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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尘封的酒香,醒了回忆,醒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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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牵小手,双尾辫女孩蹦蹦跳跳,书包随着摇晃。夏令营集合点,一群绿色衣服的小朋友吱吱喳喳讲话,双尾辫女孩大眼发光,迫不及待撒开母亲。
孟母瞧女儿急着要跑的模样,笑骂道,“小白眼狠,这么快就不要妈了。”
小孟琳仰起脑袋瓜,古灵精怪地吐吐舌头,手抓住孟母裙摆,蹭蹭奶声奶气撒娇,“琳琳最爱妈妈啦。”
孟父蹲下,刮刮女儿的鼻尖,“你要在这待儿待一周,爸爸的宝贝能坚持,对不对。”
小孟琳胸有成竹连声应道,“坚持。”
“对咯。”孟父交代注意事项,走之前告诉小孟琳,“想爸爸妈妈就打电话,爸爸妈妈接你回家。”
小孟琳咯咯笑,催促父母赶紧走吧,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回去了。
孟母依依不舍频繁转身看她,回程的路上,又后悔送女儿去夏令营。孟父边开车边安慰爱妻,“小孩子早点锻炼是好的,况且还有同龄人陪伴。”
“喂,你叫什么名字。”小孟琳径直跑向躲在人群角落的胖男孩,她按照孟母教的礼貌,伸出手主动报名,“我叫孟琳,孟子的孟,琳嘛,大王的王,加上森林的林。”
胖男孩沉静盯她看,小孟琳拾起脚旁的落枝,片刻,泥面有了‘孟琳’二字。小孟琳指道,“这就是我的名字,好听吧?”
胖男孩仍保持沉默,小孟琳自顾自地骄傲道,“妈妈经常这么说,晓夜破曦,淑窈琳,度愉欢。”
“那你为什么不叫淑窈琳?”小孩的好奇心很重,想法天马行空,直言直语。
小孟琳微愣,显然被问住了,她只听母亲提及降生时的夜晨雨,但好面子,反道,“原来你会说话呀,以为你是哑巴呢。”
胖孩可能被气着,脸红脖子粗,“你,碎嘴嘴。”
小女孩长得漂亮,嘴又跟抹蜜似的,没会儿,很多参加夏令营的小朋友都喜欢她。当分配任务时,她抽到捡柴火,身旁的男孩凑过来问要不要组队。
小孟琳瞥见胖男孩正直盯这儿的动静,被抓包就急忙撇开头,她噗呲笑出声,拒绝发出组邀请的男孩。
“抱歉哈,我有队友。”她跑向胖男孩,径直凑近他。
胖男生手上的签条未合——捡柴火。
“我们一样耶。”小孟琳炫耀般展开自己的签条,“走吧,队友。”
“谁跟你是队友。”
死鸭子嘴硬。
“你啊。”小孟琳道。
胖男孩问, “我答应你了么?”
“喂,你等等我。”小孟琳冲他离开的背影喊道,“你队友,我,跟不上!”
“别跟着我。”胖男孩自顾往前走,片刻,身后动静消失,他觉得怪异,胖男孩想,难道他走太快,她没跟上?!
步子放慢,仍旧无声,突然,什么小女孩被蛇咬,石子绊倒摔跤,迷路等等想法通通塞满他脑袋。
毫不犹豫原路跑回,倏忽听见那脆声声——喂,小胖子跑这么快干嘛?
石墩坐的小女孩笑吟吟荡着腿,胖男孩悬着的心安落。
“碎嘴嘴。”胖男孩醒亮眼睛看她,“偷懒。”
“歇会儿。”
客家话,他听不懂,“??”
“哈哈哈哈。”
胖男孩:莫名其妙,只当她傻了。
他们互相作伴,沿路捡枯树枝、树叶。
“你为什么跟我组队?”他的疑问藏不住。
小孟琳捡树枝动作一顿,咧个牙,“他坏,说你坏话。”
笑容灿烂,胖男孩愣神,小朋友们大多不愿跟胖孩子玩,昨天胖男孩听到别人议论,诸如胖猪之类的话。
小孩子自尊心强,胖男孩性格孤僻,少言,虽难受却只想躲。
“别笑了。”胖男孩别扭转身,掩住红湿的眼,“少颗牙,门牙漏风。”
小孟琳闻言,立马捂嘴,差点忘记牙齿前段时间拔了一颗。
瞧她样子,胖男孩问,“怎么不笑了?”
“丑。”女生天生爱美。
“不丑。”胖男孩一本正经。
“真的?”
“嗯。”他表情冷漠。
“那……”小孟琳拉过他小拇指,“拉勾。”
她自言自语,他看着。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人是小狗,汪汪汪!
自此,哑巴,碎嘴嘴搭伙过夏令日。
记忆犹如陈封的壶烈酒,恍隔数年,被人撕掉封条,酝酿良久的酒香散发,醒了回忆,醒了人。
唯独她忘了。
她初见季旌,并非季琼雪领进家门那日,而是六岁,她初遇季旌。
他们之间,初始化并非他是闺蜜的弟弟,而是夏令营的童年玩伴。
孟琳调整呼吸,以此掩饰絮乱的心痛,眼睛干涩得发疼,“琼雪,我好像……”
我好像,一早遇到他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季琼雪蒙鼓里,但仍抱住她,“怎么啦?琳琳?”
“我认错人了!”简单地轻飘飘关怀,孟琳瞬刹情绪作主,双肩颤抖,低沉隐忍的呜咽,滚烫泪水沾湿季琼雪衣襟。
季琼雪安抚顺顺她略微凌乱的发丝,苦涩的哭声,让季琼雪心疼。
“我……我……”零零散散,散散碎碎,无一句完整。
“噢噢慢慢说。”季琼雪充当倾听者角色,“我在听,不走,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想说哦。乖,我在呢。”
孟琳再无力支撑,躺平放松依靠季琼雪身上,双眼紧闭,妄图止住这汹涌滴流的泪水,然而,无用。
六岁,小孟琳指着幕夜悬挂的满天繁星,目光羡慕看向他,“你的眼睛,比它们还要亮。”
十二岁,因季砾邡的眼同那年的眼相似,美好青春全部浪费于暗恋季砾邡。
十三岁,竟没能认出季旌,单单觉得他像季砾邡。
二十四岁,发现自己认错人,不是季旌像季砾邡,而是季砾邡像季旌。
倘若,十二岁率先见到的人是季旌,入主为先,那她就不会耽误这么久。
孟琳扬起绝望凄楚的脸庞,双眼空洞无神,牙关紧闭颤抖,泪水难以遏制顺脸颊淌落,张张口,喉咙处的哭声在翻滚。她极力对最亲密陪伴的季琼雪,想诉说内心的酸涩,却惟仅哭声。
眼圈泛红、梨花带雨的狠狈,客厅天花板角的摄像头闪着细红光,皆被投屏至处于江城繁华地段的写字楼的一台电脑上。
冷白腕骨露出一截,手背薄薄皮肤覆盖的脉络青筋凸起,骨节根根分明,指腹轻轻摩挲屏幕里痛哭的女人。
季旌仿佛能听见她的哭声,痛楚盘旋胸口,眼眸执拗布满她
不止她在难受,他亦如此。
痛苦吧,我陪着你。
季旌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她可能永远都会遗忘他。也许,或者,等孟琳记起那日,她可能已嫁为人妇。
拱手让人,十一岁的季旌做得到,二十三岁的季旌做不到。
送孟琳回家后,季琼雪推门,便朝客厅里的人道,“摄像头我关了。”
银框眼镜架在高直鼻梁,电脑屏幕显示‘无信号’,男人扯扯领带,双手搭在沙发,漫不经心翘起二郎腿。
眼眸深邃亮堂,对视季琼雪,嘴角牵出笑,“猜到了。”
父母在国外,能控制家里摄像头开关的人,除了他和季琼雪,还剩谁?
季琼雪走过坐下,顺带踹他一脚,“吊儿郎当,腿放好。”
季旌左耳进右耳出,不在意西装裤多出的印子,问,“怎么发现了不告诉她。”
“晚了。”
当孟琳情绪稍微稳定些,季琼雪才察觉事情不对劲,那张图片恰好时宜,结合孟琳断断续续不成句的话,再瞥向天花板角的摄像头,一切明了。
“你们……”季琼雪组织语言,重新道,“夏立营……嗯……”
“就是你想的那样。”季旌大大方方直接承认,“我喜欢她,准确地说,我爱她。”
轰轰——
季琼雪感觉脑仁埋了颗地雷,崩拉地爆炸,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应该幻听了吧?!
她的亲弟弟,说喜欢——啊呸——爱上她的闺蜜!!!!!
去了个我靠,抓马剧情上演。
“什……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双手交叉脑前,津津有味地目睹自家姐姐表情变化的五彩缤纷。
“你领进家门的那天。”
飘飘然一句,于季琼雪而言,季旌给她又丢了炸弹。
季琼雪难以置信,“你那时候才十一岁啊!!”
“一见钟情。”
季琼雪:鲨我吧,哦No,鲨他吧,我可以是独生女。
季旌不以为然,“姐,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多搞笑。”
季琼雪极力平复情绪,摸到一直放在沙发上的抱枕,准备扔向他的瞬间停止,脑筋拐弯,视线悲悯看他,恍悟。
终于明白,从未见过季旌谈恋爱,甚至跟其他女孩走得孩,时时刻刻保持适当的距离,上大学,身边的人成双成对,唯他仍孤身。
终于明白,中考填志愿,季旌首选,优明附中。
终于明白,拒绝高一去夏令营的原因不是学业繁忙,而是知道孟琳有暗恋的人了。
终于明白,季旌为什么总要与堂哥季砾邡较劲。
终于明白,父母决定举家搬迁国外,季旌会选择独自留国内。
“别拿你可怜的眼神看我。”季旌合上笔记本电脑,忽嗤笑,轻挑下眉,腔调随意,嘴角比AK难压,“我准备要有老婆了。”
季琼雪震了,惊了。
“高兴点,姐。”男人声音沉似静谧夜,仿佛说着即将百分之百确定的事实,缓缓道,“好闺蜜成弟媳,正巧爸妈也喜欢她,家庭和睦,多好。”
思绪凌乱的季琼雪:这话虽说没错,挑不出一点毛病,但算盘打得真响……
“可别忘咯,琳琳她——”
季旌看破她的心思,提前预判了她的预判,语气透着掌控事剧走向的优势娇傲,更甚得意道,“她喜欢的人,是我。堂哥?不存在。”
“嗯?你确定?!”季琼雪不信,孟琳青春期怎样全扑给季砾邡,她可亲眼目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旌抿下唇,声线端得姿态随意,理直气壮轻哼,不咸不淡开腔,“你要是认识孟琳第一天,就把她带进家门,指不定,侄子你现在都有俩。”
“啧,你小子狂啊。”
“嗯,不狂怎么惦记你闺蜜。”
季琼雪心念:冷静冷静,他有血缘关系。
“呦,人家可能不嫁你呢?”季琼雪添把柴火,“老婆跑咯,没咯。”
季旌嗤之以鼻,眼神悠悠停在季琼雪身上。
她顿生凉意,“想干嘛?”
季旌散漫扬眉,嗓音低沉,语调拖得极长,“这不,请姐帮帮我。”
季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