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请留步》牧野之城

10、第 10 章

　　夜里的两点十五分，电视里的电影刚完，右上角的时间特别显眼。

　　高静坐在沙发上，我坐在茶几一侧的地上。我们吃着菜，喝着酒，聊着天。

　　许多问题都涉及她的忌讳，我只能找些开心的话来说。

　　西去的山上有一幢很大的别墅，听闻是新城的首富杨万里的房子。这一点值得推敲，因为一切都是传闻，我从未在电视里看见他出现在这幢别墅里，新闻里也没有提起过。

　　但在通往它的路上，我倒是见过不少的豪车，可见传闻还是有些说法的，至少说明别墅的主人不一般，非富即贵。

　　有人曾看到过别墅的外围有不少的保镖，里面传来男女的欢笑声，但这也是偶尔会有的事情，别墅大多时间是闲置的，只有几个在里面工作的人，负责打理房间，修剪院里的植被。

　　我把这事说给高静听，高静的神情捉摸不透，好似在沉思，又像是忧虑，更多的是不安。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说困了，说着就将半瓶啤酒一口喝完。“睡吧。”

　　我没有怀疑，以为她真是累了。

　　“那你去睡吧，我收拾一下。”

　　高静回到卧室，我一个人把茶几收拾干净，胡乱把地上的垃圾扫进垃圾桶，那张被她揉成球的纸巾，也属于垃圾的一部分。

　　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她是睡着了，这夜也够她辛苦的，长途跋涉了一回，要我早就倒床不起了，而她还有多余的精力，陪了我许久。

　　我躺在床上，想起后天的离别，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对她有了别样的情愫。

　　我说过，在见面之初对她有过喜欢，完全是因为她的美貌，试问天下人，谁没有爱美之心，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有我这样的想法，美女和金钱是男人的最爱。

　　这种喜欢是外在的，出自男人的本能，受荷尔蒙的驱使，我那时就是荷尔蒙在作怪。

　　时间长了，这种喜欢由外而内地出现在我心里，有了切实的感觉，不再把她当作一个漂亮的女孩，而是融进了我的生活，感受她的存在。就在我的眼前，我所居住的房子里，我们朝夕相处。她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她的温度她的体香，我都能真实感受到。

　　我有了一种心随所愿的渴望，试图能够将她留在我的身边，这无异于痴心妄想，有着不切实际的梦，但我确实这么想过，真的，我为此努力过，用我的真心，用我的真诚。

　　不知她是否明白，我这只癞蛤蟆曾想过她这只白天鹅，我这坨牛粪期待着她这朵鲜花。

　　尽管这样努力换来的只是她的无视，可我还是乐此不疲地努力奉献出我所有的真诚。

　　我知道有人会笑话我，让我去照照镜子，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没有帅气的脸，没有过人的本事，守着一个破旧的饭馆，还不是自己的产业，每年付着房租，收入也很微薄，竟有如此的胆量，觊觎年轻貌美的高静，真是熊心豹子胆，不自量力。

　　好吧，我承认，我们之间是有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高静身上可以有多种可能，但与我有关的可能却是不会有的。

　　这世间的男子，她随手抓上一个也比我强，她怎么会喜欢我，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这个梦很长，以至于我以为它是真实存在的。

　　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在一切就要结束了。

　　后天我们就要说再见，这个家里不会有她的身影，就好像她从没来过。

　　这就是梦，至始至终发生在我身上的春梦。

　　我突然感到了孤独，她还没离开，孤独就开始围拢我。

　　我不是一个人过了很长时间吗？年年月月日日的一个人生活，孤独的感觉早已忘记，孤独到我已麻木了一个人的生活。

　　此时孤独再次找上我，我竟然有些不习惯，感到它是如此的陌生，一点点的刺痛我的心，让我伤感难过，又有点透不过气来。

　　仿佛房间缩小了很多，我躺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壁都在挤压我，把我挤碎揉烂。

　　我有种被撕裂的痛苦，就因为无法面对一个人的生活，无法装作坚强的模样独自面对。

　　我妈骂过我许多难听的话，有一句我记在心里，至今都无法忘记。她说：“你呀，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我曾经以为这话说得有些夸张，虽然记恨在心，可我总想证明妈妈的话是出于一时情急之下的冲动，冒然说出了口。

　　如今想来，我不再怀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事业如此，爱情也是如此。

　　过往的岁月，我一直处于一无是处的境地。

　　窗外的星辰早已淡去，月亮渐渐变成了灰白色，天空在放亮，时间是黎明前的五点，六点的天色一定会更加透亮，新城也会在黎明中苏醒，重复昨日的辉煌。

　　我终于在黎明将近的夜色中悄然睡去，手中的烟都忘了掐灭，掉落在地，溅起了不少的火花。

　　这一睡就没了时间概念，上午九点多，我才在闹铃的惊扰下醒来，猛然坐起，知道时间不早了。

　　来不及给高静做早饭了，望向卧室门，门关着，高静似乎还没醒，这有些反常，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不管多晚，她总是按时起床。六点整，我还没醒，她就起了床，做些伸展运动，在房间里四处奔跑，还会下腰深蹲，闹得我着实愤恨。

　　今天她似乎睡过了头，这倒免了我的愧疚，不必因为没做早餐的事而向她道歉。

　　我匆忙去卫生间洗漱，又急着出门买菜，早餐是没指望了，不过可以买现成的。

　　在菜市场买好了菜和肉，便急着往回走，路过鸡蛋灌饼摊的时候，我跟老板要了一套，加了两个蛋，知道她饭量大，又加了两根火腿。

　　老板与我是相熟的，我虽然没怎么照顾过他的生意，但他还是给了我一个实惠的价格。

　　我说了声谢谢，出于歉意，无功不受禄，平白的得了他的好处。

　　又在早餐店买了一杯豆浆。鸡蛋灌饼吃起来有些干，喝杯豆浆，这样好下咽。

　　天空是晴朗的，万里无云，湛蓝的天幕，空气特别清新，太阳已经爬过东边的楼宇，把我的身影拉长，投在身后的路面上，很长，跟个巨人似的，那长长的退，那长长的身躯，手臂足有两米有余，我被这幅身影所惊叹。

　　跟个妖怪有什么不同，看起来挺吓人，请原谅我的胆小如鼠。

　　有些热，冷意已经过去，温度在逐渐升高，我的外套显得多余，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穿着它出门。

　　还没到尘土飞扬的地步，路面上很干净，有几只野狗追着我，想要掠夺我手里的肉。

　　肉和菜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到，它们是闻着味来的。

　　我深知它们不会咬我，我也没大方到给它们一块肉吃，因此毫不在意它们会尾随我一路回家。

　　将菜和肉放进冰箱，我就上了楼，推门就喊：“吃饭了，今天的早餐有些特别，鸡蛋灌饼，外加一杯豆浆。”

　　本以为高静会在屋里迎接我的到来，但眼前的房间空空如也，没有高静的身影，卧室门关着。

　　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在睡觉，我敲了敲卧室的门，没有得到回应，推开门走进去。

　　床是收拾过的，被子叠了起来，整齐地放在床头，床单铺得很平整，像是刻意打理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冲出卧室，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果然没有高静。

　　看来她是走了，走的悄无声息，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下。

　　不是说好的明天再走吗？她怎么能出尔反尔，一点信誉也不讲。

　　女人天生就是骗子，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一点也不为别人考虑。

　　我在床头柜上找到了她的告别信，也不是找到的，很容易看到，只是我慌了神，没有注意到它。

　　‘我走了，别想念，来不及告别了，还有事要忙，以后有缘再见吧。’

　　落款是高静。

　　看来真是走了，还是在我睡梦中走的。

　　我一下子瘫坐在床边，望着字条发呆。

　　就这样走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哎！人生是多么无情。”我由衷感叹道。

　　沉默了许久，身边静悄悄的，感觉好不习惯，没有了她的声音，有种死寂般的空虚，好似空间凝滞，时间不在流动，处于某一时间点的空间里，任何东西都静止不动。

　　我的眼睛逐渐迷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它未流出之前，用手揉着眼睛，把泪水擦在手心里，手心一时湿润，但转眼就干透了。

　　窗外的风吹落了手中的纸条，纸条摇曳着，缓缓坠地，平躺在地上，有字的一面朝上。

　　我看着那些字，凄楚地摇着头。

　　“字写的真难看，一看就没好好学习。”我自言自语。“走吧，反正也留不住，我不会想你的，你别自作多情。”

　　我的眼泪告诉我，我说的有多假。

　　好假啊，明明不是这样的，欺骗不了自己的心，还想着逞强，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