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阿砾

20、第20章

　　32楼，‘梓凡’商务楼顶层。
　　占地几十坪米的房间，铺着Wicanders的软木地板，颜色是Originals的原色，温暖和谐，有着一种令人愉悦的美感。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只三转角的大型办公桌，桌上一台PowerPC G5的Mac Pro苹果机非常显眼。
　　办公桌的后方是整块落地的单向玻璃，一眼望去，上至蓝天白云，下至车水马龙尽收眼底，不难想象，一到晚上，必定也是万点银光窜动，绝好的视角景色。
　　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如此。
　　“这是你工作室。”
　　周晋宜把钥匙交到我手里时，如此介绍道。
　　我四周环视一下，问道：“公司里每位设计师都有如此优渥的待遇？”
　　“只有签下长期合约的设计师才会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工作室。”
　　“地方这么大，为什么除了办公桌以外，什么家具装饰都没有？”
　　“董事长说，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布置这里。”
　　“哦？”我扬眉，“这也是给员工的福利之一吗？”
　　“不。”周晋宜回答：“就算是独立工作室，一般情况下也是精简的，通常不会有那么大的面积，并不需要怎么布置。”
　　言下之意，是又一次的破例。
　　也难怪周晋宜从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小小的一次获奖，在业界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在他眼里，我最大的实力，莫过于是和董事长之间的裙带关系了。
　　其中根由又怎是一笔陈年烂账解释得清的。
　　我唯有在心里苦笑。
　　“这房间似乎没有什么人气。”
　　刚进门时，除了惊讶于它的豪华之外，那隐隐散发的荒凉气息也是突兀的，好像这间房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使用。
　　他朝我迅速扫了一眼，说：“自从‘梓凡’成立后，这间房就一直空关着，不过定期会有人打扫。”
　　“嗯……三年前吗？”我顺口应道：“隔壁那间房呢？也空关着吗？”
　　“那是总裁室。”他淡淡地扔下一个炸弹。
　　“什么？！”
　　“那是总裁室。”他重复了一遍，解释道：“这层楼一共只有两个办公室，总裁室和你的工作室，对面不是工作区域，里面是健身房和游泳池，属于董事长私人产权，闲杂人员一律不能随意进入。”
　　“上次我进去签约的地方不是总裁室？”
　　周晋宜闻言拧起眉头，口气不悦：“那是董事长临时办公的地方。”
　　我只是有话没话随便问问，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周大人。
　　皱眉似乎已经成为他的标志性动作，再好看的眉型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为了不让他再暴殄天物，继续糟蹋老天爷的恩惠，我好心地说：“基本情况我已大致了解，想必周经理还有很多事要忙……”
　　“我确实还有很多工作。”
　　那么不情愿，当初就别接这份差事啊，我腹诽。
　　“既然如此，那就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
　　我坐下，开了电脑，摆出工作的姿势，赶人的态度不言而喻。
　　尊重是相互的，我也没有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嗜好。
　　周晋宜也没再说什么，一声不吭地离了房间。
　　搞不懂他究竟是能忍还是不能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我意见颇多，从来不假以辞色，而对于我近乎无礼的举动，却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可能是阿紫事先和他打过招呼。
　　想到阿紫，我又开始头疼，两年不见，他变得难以琢磨。
　　曾经的他象山涧小溪的潺潺流水，浅而透明，随意一个动作就会曝露他的心思。
　　他的爱鲜明而直接，象烈焰般炙热。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而我却浅浅淡淡，若即若离，我不得不承认，相对于他的毫无保留，我的付出不够彻底，这完全是本能反应，非理智所能控制。
　　我和他，根本是南辕北辙，两种性子。
　　那样纯粹的感情，给了我，实在太浪费也太奢侈。
　　他的清澈透明反衬我的混浊不堪。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负罪感，沉重得让人窒息。
　　他变成现在这样，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失望多些，还是欣慰多些。
　　桌上内线的灯闪了几下，那头传来悦耳的男中音：“别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神了，他怎么知道我在发呆？我反射性看向房间的各个墙角。
　　“呵呵，别找了，没有摄像头，快点过来。”
　　原来他不仅会读心术，还有透视眼。
　　“是，是。”我连连应是，就差没跪地俯首以表景仰，“老板，我马上就过去。”

　　谨记上次的教训，敲门前我仔细审视检查自己的仪表仪容。
　　从衬衫领带外套，依次到西裤袜子皮鞋，嗯，西装笔挺，皮鞋铮亮，就连衬衫袖口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正式得可以出现在任何正规场合。
　　稍稍梳理头发，我怀着恭敬的心情敲门，一下，二下，三下，这敲门的节奏声音也极有讲究，必须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太急显得焦躁，太缓显得散慢，太轻显得拘谨，太重显得无礼。
　　这般做足功课，只希望他不要再鸡蛋里挑骨头，让我难堪。
　　“进来。”
　　老板的声音永远浑厚威严，震慑力十足。
　　我推门进去，他颔首示意，我规规矩矩地立于一旁，额头微垂，眼睛视线与水平线成45度角对着办公桌，问：“严总有何吩咐？”
　　等了几秒钟，没等到他的回答。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到他的回答。
　　我不解地抬头，看到他笑盈盈的眼里映出我满脸的疑惑。
　　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腕上的机械表，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已经是中午休息时间，你陪我一起吃顿中饭。”
　　我叹气：“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他笑得恶劣，像个无赖。
　　天之骄子总能把强人所难的权利行使得理所当然。
　　“好吧。”我让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会变着法子让我答应。
　　在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无谓地挣扎只是徒劳。
　　他的手段，我已领教，无需再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