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深蓝轨迹》甜饼简安安

2、第 2 章

　　索林曾想过换一份工作。
　　叶安安洗完澡在卧室舒舒服服看快节奏肥皂剧换他去洗澡，他习惯性把腰带放在洗手台，结果碰到一根有两条红线的检验棒。
　　索林的脑子一下转不动了。
　　雇佣兵得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再危险的情况都得分析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索林刚当雇佣兵那会儿被人打了好几枪还能带着客户要的货从快爆炸的旧仓库里逃出来，但现在他脑子里什么方案都没有，只是盯着那根检验棒。
　　该换个工作了。
　　这是索林唯一的想法。
　　正好他知道有个武器商准备近期转手铺子去澳大利亚养老，地段还不错，离他常去接单子的酒吧很近，附近设备也挺齐全，交通也算方便，过马路往前走不到两百米就是地铁站，到深名公司只需要十来分钟。
　　不，不行，武器铺还是有点危险，碰到那些不给钱的街头混混按自己的脾气怎么都得和他们打起来，万一受伤得多耽误抱孩子。
　　想到孩子索林的表情都温柔了不少，他捏着那根检验棒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两根红线在他眼里慢慢变成两个孩子，一个像他，一个像叶安安，那么点大的两个孩子在他怀里也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
　　索林想起自己的爸爸，那位总是对自己笑着的结实男人，索林和叶安安还小的时候经常会被他脸上的烧痕吓到，他总是带着妈妈整天呆在对面的叶安安家，知道爸爸接的任务需要好几天时重重松口气。
　　小时候的他真是个混蛋。
　　但爸爸还是很爱他，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给他带点礼物，有时候是没多久就被妈妈扔掉的玩具枪，有时候是新衣服，有时候是在他们当时住的地方很难见到的吃食，那时候索林才会去抱抱他，父子俩享受难得的亲密时光。
　　现在想起来索林真想给自己几巴掌。
　　叶安安虽然比他小一岁但比他懂事早多了，自打她会说连贯的句子起就在劝索林不要总是躲着他爸爸，对方会很伤心，但索林总是用一句“你不也很害怕他”顶回去，也就小时候的叶安安不记仇，一起玩会儿就忘了刚刚发生什么，要换成现在的叶安安早给自己不知道几脚。
　　他最后还是决定听叶安安的，用攒下的零花钱买了份据说很正宗的捷克美食，想着等爸爸结束这单好好修补一下关系。
　　但是那单没能做成，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再也回不来，索林和叶安安在那天成了没爸的孩子。
　　那时候真是个混蛋。
　　索林不止一次想回到那时候，狠狠给自己一下，再结结实实给爸爸一个拥抱，告诉他他一直是自己的榜样。
　　尤其是做父亲这方面。
　　刚知道自己要当爸爸的时候他也那么激动吗？他也会像自己现在这样坐在马桶上傻乐吗？
　　老实说，索林幻想不出来，他只是盯着那根检验棒，由衷希望这个孩子别跟自己一个样，当倔脾气的小混蛋。
　　还是换个工作吧。索林摸了下自己的脸，皮肤有些糙，还冒了点胡茬出来，每次亲热叶安安都嫌扎人，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小孩子都细皮嫩肉，以后孩子估计也会嫌疼。
　　还有手，索林的手上有层很厚的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刚刚闻了一下，还闻到一股枪支润滑油的味，天晓得怎么这么重，他以前可从来没闻到过。
　　换个好闻的洗手液吧，也别考虑武器店了，卖点别的，帮忙改装车也好，做点吃的也好，总之，他确实得换份工作。
　　索林想起他放在床头的杂志，最新款的车那页他翻了很多次，钱马上就攒够了。
　　拿去把铺子盘下来吧，毕竟要养家了。
　　叶安安听到索林过来的声音，习惯性指使他帮自己拿袋薯片，只是觉得索林今天好像心情尤其好，没像往常一样说“知道了小祖宗”有点不习惯，一转头看到索林的大屁股。
　　“……亲爱的，你刚刚是坐马桶盖上了吗？”这间公寓是深名公司提供给叶安安住的，毕竟她职位不高，房间也不大，尤其是卫生间，洗澡必须把整个房间都弄湿，马桶盖上也全是水，“不冷吗？”
　　索林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傻笑着把薯片扔到叶安安怀里，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腰带还在洗手台，自己还没洗澡，又一头钻进浴室，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心情很好。
　　有点莫名其妙。
　　叶安安甚至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索林喝多了把脑子喝坏了，又或者他哪天出去飙车把脑子里的什么组织甩出去了，就连买下他喜欢的车他都没这么开心，总不能是他彩票中奖了吧，他们俩又不买彩票。
　　洗完澡的索林心情依然很好，看叶安安还没开口的意思以为她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美滋滋拱进被窝一起看肥皂剧。
　　脑子大概真摔坏了。
　　叶安安本来都准备好换台到格斗频道和他一起看哪场拳赛，结果这小子……
　　叶安安伸手摸了下索林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肥皂剧演了一半，索林再也忍不住咳嗽一声，把叶安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有。”叶安安沉默几秒，表情认真且严肃，“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懂，为了孩子戒酒嘛！索林乐呵点头，又看了几秒电视，实在憋不住想让叶安安早点告诉自己：“这周我们去墓地看看林姨怎么样？”
　　“我们上周才去过。”想到墓地遥远的距离叶安安有点犯懒，去一趟得早上四五点出发，回来都快十一点了，“我们之前不是说的一个月去一次吗？”
　　“……毕竟你知道的，我妈她早就不要我了，只认和那个什么议员的儿子，我们俩的爸还不知道尸骨在哪儿，我——我就是突然很想——”
　　“好好好，去去去！”叶安安感觉拍拍索林的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然今天晚上她得愧疚得睡不着觉，“现在就收拾东西，在附近的旅馆住一晚上，明天早点回来，晚上我还约了医生。”
　　哈！被他抓住了吧！医生！估计是想等抽血结果确认了再说。
　　女人的小心思哟。
　　墓地在郊区，附近的旅馆比叶安安住惯的要破很多，隔壁的小情侣闹了一夜，叶安安根本睡不着，决定去楼顶看星星。
　　索林也来了，还带了一瓶啤酒一瓶冰镇果汁。
　　“我总感觉你今天哪里不对劲，奥尔温先生。”叶安安习惯性去接啤酒，但索林不肯，只把打开的果汁递给她，自己开了啤酒先来一大口，叶安安看了看手里的果汁，又看了看竟然能睡到一半起床的索林，最后还是没忍住，“洗澡还哼歌、坐马桶上裤子湿了还没发现、我起床的时候你都还睡得很香竟然能在三分钟内跟过来，还不让我喝啤酒！”
　　“我只是今天想了很多事。”索林重重呼一口气，这罐啤酒比他平时喝的度数低太多了，很不过瘾，但总归是个好的戒酒开始，一步步来，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肯定能戒掉，“你还记得我们俩还小的时候吗？两家人都还在的时候。那会儿每次爸爸和叶叔出去做任务都会给我们带礼物回来，林姨做的炒面很好吃，每次我都会吃两大盘。”
　　叶安安当然记得，她的表情也带了些怀念：“对，那会儿每次回来我爸带的都是冰淇淋球，我当时很羡慕你，奥尔温叔叔每次带的都不一样，就是他脸上的疤太吓人了——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叶安安找补了一句，她知道这是索林的伤心事，也不想让他再难过，“但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妈妈做的炸丸子，虽然是合成肉，但比外面卖的美味多了。”
　　叶安安在提起自己妈妈时总是很骄傲，虽然她妈妈是个没上过学的贫民区小孩，唯一的谋生手段就是摆小吃摊，她还是很骄傲。
　　索林没再继续引导叶安安回忆，毕竟她们俩失去父亲之后的几年对她们俩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回忆。叶安安家靠林姨的小吃摊勉强维持生活，后来被深名公司选中培养生活负担才稍微轻一点，但才过半年林姨就突发急症去世。索林的妈妈在被某位议员看上之后带索林离开贫民区，对方本来对索林还算说得过去，但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索林几乎成了这个家的透明人，被送到深名公司名下的学校学习也纯粹是为了摆脱索林，索林因为校内斗殴被退学之后直接对外宣布和索林没关系，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一分钱没给，一次电话没打。
　　叶安安看索林的表情就猜到他想到什么，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胳膊，嘴里哼唱奥尔温叔叔哄索林时唱过的歌。
　　索林没忍住眼圈红了，搂着叶安安冷静了很久。
　　“安，”索林很少这样叫叶安安，“你相信我会是个好父亲吗？”
　　“……相信，但你说这个干嘛？”
　　“你还想瞒我。”索林刮了下叶安安的鼻子，“我都看到了，洗手台上的，两条杠。”
　　“恭喜你，奥尔温先生，至少现在我能确定明天该顺路带你去眼科。”叶安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那是猫瘟检测棒！”
　　“你不是说约了医生吗？”
　　“宠物医生！”
　　换工作的事还是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