在公园门口。
　　“唉，你怎么就这反应？”平淡敷衍的回复似乎令洛梓有些不满，“你腿部现在酸痛，由长时间不煅炼而引起在跑步的过程当中，肌肉代谢产生了过多的乳酸，乳酸堆积以后就会导致肌肉酸痛。”
　　“维生素C可以能够促进结缔组织中胶原蛋白的合成,起到修复组织、缓解运动后肌肉酸痛的作用。”
　　洛梓指指袋子的饮料零食，“像这些都可以补充维生素C，以此缓解运动过后的酸痛……”
　　专业术语砸得孟琳一愣一愣，同时惊诧梦中的洛梓与现实相差庭径。学渣怎么会讲标准的专业术语，这不科学。
　　眼前的洛梓熟悉又陌生。

　　22∶15
　　亮光的教室一点点熄灭，漆黑的宿舍楼亮起一片。
　　洛梓要赶回宿舍晾来不及晾的衣服，孟琳待楼梯少人时，独自踩着梯阶下楼。
　　“你怎么在这儿？”孟琳一下楼，高挑的身影无法忽视，非常显眼，“等人？”
　　“嗯。”高二楼下站了很久的季旌，“等你。”
　　“等我？！”
　　高中的季旌会等她？孟琳想都不敢想。
　　季旌问，“腿还好点没？”
　　语气一如既往毫无温度，说出的话却是暖的。
　　“好了点。”
　　孟琳察觉季旌的视线在她的小腿停留，突然，他毫无征兆半蹲，进行适当按摩。
　　炙热的掌心透过薄料的高二年级服，力道舒适按摩肌肉酸痛的部位。
　　孟琳惊得缩回却被他强制性按住，“不要乱动。”
　　“放心，没人。”
　　“有……”孟琳生生止住，吵闹的操场诡异陷入沉寂，鲜活的人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仿佛根本不存在过。
　　偌大校园，除了夏虫夜鸣，就只剩她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