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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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感爆表的郗宗主最后还是放弃了让他收徒的念头，又没有完全放弃。
因为他在即将打道回府，和自家孽徒鸳鸳相抱之前选择了一个折衷的做法。
“不如这样，半月后的收徒大典，宵明长老还是来一趟如何？”外表神清骨秀，格外温柔稳重的宗主最后挣扎了一次，“长老要是看得上谁，就把谁收入门下，要是没人入得了长老的眼，长老自行离去便是。”
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谁也够不上他的标准。
谢宵明冷漠地想着，矜持又糊弄地点了点头，随后御风离去，并没有听到身后宗主半是羡慕半是无奈的叹息。
……
无论如何，既然占了这具身子，就得了结这具身体的因果。
了结因果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帮原主传承功法，又比如直接闯到阴曹地府，把人揍到魂飞魄散。
作为一个良心还没坏掉的正常人，谢宵明自问做不到彻底毁灭身躯原主，也做不到大闹地府，所以摆在面前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替原主完成功法的传承。
成功升级为看家小妖的守宫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他只瞥过一眼，便立刻扑到了梳理功法的浩大工程中去。
石室之中，清泉流响，有冰凉又浓郁的灵雾从水面飘飘渺渺地浮起，小童模样的守宫忍不住沉醉地深吸了一口，又悄悄往亮起微光的竹帘后瞥去。
冷漠又高傲的仙人摘了长冠，闲散地靠在小几上，拿着块玉简微微蹙眉。
旁边的沙漏转了又转，显然已经过了许久。
他拿了玉简多久，守宫便目不转睛地看了多久，虽然说不清为何不自觉盯着仙人看，但它总觉得仙人应该是在做一件格外重要的事。
小妖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又往里多看了几眼。
直到十多天后，维持着思考姿势的谢宵明才长吁一声，把玉简化入袖中。
他并非此世之人，又不像原主那样有着修炼百年的真切实感，哪怕有人工智障的帮助，光是把散落在记忆角落的功法、诀窍、感悟一一收集就花了他极大功夫。
至今也不过完成十分之一而已。
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谢宵明唤来小妖守宫。
“从我回来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回真人，刚好过了十五天，如今正是寅时。”
寅时，还不算太早。
谢宵明步出洞府，只见松涛云海间，一轮冰盘已然往东滑去，天上黑沉沉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峰峦间时隐时现。
那正是修士们点起的灯火。
谢宵明瞧着那些灯火，心底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几息之后，原地已无宵明真人的身影。
曙光未露，正适合踏月观书。
云光宗有座十分不起眼的山峰，上面同样有座不起眼的小楼，既没有充沛的灵气，也没有勤苦修行的修士。
只有个头发斑白，精神萎靡的老人在打瞌睡。
谢宵明越过老人，径自走进天一楼，等出来时，袖中整理的功法已消失不见，反倒多了几份普通弟子都能浏览的基础玉简。
此时玉磬声遥遥传来，一抹鱼肚白也在天边呼之欲出。
收徒大典正式开启。
……
山门之外，一个小麦肤色的青年趴在树上，一会儿看看下方，一回儿又伸长脖子看向远处。
树枝下人头攒动，有满脸渴望的老者，也有懵懵懂懂的孩童，几个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摆开车马，旁人想要进去歇脚，全都被驾车的豪奴挥鞭抽了回去。也就是他脑袋灵活，身手不错，才在其他人回过味之前在树上占了个好位置。
生而为人，便有生老病死，可并非所有人都会认命，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千年世家，还是低贱到尘埃里的贩夫走卒，偶尔也会渴望像仙人那般长生不老，飞天遁地。
他这个叫胡慎的农夫之子也是如此。
四五岁时，他就听过仙人的传说，七八岁时，有凶戾妖兽闯入村中，就在全村人都以为要没命时，仙人突降。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漫天剑光中，仙人飘飘降下的绝世风姿。
从此求仙的念头就在他心底生了根。
长大成人后，他花了七年时间积攒盘缠，又花了三年时间赶路，这才赶到位于玄州的云光宗。
听说云光宗收徒极严，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进去……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忽然听见一声磬响。
流光溢彩的结界瞬间破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人群疯了一样向前冲去，他也赶紧从树上跳下，却在落地时崴了脚，痛得整个人龇牙咧嘴。
他有些绝望地仰头，却看见几道流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那些高门大户不知何时同修士扯上了关系，弄来了能凌空而行的法器，只要放入灵玉，就能一帆风顺地飞到终点。
然后他就听到了几声格外凄厉的惨叫。
那些公子哥驭器之前，居然没想到买个指引方向的玩意吗？
接触到冰冷湿润的雾气时，胡慎忍不住对那些世家子弟摇了摇头。
这雾来得蹊跷，而且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胡慎在其中摸索着前进，每踏一步，心脏都会蹦蹦乱跳，好在他赶路时也遭遇过不少险境，很快就放宽了心前进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大片桃花在谷中开得热烈，更有一座雕栏画栋的巨大庄园。
桃花树下立着几个赏花的女郎，见外人闯入也不惊慌，反倒大胆地招了招手。不少人在浓雾里吓得够呛，此时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就冲上去，和女郎们走进了庄园。
胡慎觉得十分蹊跷，可架不住其他人都走了进去，庄园又在荒郊野外，随时有猛兽出现，只好随大流地走进去。
女郎们笑吟吟地领他进了门，奉上好酒好菜，酒足饭饱后，又领他到卧房休息。
卧房同样装点得十分华美，还有馥郁高雅的香气萦绕室内，胡慎伸了个懒腰，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生老病死，酒色财气轮番入梦。
……
胡慎在庄园里做了个梦。
梦里他贵极人臣，还娶了公主做妻子，可谓是享尽荣华富贵。
甚至连天子之位似乎都能够上一够。
然而转瞬间便大厦倾倒，被天子定罪抄家，自己也变得一无所有，最后竟然只能捧着破碗沿街乞讨，尝尽世态炎凉。
最后他缩在破庙的香案下，冻饿而死。
他大叫一声，整个人坐起来，这才发现只是个梦。
可这并不仅仅是梦。
胡慎环顾四周，顿时吓了一大跳，华美的庄园居然变成了乱葬岗，之前引路的女郎居然只是摆在墓前的陶俑，而卧室里萦绕的香气，不过是还没燃尽的半截残香而已。
他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所有人也和他一样的遭遇，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迷惑的表情，还有人惊怒之下甚至直接砸碎了身边的墓碑。
但胡慎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已经继续踏上了试炼的旅途。
就在众人醒来后，乱葬岗附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少数人在犹豫片刻后还是继续出发，但更多人却是吓破了胆，说甚么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这次路上倒没出现什么异象和妖兽，只是山路分外长而崎岖。胡慎背着包袱，只觉得平时轻便的背包仿佛变成了石头，压得他每喘一口气都带着血味。
也不知走了多少个日夜，已经有些神志模糊的胡慎才看见前面有个模糊的轮廓。
“薄州胡慎，第四个到。”
看门弟子击了一下铜钵，他瞬间从迷乱里清醒过来，回头望向来路，竟然只有短短几里。
看着眼前的弟子，再看看身后拼命跋涉的其他人，胡慎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到了脸上。
“小师父，我，我……”
看门弟子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
“不要再我了，你已过了，至少也能当个普通弟子，至于能不能有大造化，还得看几位长老的意思。”
巨大笑容从他脸上绽开，胡慎接过分发的青蓝道袍，喜滋滋地蹲到一边的大石头上，欣赏起后来人痛不欲生的表情，心里充满了某种不可为外人道的幸灾乐祸。
一看就是整整一天。
爬上山顶的人越来越少，甚至一连好几个时辰都无人出现，看门弟子悄悄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敲响玉磬宣告试炼结束，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抹金红光芒正从山下飞速接近。
“等等！”
青年自山下矫健地跃了上来，手中剑刃犹带鲜血。
看门弟子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给他算了个通过，反倒是通过试炼的人群嗡的一声炸开了。
“这个人我好像记得。”一个气质温润的公子道，“是夏国的六皇子，前几年被高人查出身怀妖血后就失踪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
“对对对，我记得他，听说他还打伤了好几个前去捉拿的道长，凶残得很呢！”
“这种煞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云光宗的高人出手捉住他么？”
预备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最终被一直关注这里的长老们尽收眼底。
“宵明长老，你觉得其中哪个最合你心意？”
郗宗主侧过头，温声问道。
谢宵明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的视野中，夏国六皇子的头上正顶着疯狂闪烁的炫彩边框，里面写着两个大字——
主角。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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