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梦》木古九

36、美好定格，首次转场

　　孟琳怅然若失地看看掌心，回味手贴季旌腹部的触觉，脑海满是少年那句∶
　　好摸吗？
　　“琳琳，小学弟怎么在这里？”洛梓坐在折叠椅，擦了药的脚裸慢慢消肿。
　　树荫遮阳，孟琳回神，答非所问，“你男朋友呢？”
　　“洗手呗。”洛梓语气尽是幸福，“他刚刚蹲下帮我擦药。”
　　孟琳看在眼里，束缚的结瞬间解开，洛梓现在何尝不幸福？她打消了拆散他们的想法，既然是在虚幻的梦境，应该可以去阻止事情的发生。
　　洛梓的那句——我很早便看上他。孟琳禁不住问，“梓梓，我好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洛梓手枕着脖颈，树风轻抚，惬意闭眸，“情开初窦的年纪。”
　　“他呢？”孟琳问，宁子杰之前可有过女朋友。
　　话出口，她猛捂住嘴，小心翼翼看向洛梓。然而，洛梓婉言一笑，无比骄傲道，“他也是。”
　　孟琳不明所以，“嗯？”
　　“你们俩个聊什么呢?我家宝贝笑得嘴都裂到耳根子。” 宁子杰带着矿泉水走来，给了瓶孟琳，他摸摸洛梓的脑袋，关心道，“腿还疼吗？”
　　日落西山，远方的平岸线浮现火圆的阳光球体，金灿的光洒倾，依稀的树影，逐渐黯淡的天色。
　　洛梓抓住抚摸她发丝的手，放在掌心，眼眸映满日落，“温柔日坠，没有尘烟世俗，只存宁静美好。”
　　宁子杰接茬∶“日出也好，日落也罢，谁陪你看才重要。”
　　“咳咳咳——”孟琳提醒热恋中的小情侣∶我还在呢。
　　“你背包呢？”宁子杰问洛梓。她的摄相机放在里面，她肯定要拍照的。
　　洛梓∶“大本营的桌上。”她拦住抬腿就要走的宁子杰，“你别去，我找会比较快些。”
　　“孟琳，谢谢你一直陪在我家小矮子身边。”
　　宁子杰突如其来地这句，孟琳不解，直言道，“莫名其妙。”
　　他噗地笑了，“她会因为自己来自农村，与城市的孩子格格不入。”
　　“别看经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却胆怯自卑，敏感多疑，习惯性地封闭自我。高一见到的第一眼，我先是高兴后是担忧，怕她没办法融入。”
　　“我常常偷跑去看她……”
　　“我知道。”每次窗口的经过不是偶然，次数多了便明白了。孟琳道，“我很早就见过你。”
　　宁子杰，“很明显？”
　　“嗯。”孟琳浅笑，“没分班前，我们的教室靠近厕所，而你天天往那跑。还时不时朝里看。”
　　“哟，观察这么仔细。”
　　“大帅哥嘛，路过总要多瞄。”孟琳变正经起来，道，“她是我朋友，我不会抛弃她。”
　　她拧开矿泉水瓶盖，“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啊，按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爱慕，你们终究迟了些。”
　　“听说，你之前还有过前女友，把我们的琪琪断了联系。”
　　“我被逼的。”宁子杰道，“我对她没感情。”
　　‘她’不言而喻，孟琳想起季砾邡，“看不清你们男生。”
　　明明不喜欢，却仍然会同意做情侣。
　　孟琳看向天边的落日余晖，“哪有什么逼不逼，你一个男生难道……”
　　“会。”他显得急了，“初一正值情开初窦的年纪，那时候我发现竟然对洛琪产生情愫，我从小只把她当做妹妹。”
　　“你不愿面对，所以找了其他人将这份感情转移。”孟琳一针见血。
　　宁子杰默认，继续道， “后来，我遇见前任，她长得多像小矮子，特别是披散发丝。”
　　孟琳替那位女孩可悲，阴阳怪气道，“她当初可是为你跳楼自杀呢。挺庆幸她现在不在，听不见。”
　　“她知道我没感情。”宁子杰在孟琳诧异的眼神娓娓叙道，“她瞒着我将小矮子的联系方式统统折断，我发现后，提了分手。”
　　此刻，孟琳大概猜测接下的事情。果不其然，听见宁子杰道，“她不肯，要死要活的闹，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到这，他有些不堪回忆的按按太阳穴，“我没当回事，因为她追求我的那段时间，她也说过∶如果不答应就去死。”
　　“我随她闹，她平静没几天，便跑去教学楼的天台……”宁子杰语气透露疲惫，“后面，你也知道了。”
　　孟琳五味陈杂。
　　初一。
　　蓝白校服围绕拥挤在教学楼下，他们仰视着五层高的天台，议论纷纷，猜测女孩的下步动作。
　　学校领导，老师，学生……
　　女孩静静坐在天台边沿，面无表情俯视楼下化小的黑溜的脑袋，仿佛上刻歇斯底里喊叫的不是她。
　　秋风吹起她的披肩长发，救援人员在竭力劝导，匆匆忙忙赶来的父母在哭泣……
　　砰——
　　周围的嘈杂瞬间消散，寂静一片。
　　女孩没成功，被救援人员出其不意地拖了回去，鞋子在挣扎过程坠楼，掉落一旁的花圃栏砖。
　　闹剧以女孩进行心理治疗，宁子杰则因此而强制‘转学’收尾。
　　当年宁子杰突然转学的谜解开，半晌，孟琳道，“如果你一开始不答应，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她不会冲动跳楼，你不会被退学。”
　　宁子杰反驳，“别忘了，她很早就说过要跳，无论我答应与否，她都会跳。”
　　孟琳无话可说，她不是当事人，甚至连旁观者都算不上，没有资格以过路者的身份去批判，谁的孰，谁的非。
　　她问，“洛琪知道？”
　　宁子杰答，“她只需知道，她的男朋友很爱她，很好就足够了。”
　　洛梓回来了，身后跟着个人，孟琳的视线定在他身上。
　　“看谁来啦～”洛梓跳移开，完全让位给他，自问自答，“帅气滴小学弟。”
　　季旌换掉了湿漉的白T恤，黑poplo正肩衫意外的合适，孟琳见过季砾邡穿，她问，“你堂哥的？”
　　“嗯。”他自觉挨坐在孟琳旁边，“懒得回去，麻烦。”
　　季旌了解季砾邡有出门多备件衣服的习惯，他曾经觉得，如今倒是帮上忙。
　　孟琳∶“你去找他了？”
　　“碰巧遇见。”季旌撒谎了，他主动去找季砾邡借的，他只想待久一点，随口找借口，“这里风景好。”
　　此刻的晚霞格外的美，橘粉印染整片天空，远远天际渲衬着玫瑰色。
　　随时间的缓逐推移，天边似起了热烈的火光，俞发地炙亮，壮观且惊艳。
　　宁子杰安分地站在自已的青梅旁，坐在折叠椅上的洛梓把玩手上的相机，按下快门。
　　季旌偷偷侧了侧身，手肩挨着孟琳。她有所感地看了一眼他，莞尔笑道∶
　　“你说得没错，这里风景好。”
　　黄昏之下，四人的背影定格在这一瞬，恬静美好。
　　倏忽，橙紫的天际划破道刺眼的小光圈，逐渐化大，似出现了漏洞。
　　孟琳被刺得抬手掩了掩，下刻去看季旌，然而他却若无其事，再看了看那俩人，亦然如此。
　　孟琳想开口，嗓喉哽塞，发不出任何声音，反复挣扎，无果。
　　她试图去触碰身侧的季旌，手指穿过他的身子，孟琳不甘心地扑楞，可能是错觉。
　　然，
　　抓不住，
　　扑空。
　　渐渐地，一切幻化成虚影，刹间消散，他们不见了，就连，炙亮静美的山间晚霞此时由整片黑暗取替。
　　孟琳恍然大悟，她站起身，如同最初进入新梦境一样，往前走。
　　向前，那里有光。
　　果不其然，包围周身的黑暗随着脚步退散，一瓣桃花飘袭，熟悉的铃铛声随之而来。
　　孟琳恍惚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内心发自强烈的感应。
　　她开始奔跑，跑向他。
　　暗，败于，亮。
　　亮起了光，背影无踪可寻。
　　孟琳回到了原始的场景，孔祈山盛绽的桃花林，飞来的殇梦蝶……
　　殇梦蝶同初次般，绕着孟琳转圈，荧蓝的余迹晃眼即逝。
　　它乖巧地停落孟琳的手背，她点了点殇梦蝶的翅膀。
　　桃花瓣优雅飘落，粉色桃瓣铺形的地面，躺着安静合眸的女孩。
　　十二月，寒冬。
　　“木木，起床啦。”
　　一模一样的叫唤声，孟琳缓缓睁开眼，不出意外，黎姿芳推开卧室门，快步拉开窗帘，强光从外刺进。
　　孟琳“唔”地声扯起蒙住，露出双眼睛。巡视周围，加之，母亲身穿的冬棉睡衣，明白她不仅转换了梦境，而且已从热夏到了寒冬。
　　孟琳松了口气，没出梦境就好，她可不想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现实。
　　然后听见扰人倦且温馨的唠唠叨叨∶
　　“ 这都几点了还睡呢！”
　　“猪都起了。”
　　“赶紧的，收拾收拾。”
　　孟琳贪恋被窝的温暖，“好妈妈，再让我睡会儿呗。”
　　“难道你忘记答应妈妈的事情了？”黎姿芳坐在床边，“你这样真伤了妈妈的心。”
　　刚转换场景的孟琳有点懵，黎姿芳戏精上身，捂着胸口，“哎吆，女儿白疼咯，昨晚答应的，今早就忘，唉——”
　　“打住。”孟琳看不下去了，妥协道，“得得得，我马上起。”
　　孟琳掀起被子，边走去卫生间，边抓抓炸毛的头发，“等会儿陪陪我这位宇宙无敌漂亮的黎女士。”
　　黎姿芳笑了，“一般般啦，亚洲第一。”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消失了，低头摸摸躺在床被上孟琳最爱的布偶熊，含笑的眸子渐渐湿润。
　　布偶熊是孟琳五岁生日，黎姿芳送的玩伴。每每她的木木闹脾气哭了，就拿布偶熊哄，准管用。
　　不知不觉，她的木木上了高中，准备十八岁，成人了。
　　若可以，黎姿芳想再慢些，等到她的木木成年礼，送上祝福。
　　事与愿违，老天不愿怜悯，终究等不及。
　　布偶熊半边身露出外面，黎姿芳轻轻给它盖好被子。
　　以后，要你来哄她了。
　　我呀……
　　黎姿芳想到这儿,
　　要化作天上的星星，如果她想我了，告诉木木，我没走，那颗最亮的是我。
　　木木容易哭，你多抱抱她。
　　木木把鼻涕眼泪蹭到你，别嫌弃她。
　　门关合，空荡荡卧房，两米高的布偶熊乖巧盖着被子，浅棕的珀眼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