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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运的深渊(三) ...

  •   要是命运无意要我过快地赶赴来生,那么“馈赠”诸多不幸之后,就总得停歇一会儿。

      比如这一次。在遭受了穿越、逃亡、落水以及着凉之后,养病中的我终于得到个好一点的消息:这几天的游戏,恰好轮不到我。

      ————庄园可不存在什么病假,没有排到我,简直是小概率幸运事件。

      所以当奥尔菲斯将这则好消息传达后,我终于放松下来专心修整,身体自然也与心灵一道减轻了负担。几天后我便好得七七八八,走到花园里时已然一身轻松。

      正值紫阳花盛放的时节,我用从病症中恢复的嗅觉贪婪地吸纳着芬芳:这是一种轻缓而柔和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涓涓细流在呢喃自语。

      想起我曾经生活的地方,附近就栽种了一大片的紫阳花,它们在明朗淡雅的阳光下花团锦簇,呈现出温馨柔和蓝色与紫色调,偶尔还有一两株是内敛含蓄的白色,如同天使一样低眉敛目的清新之美:闲暇之余,我最喜欢到那儿去,有时做些正事,有时看些小说,书里面总要有点剥茧抽丝的推理剧情。

      因此,既然欧利蒂斯的花园里也栽上了紫阳花,我当然也乐意流连。但还没在花丛边转悠一圈,就瞧见道路拐角处出现了几个人影,与此同时还有男人的声音传来:

      “那个新来的中国姑娘,被称作缪斯的小姐……”

      居然在谈论我?

      我脚步一滞,眼见那几个人影一边说话一边往我这边靠近,连忙躲到了就近的灌木丛后面。

      首先我认为,人家正好说到我却直接碰上本尊,无论说的内容怎么样,都是有些尴尬的事;其次,我还是有些必要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毕竟要在庄园长久地生活。

      然而偷听是没偷听到的,因为这片灌木丛又高又密范围还宽,围拢出一个完整的隐蔽空间,于是,它可以躲下不止一个人。

      我才躲进去,还没来得及竖起耳朵,肩膀就被突然拍了一把。

      回过头,雇佣兵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紧接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我安静,并且全程这人都死死抓着我的肩膀禁止乱动;而我,被他冷漠严峻的神色一通恐吓,压根没听进去路过的人都说了什么。

      等附近重归空无一人后,奈布这才松开我:“你听见了?”

      我也才得以发现,他身后还躲着一个穿裤装的短发女生!她神色张惶,似乎被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当然首要任务是回答奈布的盘问,我老实巴交地交代了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还和盘托出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因为已经深切领悟了在这位面前语焉不详的下场,我生怕自己不够怂。

      然而奈布依然不满意,回以横眉冷眼:“我不管,就当你听见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

      没等弄清楚状况,我已经被他和短发女生一道拽进了小黑屋。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小黑屋,名唤特蕾西的女生摸索老久,才艰难地找准了开灯的地方。

      一个能看出是用其他功能的屋子改造出来的工作间,虽然空间狭小,但都尽可能地利用得井井有条,摆放着各种我说不上专业术语的机械零件,还有些许是化学用途的试管烧瓶。

      奈布翻出一张手稿递到我眼前,我一瞧上面的示意图就懵了:“这这这,是,是枪?”

      手稿上的字迹笔画娟秀工整,可能出自女生之手……我迟疑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特蕾西身上。

      奈布惜字如金地做了介绍:“特蕾西·列兹尼克,年轻有为的机械师,图上的东西是我们合作的目标,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一起。”

      我感觉自己被拉上了贼船:“所以,这个,是不被庄园守则允许的吧?”

      奈布和特蕾西点头,一个满脸坦然,一个深表抱歉。

      我脑子又开始发胀:“有没有可能,我什么都不会?”

      奈布忽然沉下了脸色。他饱经血与火的气场总是要我这个温室之人感觉到类似屠夫的压迫感。这回同理,我立马后退企图保持安全感,然而很不幸,身后是墙。

      在他犀利的眼神扫视下我简直如同透明人。他说:“缪斯小姐,你的谈吐表现,可不是一个未经系统教育的人能拥有的,并且,你手指上的茧出卖了你常年握笔的事实。”

      我又想起自己在他面前不把话说清会造成什么,因此只能绞尽脑汁地追忆课堂:“这这这也得看你们能够进展到哪一步……”

      “枪/械原理与制造我和特蕾西一起是没问题的,目前攻坚是子/弹。”

      “玛尔塔不是有现成的枪吗?”

      “那是没有攻/击性的信号/枪。”

      说到这里,奈布稍作停顿,才接着说:

      “目前我排除了内奸嫌疑的人,也就你和特蕾西……那道心怀歹意的目光仍在暗处,盯着我们所有人————在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想要掌控命运,我们需要退路,没有退路就得制造退路。所以我想要制造不被允许的热/武/器,以科技对抗怪物们。”

      谈到最后,奈布提及了他的军/旅生涯:“正如战场上的士兵,会为自己多留一颗子弹一样。”

      我承认他说服我了,面对满怀期待的特蕾西,我强行背出了记忆角落里、化学老师传授的公式:“子/弹制造的关键是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

      感冒康复的第一天,我平平无奇的求生者生涯也结束了。

      .

      .

      .

      第二天早餐我特意选择了甜腻的蛋糕点心,并且吃一份不够,还馋嘴地打包带回去。

      然后,我将多余的甜点们偷偷带进特蕾西的工作间,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化学课,摸索着尝试提炼白糖。

      在人类历史上,糖一直是重要的物资,更准确地说,是“战/略物资”,这不仅是因为它能为人体高效地补充能量(奈布作为士兵深有体会),更是因为它能增强火/药的效用,制作威力巨大的热/武/器,即使是在现代国家也存在“白糖/管/控”。

      所以,直接找夜莺批发成品白糖=大喊“我要搞事”,于是得指望从餐厅甜点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积少成多。

      一夜之间,我就变成了嗜甜如命的形象:早餐要吃蛋糕,午餐也不肯拿正餐,到了晚上,我还得厚重脸皮去甜品区。

      怎么空空如也?

      正当我四处张望寻觅甜品时,身后响起一个耳熟的声音:“缪斯小姐?你是在找蛋糕吗?”

      我听出来这就是那天在花园里谈论我的声音,一回头,瞧见是个戴着有宽大帽檐的牛仔帽的胡子大叔。

      我开始怀疑自己对糖的饥渴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自在地承认:“啊,是的。”

      大叔热络地跟我笑:“晚餐甜品不会单独供应,因为需求少,只会放几个打包好的成品蛋糕供大家自取,都在这里了。”

      我眼睁睁地看见他将盒装蛋糕递到了我手里。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这不耽误我收下:“谢谢你,牛仔先生。”

      “我叫凯文·阿尤索,直接叫我凯文吧。”

      那种怪怪的感觉更明显了,但这也不耽误我礼貌地笑:“那谢谢凯文先生了。”

      凯文表示不必客气,还说什么,他很乐意为我这样可爱的小姐效劳————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可能是中国和美国西部的文化差异吧,我觉得还是不能想太多,遂谢过他,离开了餐厅。

      然而没多久,在我又一次出发去餐厅的时候,却碰上凯文正等着我。

      见我出门,他大步迎上来:“缪斯小姐,这个送给你。”

      我看着眼前包装精致的礼盒陷入了沉思。

      ————一来就这么热情,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还在说呢:“我见小姐很喜欢甜品,特意找夜莺女士买了礼品糖,因为不知道小姐喜欢的口味所以都买了些,还不要介意……”

      我彻底绷不住了:“凯文先生,这,这个我不能收!实在————”

      “只是一点心意,不算贵重,请不要有负担……”

      这哪是钱的问题呀!我现在彻底想通之前哪里怪怪的了:他他他他他怕是……

      “可是很劳你破费,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推三阻四的时候,我眼尖瞄到了路过的特蕾西,连忙躲开凯文的礼物,追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特蕾西!”

      可怜的机械师被突然冒出来的我吓了一跳:“缪斯小姐!你这————”

      我马不停蹄地挽着她往餐厅跑:“先别说啦,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然而特蕾西还是发觉了我对凯文避之不及,一到餐厅落座,她就好奇地问我:“你跟凯文先生怎么啦?”

      “他莫名其妙就要送给我一礼盒糖!我哪敢收啊……”

      “怎么就不敢收了啊!”一听到“糖”,她便“痛心疾首”起来,“那可是糖啊!我们正好需要的东西,你天天辛苦去薅甜品,哪有他送你糖来得容易!”

      见这人的思维跟我完全不同步,我更急了:“可是他一个大男人,送我这种东西!谁看了都得想歪的礼物!而且你不知道,他之前就在打听我了!后来还莫名其妙地给我献殷勤,今天甚至直接送这种东西,他安的什么心,还不明显?我可是一点意思也没有,怎么能收他的礼物,让他得寸进尺呢?”

      特蕾西一脸了然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头:“唔,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你觉得,他看上你了,然后想追你,你要是收了他送的糖果,就成了你也喜欢他的意思了?是这吗?”

      “是的,所以我不能收……”

      没等我叨叨完,我们年轻有为的机械师就忍俊不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一副习以为常的过来人心气安抚说:

      “别往心里去啦,他那人啊,对所有女生都是这样的。”

      我:……?

      他那人啊,对所有女生都是这样的。

      对所有女生都是这样的。

      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

      的。

      我:!

      我先是懵了,感觉突然间被哽住似的,等顺过气后,原先的苦恼完全被恼怒取代:“这这这……他什么人啊!”

      什么中央空调见人就撩!好讨厌啊一把年纪还为老不尊!

      我呲牙咧嘴地砍着盘子里的肉排,仿佛它就是花心牛仔的肉一样。

      而这在我雷区上蹦迪的家伙居然还敢阴魂不散!午休后我刚起床,就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又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眼熟的礼盒……

      靠!

      我气急败坏地抓起礼盒就朝楼道跑去,试图赶上还没走多久的某人。

      ————然而硬是半个人影都没瞧到!气喘吁吁的我拿着礼盒,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只能把自己的憋屈和不满,通通化作一句怒吼:“我讨厌总戴着帽子的老男人!”

      “嗯?”话音刚落,楼梯拐角处突然走出两个人影,我一扭头,对上了并肩而行的罗伊与皮尔森,望向我的,猝不及防的眼神。

      短暂的死寂过后,楼道里响起了悔恨交加、撕心裂肺的惨叫:“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听我解释————”

      我惊慌失措地追着两个戴帽子的老男人跑了二里地(1千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命运的深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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