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梦》木古九

10、季砾邡

　　“嗨！孟琳！”正聊天的季砾邡不经意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她们，朝孟琳招招手。
　　孟琳莫名将视线转移到季旌，他恰巧闻言偏头看了过来。

　　他与她，眼眸只装下对方。

　　季旌率先避开视线，留给她轮廓清晰刚毅的侧脸，薄眼皮微微垂遮住幽邃的眼眸，鼻粱高挺引人吸睛。

　　洛梓跟在孟琳身后朝他们走近，礼貌性打了招呼，“嗨，你们好。”

　　她有些恍惚地偷偷打量高中时期的季砾邡，他生得双多情的桃花眼，仿佛看谁都会产生含情脉脉的错觉，勾人入陷，热情随和的性格让他时常嘴角微笑。加之，上天给了他俊俏的脸颜。
　　倾心他的女生很多，而季砾邡来者不拒，风流多情。只有孟琳知道，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动过心。季砾邡会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却从不碰她们，偶尔的少次牵手还是无奈之举。
　　年少的孟琳时常在疑惑，既然不喜欢，那么，为什么会同意她们。同时好奇，季砾邡会被谁收服，败了自己的半辈子。
　　直至大三那年，季砾邡约上好友组了饭局，郑重宣布他现在的妻子。多情的桃花眼闪烁着光，孟琳从那刻便知，万花丛中过的桃花公子栽了。

　　季砾邡问，“你们来看比赛？”
　　“不是。”孟琳扬扬手上的羽毛球拍，“本来打算去找地方打羽毛球，碰巧路过，停下来看看。”

　　“来看我的？”

　　孟琳已经习惯季砾邡自恋的调调，他这人就是乘口舌之快，当不得真。她察觉到旁边直直的注目，一抬头，就对上季旌。

　　“小孟姐。”

　　孟琳等了会儿，没听见下文。季旌盯得她发麻，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她偷偷碰碰洛梓的手背，“嗯，她跟我一起，喜欢凑热闹，陪她看看。”
　　“啊对对。”洛梓接收暗示，“孟琳想……啊不……是我非要拉着不情愿的孟琳停下来看。”
　　洛梓尴笑道，“呵呵，谁知道这么巧碰见你们。”
　　季旌的视线转移到洛梓，她可受不住，表面冷静，实际内心慌乱。但幸好，他只是淡淡扫了眼。

　　“洛梓，你来啦？”宁子杰拿了瓶矿泉水走来，“不是说不来么？”
　　洛梓抬手扇扇，不无嫌弃道，“咦，你离我远一点，身上的汗味臭到我了。”
　　宁子杰听话地往后退几步，“这样可以了吗?”
　　“算你识相。”洛梓冷哼 ，“哟哟，居然有人给你送水，挺受欢迎啊。”
　　同为女生的孟琳听出了洛梓的阴阳怪气，起初没注意宁子杰，名字有点耳熟。她看了看他一眼，慢慢记起关于宁子杰的回忆。
　　宁子杰追过洛梓，成为她的男朋友。虽然他对她很好，但是根据原有的记忆，他最后意外死亡。
　　宁子杰仿佛害怕洛梓误会，急于解释道，“没有，这瓶水是我自己带的。”
　　他用手肘撞撞手砾旌， “老季，你不也看见这瓶水是我自己提前去小卖部买。”

　　“嗯，对对。还是我跟他一起去的呢。”

　　孟琳记得当初宁子杰追人，季砾邡帮了忙。
　　洛梓不知信没信，只淡淡地喔了一声。

　　“咦——?”宁子杰看清季砾邡对面的人，他对季旌印象不错，“你不是刚在场上拦我球的小学弟么?”
　　“嗯，是我。”
　　季旌不多说一句废话，简单直接。
　　宁子杰不太在意他的冷淡，见他手上没拿有水，“学弟不渴?”
　　不等他回答，宁子杰递水给他，“要不要喝口水?”
　　“他不会喝的。”季砾邡把水推回去，“我这个弟弟不碰别人口水，喝过的水也不行。”
　　“你弟?！”宁子杰有些惊讶，“亲弟?怎么没听见过你提?”
　　“不是亲弟，堂弟。”本来是面对面站着的俩人，季砾邡一转身，走到季旌旁边停下，“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
　　宁子杰认真看了看，“嘿还真别说，比亲弟还像，特别是眼睛。”

　　眼睛?

　　孟琳敏感捕捉到这词，猛地朝他们的眼睛来回巡视。
　　季旌五官已经逐渐定形，眉眼间与季砾旌极为相似，若不仔细看，容易误错了人。唯一不同，季旌比季砾邡的内眼角微微较内陷，眼尾略微往下垂，隐隐有些抑郁不明。
　　高中时期怎么没发现他们的相似之处，她似乎只有去机场接机才第一次认真看他。

　　她，好像，从未注意过他。

　　“刚有个小姑娘给你送水，怎么不接。”季砾邡拧开水瓶盖，仰起头喝了口水后道，“我看，那小姑娘不错。”
　　“我不认识她。”季旌道，“不拿陌生人的东西。”

　　哪家的乖孩子跑出来了？

　　噗哈——
　　宁子杰差点笑出声，却被季旌淡淡扫了一眼生生憋了回去。
　　“你女朋友呢?”季旌看了看他的水瓶，校园小超市，“不来陪你?”
　　季砾邡回答，“她生病请假出去了。”

　　还真有啊，孟琳不禁觉得有些讽刺，现在这个又是第几任?明明不喜欢却偏偏同意她们的表白。

　　“小学弟球打得不错啊。”宁子杰目光充满欣赏，“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
　　“四年级。”其实季旌在此之前就偶尔接触，随便玩玩，升四年级才开始认真打蓝球。
　　“我比你早一点，不过能从我眼前抢球蛮不错的。”
　　季砾邡不顾兄弟情谊拆台，不屑道，“从你眼前抢球好像不是难事，但凡会打都可以。”
　　“拉倒吧你。”宁子杰朝他竖起中指，“再乱造谣，我鄙视你。”
　　竖中指的行为虽不礼貌，但关系较铁会偶尔来开玩笑。孟琳知道会有人不喜竖中指的行为，果然，一直尽量当透明人的洛梓按捺不住了。
　　洛梓幼时顽皮朝狗竖中指，结果被狗追着咬，进了院，打了狂犬疫苗。自此，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讨厌看见好朋友竖中指。

　　“宁子杰！说了多少遍，不能竖中指！不能竖中指！”
　　音量虽不大，可不难听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宁子杰身形微颤地收回去，“错了错了，保证不犯了。”
　　他该庆幸有季砾邡与季旌在场，否则洛梓就直接来拧他耳朵。

　　“哟西哟西，宁子杰怕老婆啊～”季砾邡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道。
　　“不要乱说……”洛梓反驳，有些气急败坏，“谁是他老婆了，我可不稀罕。”
　　宁子杰眸光明显黯淡下来，“老季，不要乱讲。我跟她纯哥们。”
　　“噢，是么？”眼尖的季砾邡可不信。
　　“嗯，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远离我，我都不会对她有一丝想法。”
　　宁子杰的语气坚定无比。
　　孟琳要不是拥有记忆，差一点都有相信了。
　　“哪里像你，这里就你有对象，鄙视你。”宁子杰道。
　　“呵——”季砾旌道，“你这人幼不幼稚，动不动就鄙视我。说白了，你不就羡慕我有对象么？”
　　“谁羡慕你啊，你那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
　　“你……”

　　滋滋——
　　电线路断了……

　　孟琳已经听不见后面季砾邡的话，吵杂声渐渐消失。一睁眼，环视周围，操场上只剩下她一人。
　　季旌、季砾邡、洛梓、宁子杰，眨眨眼间通通不见踪影。

　　叮铃叮铃——

　　清脆悦耳的风铃吸引她的注意，悬浮空中的风铃缓缓飘来，绕她转了一圈。
　　指尖点点触碰，风铃轻微左右晃了晃，叮铃声渐响，随后，逐变弱。
　　叮铃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它很轻缓，温柔缱绻，辨不清雌雄。

　　“难过么？”
　　“待在他身边，只能看他的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
　　“看看其他人，也许——”
　　“会比他更好。”

　　孟琳开口，“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风铃不可察觉地微微颤了颤，“你就这么喜欢他？即使他女朋友多得连你都数不清这是第几任。”

　　“是。”孟琳回答时，其实内心有些怀疑自我，她真就这么喜欢季砾邡？

　　良久，风铃叮叮一声，“他有什么值得？”

　　孟琳不答反问，“那你呢？究竟是谁？”

　　“你的风铃。”

　　音已落，铃已失，人已归。

　　晃眼之间，操场恢复原先的吵杂嬉闹，仿佛刚刚仅为孟琳的错觉。唯一改变的是，季砾邡已经不知所踪，季旌静静地听着宁子杰叭啦。
　　“季砾邡呢？”孟琳问。
　　“啊？他跟女朋友走了。”洛梓惊讶问，“你不是亲眼看见么？难道刚刚在发呆？”
　　孟琳嗯了声。
　　“他在那里。”
　　孟琳顺着洛梓所指的方向，球场附近的老榕树下一位容貌皎白的女孩拿着小手帕踮起脚尖为季砾邡擦汗，奈何她身高不够，堪强擦到季砾邡脸颊，至于额角根本擦不到。
　　球衣少年，高二年级服女孩。
　　孟琳想起之前在网上流行的情感语录∶爱你的人，不需你踮起脚尖，会为你弯腰。
　　孟琳记不清这位漂亮女孩是他的第几任女朋友。
　　也许，内心是明白，学生时代的季砾邡根本不爱任何女生。因此，见他身边的女孩，情绪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

　　咻咻咻——咻——哔

　　口哨声响起，提示球员们还有准备上场。

　　不过，转眼一想，梦境之中，多么奇怪的事情都能变得正常。

　　“小孟姐。”一直沉默不语的季旌难得开口，而宁子杰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队伍当中。
　　“嗯？”孟琳问，“怎么了？”
　　“我有点口渴。”
　　孟琳∶……
　　“可是你没有带水。” 她看向他空荡荡的手，“刚刚宁子杰给你喝，你怎么不喝?”
　　“我不喝别人的水。”
　　“可是，我没有水。”孟琳问他，“比赛不是快开始了吗？我现在去给你买也来不及了。”
　　“我渴。”
　　孟琳莫名觉得他那双清冷的眼眸透出一丝丝可怜。
　　“你忍一忍，我等会儿去给你买水。”
　　“好，结束了，我要看见你。”季旌边活动筋骨边道。
　　孟琳望着手上拿着的羽毛球拍，迟疑道， “可是我还要陪她去打羽毛球，也不知道你们什么结束。要不，我现在去给买。”她指指他的队友堆放在一起水瓶的地方，“然后，我放在那里，你打完球直接去喝。”
　　季旌微微皱起眉头扫了眼摆放得有些杂乱的水瓶，沉默住没出声。
　　直至同队友上场，语气听不出情绪，一贯地简单，朝孟琳道，“随意。”
　　洛梓扯扯孟琳， “孟琳，我们看球赛吧。”
　　“不打羽毛球？”她记得洛梓衷爱羽毛球，课余时间总会拉着她。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
　　“打羽毛球哪有看帅哥香～”
　　“确定？” 孟琳不可察觉与洛梓拉开些距离，眼前的洛梓与她记忆中不太相符。
　　洛梓没注意到她的举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