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梦》木古九

33、小欢喜

　　“少拿了样东西。”季旌叫住她。
　　孟琳下意识看看手上的甜品袋，确认无误，“没有啊。”
　　“嘿。”
　　孟琳疑惑不解地抬起头，随即，一团蓝粉交织的满天星花束伸至眼前。
　　少年跨坐摩托车上，头盔内空露的桃花眼眸轻眨，“你不要它了嘛？”
　　孟琳微愣，率即弯起唇角，“送我？”
　　“明知故问？”季旌重复道，“琳琳姐，明知故问。”
　　“谢谢。”孟琳接过花，问了未来得及问的问题，“让我等你，就为了买花？”
　　夏日的日落迷人，金橙色渲染蓝天，西落的阳光温和不刺目，微光倾洒，射衬乌玄的影子。
　　他们相隔一定的距离，然而，地面上的影子却紧紧相依。
　　“谁送的花?”黎姿芳拿着水壶浇花，身子探出一瞧。
　　路口下车的孟琳手捧着那束满天星，仰起脑袋朝阳台喊道，“就不能我自己买么？”
　　黎姿芳放下水壶，手撑在阳台边沿，“你可没有买花的习惯。”
　　黎女士爱花，每每出门都会买束花归家，而孟琳则相反，她嫌花朵娇弱，存活期短，麻烦。
　　孟琳撇撇嘴，“随便你乱猜。”说罢，直接进了家门。
　　黎姿芳无奈地摇头一笑，戳破心思的女儿只会说这句。
　　Game over！
　　输掉游戏的季琼雪气急败坏扔了手机，与薄床单融合，她放弃挣扎般走下床，推开卧室门，恰恰瞧见正上楼的季旌。
　　他仍是保持以往的同款发型，细心观看，额前和耳边的头发剪短了些。
　　夏季的棉质拖鞋一步步踩着楼梯接触，发出嗒嗒地轻声。
　　季旌俊冷的脸颌洋溢似无似有的笑意，薄唇彰明较著地微微上扬。忽发觉季琼雪毫不掩饰地视线，唇角瞬间抿平，恢复常态。
　　季琼雪身子扒挨在门上，精光一闪而过，狡黠眨眨眼，“啧啧啧，约会去了？”
　　“没。”季旌若无其事地走向侧边的卧室，“想多了。”
　　越是这样越有事，季琼雪仿佛嗅到特异的气息，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脱口而出问道，“哪位姑娘这么厉害，能约上你？”
　　她倒要看看，谁能采摘高岭之花——季旌。
　　季旌握住卧室的手把微顿，随即吧嗒一声关上卧室门，留下句令季琼雪百思不其解∶“问问你好闺蜜不就知道了？”
　　季琼雪懵圈地想，跟她家琳琳有关系？
　　虫子∶【琳琳，我感觉我准备有弟媳了。】
　　孟琳心脏莫名其妙地漏半拍，迅速打了两问号。
　　虫子∶【你猜今天他去哪里？】
　　孟琳了然，不就跟她一起去理发店，然后顺便逛逛么？她打出串省略号，表示对季琼雪的胡思乱想很无语。
　　虫子∶【哎呀，你怎么不信呢？】
　　季琼雪显然急于证实可信度，【真的，他一回来，笑得老春心荡漾了。】
　　孟琳难以想象‘春心荡漾’一词会与冷面瘫的季旌拉扯关联。
　　她极力试图地想了想，少年惯于面无表情，却画风突变，直线唇缝出其不意……咦，有点渗人。
　　桃子汽泡∶【我今天陪他去理发。】
　　短短一句，彻彻底底打消季琼雪的妄乱猜测。
　　不对，这俩偷偷混出去，竟不带她。
　　季旌之前对待孟琳挺陌生，避之如蝎，而如今亲密值都快超她了！！
　　两极反转！
　　虫子∶【你们怎么呆一块儿？】
　　孟琳点开音麦，将前因后果粗略讲述一遍，当然省去季旌送花的部分。最后叮嘱季琼雪，多多关注他，留些精力放在他身上。
　　季旌的冷若冰霜性子，与有血缘的季琼雪、季砾邡的热情活泼截然不同。
　　孟琳揣摩，是否季父母常离家的环境所致。
　　她认为，季旌本不应如此冷沉，至少会沾些季砾邡的心宽意适。
　　孟琳右耳戴着蓝牙耳机，站在公交车等候区。马路车来车往，她瞄了眼屏幕的时间，估计要等的113路准备来了。
　　倏忽，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孟琳条件反射地转身回头，双眸写满不可思议，“你——”
　　少年规规矩矩地背着双肩背包，昨日剪短的碎发露出好看的浓眉神色平静，毫不意外，“坐公交车去学校。”
　　他们在公交车站尤为突兀，身上都穿着优明附中的夏季红白校服，唯一不同的是季旌上衣衣袖有一条黑细杠，而孟琳则是两条。
　　黑细杠的条数——年级等级。
　　孟琳明白地噢了声，原来只是巧合。
　　“今天去学校怎么坐公交车？”季旌站在旁边，看着前面马路上晃闪而过的车辆，明知故问，“阿姨不送你吗？”
　　昨晚饭桌上，黎姿芳与孟圼都没空，便让孟琳自己去学校，睡前她还和季琼雪聊了聊。
　　季琼雪应该没跟季旌提。
　　“嗯。”孟琳道，“我妈今天要加班。”
　　113 路公交车到了，等待亭的人陆陆续续地上了车。季旌跟在孟琳后面，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
　　车内的单人座坐满了人，后排的双位座寥寥无几。
　　孟琳靠车窗而坐，两秒后，察觉有人坐在她旁边，下意识侧头，接触到他的视线。
　　多情的桃花眸仿佛蕴藏无限的温情爱意，她不由自主地呆滞，久看了半晌。
　　“好看么？”季旌问。
　　悠悠平淡的语气将孟琳扯回神，她难免心虚地撇开目光，“就那样吧。”她追加一句，“全身上下就脸勉勉强强能看。”
　　口是心非。
　　季旌低埋着下巴，浓长的眼睫垂遮住少年瞳孔渲染的喜不自胜，食指斜横抵在唇边，掩盖无人知晓的笑意。
　　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下一站……
　　季旌余光偷瞥她，默默地妄念。
　　——下一站，我和你。
　　——季旌，孟琳，
　　——季孟，
　　——迹梦。
　　车窗风景在星眸内一闪倒退，倏忽，肩膀感受到有些沉重，尖利细碎的茬发与衣料亲密接触，弄得痒痒的。
　　孟琳偏头垂眸，沉甸甸的脑袋挨靠在肩膀，当事人双眼紧闭，一副梦睡的模样。
　　刚过一站，他睡得太快了吧。
　　应该没睡熟，想着，她试图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季旌，好不容易远了点距离。孟琳小心翼翼将磕睡的季旌安稳靠在座椅，待她松气没多久，那脑袋准确无误地挨肩膀。
　　尝试几次，无果。无可奈何地放弃，任由季旌睡。孟琳侧回脸，看向窗外。
　　阴影处，少年紧闭双眸的薄眼皮动了动，掀开细缝，心满意足地偷偷暗笑。他自觉地朝她又靠近一些，放轻呼吸声，慢慢就好了。
　　“醒醒。”准备到站，孟琳轻轻地拍了拍‘睡觉’的季旌。他缓缓睁眼，靠在孟琳的肩膀愣了半晌，仿佛神识在回归。下刻，季旌佯装惊讶猛地保持距离。
　　“抱歉。”
　　季旌揉揉‘惺松’的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着冷冽的嗓音说着最无辜地解释，“昨晚失眠，天蒙蒙亮才睡。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琳琳姐，肯定不介意。”季旌面无表情，“对吧。”
　　句号，不是问号。
　　孟琳怎会计较，“下次别在车上睡着，当心坐过站。”
　　“嗯。”季旌漫不经心应道，“没下次了。”
　　他才不会一个人去坐公交车，季旌内心傲娇地想，要你陪。
　　公交车在优明附中的一千米处停站，再往前，越过条商业街，拐弯直走就到了学校。街边停留排列整整齐齐的共享车，方便他们迅速到达学校。
　　他们按顺序从公交后门下车，时间不早不晚，此时依旧可以看见身穿优明附中校服的学生，独自或者与朋友行走在商业街。
　　季旌一手插兜，“去哪？”
　　“随便。” 孟琳想甩掉身旁慢悠悠跟着的人，她月经来了，需要买卫生巾。季旌在，不方便。
　　孟琳对他说，“你想去哪，就去哪。”
　　“嗯？”季旌略微地挑挑眉梢，“我们一起？”
　　“不是。”毕竟赶人不太好，孟琳纠结地沉默走了四步，咬咬牙径直道，“分开走。”她不敢去看他的反应，盯着自己的脚尖，“各逛各的。”
　　长腿迈出大步，转身正站在孟琳前，看见女孩小小的发旋，“怎么突然要分开走，你怕别人看到我们待一块儿？”
　　不——
　　反驳的话顶至嘴边，但说不出口。
　　孟琳莫名察觉到他的压迫感，禁不住慌了慌，先试图绕过季旌，却被他阻挡去路。她变换路线，往后退。
　　她竟怕小一岁的季旌。
　　而季旌并未打算放她离开，她退一步，他进一步。
　　“呦呵。”宁子杰突然出现，吹了声口哨，“你们干嘛呢？玩进退游戏？”
　　季旌和孟琳的视线双双一同投向他，宁子杰笑嘻嘻冲他们打招呼，挥挥极具友爱的手，“嗨。”
　　宁子杰的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毫不掩饰地欣喜得意。
　　孟琳情不自禁问道，“你中彩票了？”
　　宁子杰神神秘秘摇摇下巴，顺带轻飘飘评了句，“俗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怎可为之所扰，你……”
　　得，又开始胡说八道。
　　孟琳懒得听废话，麻麻溜溜地捂住耳朵，直截了当，“讲不讲？”
　　宁子杰白了她一眼，季旌则瞪了混然不觉的宁子杰一眼。
　　“咳咳，日往我们不再是同一类。”宁子杰背手身后，原地来来回回踱步。
　　“讲重点。”孟琳没眼看他。
　　“啧，看在你们这么好奇的份上——”
　　孟琳∶踹他，行吗？
　　季旌∶谁好奇，赶紧gun。
　　“是你们问我的，可不是我自己要讲的啊。”宁子杰朝俩人中间探身微微倾了倾，重复道，“不是我主动啊。”
　　季旌，孟琳∶嗯。
　　宁子杰满意点点头，他家那位不愿别人知道。他们应该不算别人，再说，是他们俩主动问的。
　　“老子脱单了。”宁子杰春风满面，颇为骄傲，无情地嘲笑道，“你们俩只单身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琳倦怠应了声哦，宁子杰校园人气虽低于季姓表兄弟，但仍有一定的追求者。
　　宁子杰脱单了，那么，结局是否可以改变？
　　“谁？”季旌问。
　　宁子杰瞥扫眼孟琳，“你们都认识，青梅竹马，相识十七年——”
　　捕捉敏锐词，青梅竹马。
　　孟琳警铃大作，竖起耳朵，期盼并非那二字。
　　可，越是注意关心的事情，越不如愿。
　　“梓梓。”
　　“没……没开玩笑吧？”
　　孟琳语结，校园生活，她时刻陪着洛梓，他们几乎没有过多交集。甚至，即使遇见了，最终都以你跑我追落幕。
　　宁子杰以为孟琳震惊得呆愣住，“怎么会，我最不可能拿梓梓来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