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归》栗子很甜

93、疯子

　　宫中因着皇上龙体欠安，许多的事项都接连从简，皇后忧思过甚，也开始闭门不出，只唤了位份高的贤妃和芸妃侍疾。

　　贤妃依旧是端庄的模样，倒是显得芸妃有些心神不宁，二人在皇后面前也不便说话。唯有皇后休息之后，她们二人才能在偏殿说两句话。

　　“芸妃妹妹今日，是有什么未尽的事情？”

　　“姐姐多虑了，”芸妃忧心的事情按照时辰来看，应该也做的差不多了，此时格外的轻快。“皇上今日怕是又加了一枚丹药。”

　　贤妃沉默了一瞬，理了理自己的翠竹发簪，“你倒是挺关心皇上的。”

　　“贤妃姐姐这话就错了，我关心的可从来都不是皇上。”

　　说到这芸妃忽然笑了起来，贤妃无端的有些惊慌，莫不是要发疯了。

　　“今日的那枚丹药，来历可是十分不同。”芸妃以极低的声音诱导贤妃，“从前庄御史的孙女庄岁晴，如今在午云渡的府上，那么，今日的丹药究竟来自哪一个孩子呢？”

　　贤妃有些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呢。”芸妃嗤笑一声，“姐姐，魏俊达会对你礼让三分，皇上的亲信赵旭垵是你曾经的青梅竹马，新入阁拜相的任氿更是你母家的亲戚，这世上哪里有姐姐想知晓而不能的事情呢？”

　　芸妃并不羡慕贤妃的这些天时地利人和，此时说这些，只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贤妃姐姐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她并不需要贤妃的悲悯，伸出手让贤妃看到了自己手心里的药丸，“我只觉得，一枚药丸会不会让躺着的那位太轻松了些。”

　　“你……”

　　“嘘，我知晓姐姐是不会说出去的，一如当年我尚在幼时，亲眼见过姐姐眼中的野心。”

　　“容瑾，你疯了吗？”贤妃心中大骇，她是想，但她还没有胆大到真的去杀了皇后，甚至是……皇上。

　　“为什么不能呢，”芸妃直直的看着贤妃的眼睛，“前有朝臣支持，后有皇子和公主在手，为何不试一试呢？霍云静，为你自己活一回吧。”

　　贤妃被芸妃的话扰乱心神，这时有皇后身边的丫鬟来唤二人，“娘娘，到皇后娘娘进药的时候了，还请两位娘娘去殿中。”

　　“这便过来了。”芸妃应了声，回身对贤妃说到：“开弓没有回头箭，贤妃姐姐可要抓住机会。”

　　“容瑾，你想得到什么？”

　　“自由，我只想要自由，仅此而已。”

　　皇后病的昏昏沉沉，得益于皇后平日里不喜仆从成群，所以床榻边只有一个宫人在旁。

　　芸妃手心里的药玩很顺利便融在了青玉的药碗中，不言不语的喂皇后喝下，一碗汤药下去，怕是再也开不了口。

　　皇后声息渐弱，宫女察觉有异，正想查看就被鹿梦扼住了喉咙，挣扎了一会也就没有声息了。

　　贤妃过来时，那宫女已经倒在地上，唯有芸妃和鹿梦在等着她。

　　火光电石之间，贤妃后退了一步，亲信宫女随即关上了门。

　　芸妃在里面只听见贤妃沉稳的吩咐外面侯着的宫人，“娘娘睡了，不许人在旁，都不准去打扰。”

　　说完贤妃就带着人离开，芸妃可以想象，这就是贤妃的策略了。无论贤妃相不相信她的话，去皇上殿中一看便知，若是皇上当真因为丹药而危急，贤妃便能做许多的事情，若是皇上无事，贤妃亦可以将她给皇后下药说出，而全身而退。

　　不过，芸妃敢这么做，就是因为，贤妃可不是一张白纸，后宫中最争宠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贤妃这般与前朝关系极其密切的。

　　若说贤妃没有一点点的心思，是不可能的，芸妃只是做了一个替她递刀的人而已。

　　贤妃一离开，芸妃就吩咐鹿梦将殿门窗户锁死，将殿中的灯盏一个一个推翻，眼睁睁看着火舌开始吞没皇后的床帐，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后啊皇后，从来都躲在最后面，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她容瑾的孩子和宫中许多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死在了皇后的手中。

　　“哈哈哈哈哈，您可曾想过，一国之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是否又会后悔，没有善待过我们呢。”芸妃不再看皇后，任由烟雾四起，喃喃道，“不知贤妃日后在史书中如何写皇后呢，恐怕是死状最不堪的皇后。”

　　火势起的很快，宫人发现走水之后，立刻开始泼水救火，奈何火势太大，不一会就燃起了滚滚浓烟。

　　贤妃到皇上寝殿时，废了一番功夫才见到皇上，明面上看着皇上的神色比平日里还好上几分。

　　尚未开口，皇上便吐了一口血出来，血沫沾了贤妃满裙。

　　“皇上！”

　　“无事。”皇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前也常常如此，吐完血人也会舒服许多。

　　可意外的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只觉得眩晕，太医入殿中诊治，脉象变化之快，太医也不敢说明了。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这话若是说出来，怕是太医的脑袋要先搬家了。

　　太医看了看贤妃，欲言又止道：“皇上，这次的丹药太烈了些，补得有些……有些太过了。”

　　“你且去煎药。”

　　殿中人不少，无论太监还是侍卫，都只听命于皇上，哪怕现在的皇上已经有些晕厥。

　　贤妃已经将芸妃的话信了八成，虽然她不知晓庄岁晴做了什么，但是皇上今日的丹药致命已是事实。

　　事已至此，贤妃眼中常年被隐藏极好的野心，也不再需要遮掩，只是还佯装痛心的俯身在床榻边难过。来之前，贤妃的人已经将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她想那人应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入宫，今夜必定会天翻地覆。

　　赵旭垵乃是天子进臣，得了贤妃的消息，仍然等了等宫中的消息，直到皇上晕厥确凿，才以最快的速度前来。

　　不多时，殿外大臣与皇子公主都齐齐跪拜，唯有贤妃在殿中一点一点的喂皇上吊命的汤药。

　　人难胜天，天将亮而未亮时，皇上骤然驾崩，众人的哀泣不绝于耳。

　　贤妃走出殿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金光灿灿匾额上“中正仁和”，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那么她这些年究竟在做些什么呢，她的魄力甚至还不如芸妃那样一个疯子。

　　皇上驾崩的突然，并未明确哪一位皇子来继承皇位，天亮前的混战让整座皇宫都充满了血腥之气。

　　最终，在朝臣的扶持下，贤妃怀抱九皇子昀和，携皇上亲笔手书的圣旨，立九皇子为储君。

　　自此，一个时代落下了帷幕，贤妃为太后垂帘听政的朝堂开启。

　　而太后掌权的第一件事情，就彻查先皇后宫中宫人的尸体，果然，在其中并没有芸妃容瑾和她亲信宫女鹿梦的尸首。

　　得知了消息，太后松了口气，但也觉得埋下了隐患。从前束缚容瑾自由的是宫墙，现在该要变成她了，立刻下了一道密旨，搜捕芸妃的踪迹，一旦发现必须带回京城，且生死不论。

　　这样的天翻地覆，并没有十分影响到容薏的生活，毕竟三日出京城赴任是先帝的圣旨，她和裴诉必得按时出发。

　　匆匆与家人告别，容薏便与裴诉一同前往岭南，容菱本想寻个机会也去看看，奈何娘亲打算将她的亲事早些办了，便扣着容菱不许她出门。

　　容薏一路上也不甚太平，宫中人人皆知晓，芸妃最在意的母家妹妹便是容薏，去往岭南的路上起码遇上了五波刺探的人。

　　其中有太后的人，也有皇子的人，都想要知晓芸妃的踪迹，万一她手上有什么有利的东西呢。

　　容薏心疼的包好了裴诉与那些人交手时意外划到的伤口，“裴诉，你，有没有后悔没有去追一下从龙之功。”

　　“不悔，”裴诉活动了一下手腕，“这伤不严重，从龙之功可是更危险一些。”

　　“我并不知晓容瑾做了什么，”容薏知晓裴诉的心意，但还是想说给他听，“也不知为何要这般，可是那些追着我们刺探的人，似乎觉得我是一个知情人。”

　　“无事，”裴诉将人往怀中带了带，“一切都有我在，不怕。”

　　容薏深吸一口气，果然裴诉的怀抱能让人沉下心来，增添许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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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容薏意外的是，这一场刺探是如此的旷日持久。

　　他们已经到了岭南数月，一丝一毫容瑾的消息都没有，但是，总有人是不信邪的。

　　因着容薏发现岭南许多的生意也是好做的，璇玑镖局逐渐从萤州搬来了岭南，吴佑与青叶也到了这里，时常能够在镖局见到二人。

　　境况都在逐渐好转，容薏便为吴佑和青叶补上了一场热闹，让他们正正经经的娶嫁结为夫妻。

　　回裴府的途中，容薏拆开了镖局的信件，其中一封消息是关于庄岁晴的。

　　先帝驾崩之事由丹药而起，太后便赐死了午云渡，曾经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时间成了阶下囚，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庄岁晴没有再一次消失在人海中，而是去狱中探望午云渡时，亲手了结了他后服毒身亡。

　　不知不觉，容薏的眼泪洇开了墨水，“身亡”二字格外的模糊。

　　为了不沉浸在悲伤中，打开了下一封消息，是与曲百景有关的。

　　裴诉没有在先帝驾崩的当晚取从龙之功，但是曲百景可不一样，作为搭上赵旭垵的暗线，从此青云直上，从守城门的世子变成了掌管京兆府的世子。不过，小道消息说，曲百景想要休妻，结果被夫人宋卿云又一次踹下护城河。

　　璇玑镖局写消息的人文采还不错，看的容薏又想哭又想笑，正整理信封时，马车就被一箭射穿。若不是容薏恰好低头去捡信纸，就会被一箭扎成刺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