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血》言梦叶

9、第八话

　　金发蓝眸的男人高深莫测的眼光停留在雅哈莉泛白的小脸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告诉我主使你来这的人是谁，二就是——…”他故意顿了顿，看到她咬住下唇紧张的模样，他却仿佛目的达到了一般，轻松地笑了。
　　被他抱着坐在王座上的雅哈莉环顾大厅四下，贵族官僚，人头攒动，灯光下，餐桌与餐桌之间来来回回走动。银发红眸的少年也显然对王座上这貌似亲昵的举动习以为常，阿尔瓦殿下后宫里的侍妾无数，每每大小宫廷宴会，带上几个喝酒助兴并不是没有先例。
　　而被固定着不能逃跑的雅哈莉屏息等候着下文，半响只迎来男人兴趣盎然的目光。
　　男人的俊脸越来越接近她的，这种情况不妙，此时此刻雅哈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尔瓦叔叔和她的距离有多么得…微妙！
　　天！见鬼的微妙！
　　如果他敢再凑上来，她保证要狠狠揍他一拳！
　　“报！阿尔瓦殿下！”说是救星也不为过，一行三人，身披铠甲的军士出现在大厅正前方的门口，他们身上灰突突的战甲上满布着铁锈和血迹，和这华丽的宴会厅格格不入。闻声，金发碧眼的男人和银发红眸的少年同时皱了皱眉头。雅哈莉不解地向后退了退，男人也顺势松开手臂，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大手一挥，语气冷淡而又严厉，蓝眸里透着令人胆寒的涟光，和之前注视她的眼神，简直判若两人：“说，什么事。”
　　“回殿下，对东侧魔族的战事告急。”三人下跪，颤颤惊惊地回禀道。
　　这是怎么回事？雅哈莉神色凝重起来，记得她登基以来并没有收到过各领地的战事回报。东方领地更是一片太平，除了阿尔瓦叔叔对王都的野心。位于星国东侧的魔族，也一直以来和星国井水不犯河水。那么这场战事是怎么回事？难道……
　　雅哈莉侧过脸，盯住男人金色长发下的冷峻面容，阿尔瓦叔叔竟然敢私自动兵！如果这件事被王都，或者其他领地的九星知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在她的印象里，阿尔瓦叔叔残酷暴戾，做事狠绝却无比谨慎。这样的他为什么会不计较后果地向魔族进攻？是另有隐情，还是仅仅为了掌握魔族的神秘力量，好拿来对付她？
　　“呵呵，魔族的人还不死心么。”男人重新将雅哈莉拉回怀里，似笑非笑地故意趴在她的耳边对跪在底下的人说。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把玩着她的秀发，然后用力往外一扯，惹得她一声痛呼。
　　站在那三个部下左侧的银发少年，紧抿着薄唇，似乎也对魔族的抵抗感到意外。就算骄傲如魔族，可毕竟他们有把柄落在……
　　至于宴会厅，白布餐桌前的众贵族大臣，只是战战兢兢地放下手里盛有金色酒液的玻璃杯，个个大气不敢喘地立在原地，生怕阿尔瓦殿下一个不顺心，就拿他们开刀。
　　无视于周遭的人紧张，龙座上得天独厚，气势尊贵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凝着他怀里黑发绿眸的少女：“如果不得到一次教训，就总学不乖。你们都下去吧。”后一句话是对在场的王公大臣们说的。
　　仿佛得到特赦令一般，大家很快做鸟雀散尽。阿尔瓦殿下语气愈轻柔的时候，就代表他愈生气。
　　谁愿意留下来触摸龙的逆鳞？
　　雅哈莉也不愿意，可她现在走不了。
　　男人的长臂依然禁锢着自己。
　　这种感觉并不好。她想。
　　“把那个女人带上来。”王一样的男人下了命令，对隐藏在灯光阴影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一些人，“让其他人都退下。”徒然下降的温度，让雅哈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阿尔瓦叔叔指的那个女人是谁，她好奇，但她也不知道等会儿是否还有命留着探求真相。
　　过了不久，金碧辉煌却空阔寂寥的宴会大厅里只剩下金发蓝眸的男人，银发红眸的少年和雅哈莉。等到紫檀木的圆顶大门被从外头推开，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缓慢走进来时，在场的其余三人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男人露出了深浅莫测的微笑，银发少年却阴沉着一张脸，细腻的眉拧得死死的。如果说最正常的反应，就是雅哈莉的，她注视着这位一身素白的美人一步一步走近。她每走一步，拴在她足踝的铁链便会撞击地板发出闷哼声。
　　原来这个女人是囚犯。
　　不，也许准确的说，是俘虏。
　　“不知道星国的饭菜合乎魔族圣女大人的胃口不。”是冷，是嘲讽，是恨意。男人对待这位佳人的态度不友善。
　　“……”佳人不答，以沉默不屑对抗高高在上的王者。
　　细如金丝的长发，魅惑和冰冷混合的俊逸面容，抱着雅哈莉的男人看着底下的那位佳人扯出淡淡的一丝笑：“很好。既然圣女大人没什么意见，那么我们就继续以‘礼’相待您了。”
　　听闻此言，被称作“圣女”的佳人，柔弱的娇身微微动了动，却仍然缄默不言。
　　“有骨气，不愧是魔族人戴爱的圣女。”沉静冷惑的蓝眸透着像是激赏，和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纯洁无垢的圣女，是吗。”
　　虽然雅哈莉听不懂阿尔瓦叔叔的话外音，可站在红毯上的佳人瞬间领悟地惨白了一张娇颜。
　　“这个秘密，可以永远保留。只要泄漏秘密的证据不存在……”恶魔似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喃喃道，偏着头，一手支着，观察着圣女大人娇颜上的表情。终于不负他望地窥见了一丝害怕与慌张。
　　她激动地质问：“你把杰西卡，你把杰西卡怎么了！”
　　听到这位魔族圣女喊出杰西卡的名字，雅哈莉当下一惊，瞬即明白了她的身份。这个女人，是杰西卡的母亲，也就是——父王的情人？！
　　她的父王居然和魔族的圣女……
　　“不！你这个魔鬼！你们不能伤害他！他还是一个孩子！”圣女发疯般地想冲上王座，但被身侧的银发少年一剑拦下。
　　银发少年低低地说，像在警告，又像是劝诫：“冲动会害了你，和你的孩子。”
　　看了少年一眼，刚刚还露出愤怒表情，想将王座上的男人碎尸万段的圣女大人，现在如同被抽去了全身气力般，脆弱得不堪一击。
　　失去光彩的双眸呆愣地仰望着那个掌握她和她孩子命运的男人，她颤着声开口：“说吧…什么条件…只要你放过杰西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包括让出魔族无穷无尽的矿藏和广袤无垠的领地。
　　不忍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而且还是作为杰西卡母亲的女人，这般受尽威胁和折磨。尽管她是父王背叛自己和母后的原因，但错也是父王更多一些。
　　而且杰西卡是无辜的。
　　阿尔瓦叔叔怎么能用一个孩子威胁一个母亲，他真的太残忍了。雅哈莉感到难过，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帮不了这位圣女，自己帮不了她。
　　就在雅哈莉为此感到心疼时，背后有一股力量暗暗将她往前推了一把。
　　“啊。”那个女人注意到了她。当魔族的圣女大人看到王座前站着的雅哈莉，她的世界俨然开始了旋转，“亚德里恩！是你吗！天哪！你还活着！”
　　亚德里恩，雅哈莉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
　　因为这是人们对先王的爱称，她所敬爱的父王的名！
　　可她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如果她知道，或许她可以假装成父王，给这个苦命的女人以短暂的安慰。在心底，或许不能原谅为了这个女人背叛自己的父王，但失去父王的痛，这个女人和她一样承受着。
　　她们是一样的。
　　“她和我的皇兄很像吧。”先前推了雅哈莉的人正是这笑得说不出邪魅的男人，“不过她不是亚德里恩，我那薄命的皇兄。她是一个小小宫婢，以后圣女大人的饮食起居就由她来照顾。”
　　原来不是亚德里恩。深深的失望，魔族的圣女大人冷静下来，眼神也再度变得黯淡无光。
　　而对于这个决定，雅哈莉吃了一惊，她以为阿尔瓦叔叔非杀她不可，但现在他却把她派到了——…回望王座上的男人，恰巧对上他深邃诡谲的蓝眸。
　　阿尔瓦叔叔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云上宫殿.会议侧厅。
　　“法兰西斯，你不会也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男人的蓝眸闪着诡芒，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清冷的月光穿过花彩的玻璃，洒落进红石砖的地板上，勾画着奇异的图案。
　　银发少年习惯地站在月光触及不到的阴暗角落，他目光冷淡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等着下文。
　　“那个来路不明的宫婢长得太像我的皇兄了。”他差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要了她，天知道，他只想从她身上得到他永远得不到的！
　　但现在还不行。
　　他不清楚她的来历。或许她是王都派来的探子，也或许是魔族派来迷惑他的女妖。她很危险。不管她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这都太危险了。皇兄对他的影响力，这种弱点，足以致命。必须调查清楚她的身份，好让他决定怎么处置这个小家伙。
　　“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她们。”他需要够多的证明。
　　证明她是该被他杀，还是该被他上。
　　只是，如果她真的是非诛不可的敌人。
　　在面对这样一张相似的脸，一向冷酷无情的他，会不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