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用错方式以后》祈幽

16、养生局（4）

　　“停电了。”
　　外面有小孩子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大喊着。
　　“西边天黑了，要下大雨啦！”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强对流天气，让本市居民尽早回家。
　　这天气预报还真灵，天气说变就变了。

　　咵嚓！

　　一道闪电照亮了西边乌云密布的天，紧随其后的雷声响彻天际，呼呼呼的大风像是巨大的手拍打着铝合金的窗户，老住宅的窗户年代久远，闭合性没有那么好了，风顺着缝隙钻进室内——
　　呜呜呜呜。

　　窗外的海棠树在风中猛烈晃动，茂密的树冠似鬼手一般不断拍打着窗户。

　　室内。

　　手机的光亮那么有限，仅仅给围坐在桌边的数人吝啬的一点点光，一张张看熟悉的脸在此刻变得那么陌生，眼底似有不怀好意的光。

　　王力刚埋头吃面，扒拉了半天没有吃到肚子里半口，过了片刻，他不信邪地微微抬起头，视线沿着桌沿的位置慢慢移动。

　　他默数着。

　　一个，
　　两个，
　　三个，
　　……
　　七个，
　　……
　　他艰难地在心中说，“八个。”

　　绝望比外面的暴雨来的更快，瞬间将他淹没。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是八个人？
　　老兵清洁公司来了五个。
　　他们兄妹两个。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粉色的衣服、披散的头发、丰满的上围、肉肉的下巴……
　　那是谁？

　　王力刚猛地站起来。

　　他的举动把大家吓了一跳。

　　“哥？”
　　王力群发现哥哥虽然站了起来，但视线一直垂落，像在回避着什么。

　　一声轻轻的呼唤似触动了开关，王力刚疯了一般拔腿就跑，大门猛地被推开，风争先恐后涌进来，猎猎有声。

　　王力刚冲进了楼道，大喊大叫地跑进了黑暗中。

　　“我去追。”
　　翟一行放下碗筷后立刻追了出去。

　　就在这时打开的房门笃笃被敲了两下，呼呼的大风中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提着个袋子说：“李先生，你的外卖。”
　　声音消散在风中。

　　李艇站起来，“谢谢。”

　　他拿上外卖的同时把门关上了，风声顿时止于外面。

　　超市里扯的方便袋里一个装花生酱的罐子，只不过里面不是花生酱，装的是透明的液体。

　　李艇为人豪爽仗义，认识的朋友很多，路子广就什么都能弄到，比如罐子里的牛泪。

　　“要用吗？”

　　池淼跃跃欲试地说：“要要要。”

　　他弄到的不正宗，现在有正宗的当然要试一下。

　　当即，大家依次沾了沾牛泪擦拭在眼皮上，蔡颖要弄，被李艇阻止，“你去车上待着。”

　　蔡颖皱眉，“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女人，认为我拖后腿了？”

　　“不是不是，蔡姐姐别误会，你是不是葵水来了？”池淼乖巧地问。

　　蔡颖，“……”

　　“在阴阳五行来说女子为阴，葵水至寒，今日又是雷雨交加的天气，开了天眼相当于开了空门，会给你惹来阴祟邪气，运数会低迷很久。”池淼耐心解释着。

　　这么说，蔡颖就不打算尝试。

　　背对着他们站着的洛星河忽然说：“李艇你把眼睛闭上，还有你们都出去。”

　　“怎么了？”李艇没有迟疑，立刻闭上了眼睛。

　　耳朵里听到迟淼斯哈斯哈的声音，仿佛口水要下来了。

　　池淼的声音痴迷，“无量天尊，三清祖师在上，师父啊，我见到了洞天福地！飞升成仙的秘籍！”

　　厨房的墙壁上叠加了一个山洞入口，隐隐能够看到洞里面草长莺飞、 落英缤纷，远近都能够看到人参、灵芝、雪莲等等药材，脸盆大的灵芝绝对是洛星河第一次见。

　　不仅仅如此，洞内有瀑布的水声，水声中有呦呦鹿鸣，仔细闻，有好闻的味道。

　　“你们到外面等着。”

　　“等等。”李艇闭眼走到洛星河身边，“你准备做什么？”

　　洛星河轻笑，“你带着小池出去，他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压根控制不住诱惑。你们都出去，最好能够各回各家。”

　　“你呢？”

　　“我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晨你们来接我。”

　　李艇不赞成。

　　洛星河说：“我会注意安全。”

　　“我们是一个团队。”李艇单手控制着池淼，后者心神皆被“洞天福地”吸引，挣扎着要跳进去采摘那些灵药鲜果。

　　“可人太多了，王教授养的小东西也不敢出来。”

　　李艇心中一动，“我明白了。”

　　说完就朝着洛星河点点头，拖着池淼往外走，蔡颖扶着王力群往外走的时候路过洛星河，她说：“注意安全。”

　　她们没有使用牛泪，看不见虚幻的世界。

　　洛星河点点头。

　　等到了外面，王力群依旧茫然，“你们在说什么？不对，你们在做什么？”

　　蔡颖摇摇头，“我只是做文字工作的，具体的不懂。”

　　王力群看向李艇，只见他单手控制那个孩子已经力不从心，就改成了双手，但大小伙子挣扎起来像是一头小牛犊，李艇不知道做了什么，只是简单的在池淼的脖子上按了一下，四肢乱动的池淼就软倒下去。

　　李艇用手托着池淼，对蔡颖说：“你们在车上等。”

　　蔡颖点头，没有好奇心地问东问西。

　　王力群发现这个公司的人都诡异的冷静，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几乎整个人贴在蔡颖的身边一同上了车。

　　李艇没有上去，反身进入了楼道。

　　他倚靠在门上，双臂环于胸前，闭着眼睛静静等着。

　　外面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滴答。
　　滴答。

　　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

　　很快，哗啦啦，倾盆大雨伴随电闪雷鸣终于来了。

　　厨房里，洛星河一直没动，他几次想要迈开步子走进洞口，鹿角上有九色光晕的梅花鹿跳到洞口，湿润纯净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邀请——来啊，来啊，来啊……

　　他轻轻咬着下唇，极力控制着身体。

　　可脑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随着梅花鹿进入了洞中，灵泉、仙果，白嫩的人参、碗大的灵芝、挂满枝头的仙桃……但凡拿出去一样，都足以引起轰动。

　　更何况，树林隐匿间有着熟悉的身影。

　　他们朝他招着手。

　　唇上传来了熟悉的触感，牙齿轻咬软嫩的唇瓣，神智逐渐被拉回。

　　洛星河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够了，够了。”
　　洛星河推搡着。

　　容缙食髓知味，舌头舔着不是自己的唇说：“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洞天福地，还在树下看到许多熟悉的身影。”

　　“要不要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金银财宝，九五宝座，俊男美女……靠，我说够了！”洛星河舔着唇角，都咬破了。

　　容缙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不属于自己的嘴唇，“那些东西我活着的时候有或即将有了，死后一切皆为过往、皆是虚幻，不是我想要的了。”

　　“那是什么？”洛星河心不在焉地问。

　　他看到墙上虚影正在扭曲变形，洞天福地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炼狱血池，血腥味不消闻，光是眼睛看，就觉得血光冲天。

　　血池里沉浮的是白骨血肉，有他熟悉的轮廓……

　　一双大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洛星河顺势闭上了眼睛。

　　容缙感觉到掌心有微微的湿润，他说：“我看到你脱光了衣服在瀑布下洗澡，身材真好。”

　　洛星河，“……”

　　容缙砸吧回味，“真是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不多不少刚刚好，细流自头顶而下，你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后，遮住了圆润的弧度……”

　　“闭嘴吧你，老子是短发。”

　　扒拉开容缙的手，墙壁上的虚影彻底消失，洛星河问：“这也是天赋神通吗？”

　　“应当是。”容缙盯着自己的手，心不在焉的。

　　“你能够以此判断出是什么吗？”

　　“什么？”

　　洛星河无奈，“家神同志，你能够判断出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死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不假，但也不是样样精通。这妖物藏头露尾，天赋神通是躲藏和虚境，符合这两样的妖物太多了，比如狐狸精。”

　　洛星河，“那就等，等它自己出来。”

　　“你就这么躺着睡了？”

　　容缙看到洛星河走到沙发那儿躺下，双手在身前交叠，毕恭毕敬的躺着，两米六的长沙发完全能够容下他随便翻身，再容下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洛星河感觉到脑袋那儿的沙发凹陷，不久后一个脑壳顶着自己的脑袋靠着。

　　洛星河好奇上了，“你也躺下了？”

　　两米六又不是六米六，他们两个头靠头躺着长度不够啊。

　　容缙修长的双腿垂在沙发的外面，晃来晃去，“嗯，挺舒服的，还是现在的人会享受，沙发、空调、软床、现成的丰富多彩的饭菜，这日子以前的皇帝也想象不到。”

　　“科技改变生活。”

　　“真好。”容缙喃喃。

　　时间还早，七点都不到。

　　外面风雨大作，闪电依旧持续，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在头顶不断炸响。

　　反衬得室内更加安静。

　　安静得可怕，就连洛星河的呼吸声都轻微得几乎没有。

　　不是睡觉的时间，但闭上眼睛的洛星河一动不动，呼吸平缓而有规律，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睡梦中，他觉得自己正在被凝视。

　　有什么东西就站在沙发旁边，湿漉漉的潮气慢慢侵袭而来，絮絮的低吟在耳边响起。

　　洛星河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就离他一根手指的距离，他和它四目相对，是木然空洞的眼睛。

　　“你好。”
　　洛星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