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恋骨（无极同人）》水弘雨非

42、第四十一章 满天海棠

　　“这一刻，我等了好多年了。”无欢告诉自己，应该笑，开心地笑。可他扯不出嘴角一分半毫的笑意。
　　高台上，束着光明；大树上，吊着昆仑；眼前，坐着倾城。
　　这是怎样的一场闹剧啊！到底为了什么，竟弄到如此田地……
　　只是想要一个人，只想要他，却终不能得。
　　“你们千万别以为我现在就会杀了你们，我就让你们这样互相注视着死去。”慢慢地转身，看着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想要他，想了那么久，他却依然不是自己的。
　　“你跑得快，又有什么用？昆仑。”无欢的声音抑住了太多太多感情，听来竟是有如伤楚全无般的冷漠：“吃的和水都在这儿，可你们拿不到。就像你们拿不到你们两个的爱情一样。”
　　就像我……拿不到我想要的……
　　“只有当海棠花落尽的时候，你们才会双双死去。”哽咽着，到底没有忍住满心的酸楚：“你们会和飘落的花朵一样，化为泥土。”
　　指，险险抚过倾城的脸颊，在掐死她之前，收住。
　　泪，不受制约地滑下。无欢背过身，不想让谁看到自己的失控。
　　“你是这世界上第一个骗我的人。你忘了吗？”
　　揉碎的馒头像再拼不完满的过往，一点点，一滴滴，坠在倾城的衣襟。
　　谁的过往，都拼凑不起。只像海棠花瓣，片片落，片片凋。再渴求，都不能追回。
　　“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不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人。”无欢隐忍着，也苦痛着，“连我自己在内。”
　　没有信任，也不会有爱。
　　只想要得到，只渴求得到——如今，也被这个女人毁了。
　　“呵呵呵呵~~”高台上，光明像哭泣般笑着，大声，放肆。
　　“哈哈，你这个输得精光的笨蛋竟敢笑我？”无欢的眼里伏藏着不可碰触的伤痛，几欲爆发。
　　“我笑我自己。”光明笑得凄惨无比：“我让一个爱上别人的女人为我而痛苦。”
　　而自己，却始终，从始到终……都没有能够摆脱心中最爱的那抹影子……
　　“我也是个骗子。”最最可笑的是，骗了自己。
　　那凄然的笑声，一声声，夹带了多少悔恨？又混杂了多少不甘？数不清啊……数不清了……
　　有那么几秒，无欢想要放手，让他们走。全部都走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
　　那念头短得无法细辨，到了唇齿间，却成了：“我一直有一个梦想，让你穿上这黑袍子，我应该放弃这梦想吗？”
　　如果，光明，只是如果——你愿意穿上这身袍子，承认自己是我的奴隶，也许……我可以相信你这一回……
　　“把袍子给我！”不同于之前的凄楚，光明的回答坚定有力，满是藏不住的向往，“把袍子给我！”
　　不能相信的男人！最笨的笨蛋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欺骗！
　　然而比最笨的笨蛋还要笨的，是自己。竟然，为了这个男人的谎言，再次落了泪。
　　“我应该相信你吗？”无欢问他，也问自己。
　　“你应该相信……谁都不想死……”
　　这句，是实话。
　　无欢，是毒，是蛊，是不能留下的人。一个没有“信任”这种感情的王，对百姓和臣子，只是灾难。
　　不想再有谁受苦了。不该再有谁受苦。
　　包括，光明自己。
　　留不下无欢，不如让自己陪着他……陪着他，走那名为黄泉的路。
　　那条路，太寂寞了。无欢，让我陪你。
　　苍扇灵动，旋过光明头顶，又回到无欢掌中。绳索四散——自由了。
　　跪着，爬着，光明摸索着。这件袍子上，应该有鬼狼的银蛇剑！
　　握到剑把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宝剑。一柄极普通的剑，不是轻灵的银蛇剑，用光明那双束在屋檐半日的手来舞动，自然失了先机。
　　在倾城的惊呼中，无欢甚甚地侧过身，避开了向着自己心肺而来的杀招。
　　只是皮肉伤。痛的，是心。
　　这个不该相信的男人！从来，都只是在骗他！
　　“杀了他！”倾城不知死活地叫着，换来无欢眼底一片杀意。
　　光明，是不该信的。那昆仑呢？
　　那个自己想要了一辈子的奴隶，可不可以相信？
　　该不该，试他一试？
　　手随念动，苍扇脱手而出，却不是向着光明，是向着昆仑身上的绳索。昆仑应声落地。
　　双扇中有一柄脱了手，另一柄很难顾全攻防。一个大意，光明的剑，几乎就要没入他的胸膛。
　　用尽气力隔挡，就没有余力去防下一招。光明飞起一脚，正中无欢背心。直飞出两三丈远，靠抓住绑着倾城的金椅，才停住。
　　金椅上满是他的暗器！
　　只能想到这个，也只来得及想到这个。在他抽出藏在金椅扶手上的刀时，光明掷出的黑袍衣带，也已经紧紧缠上了他的脖子。
　　光明，是真的想杀他！
　　手中的刀，吻上了倾城的颈，赢来了倾城一声惊呼。
　　不出所料，脖子上的衣带没有退开，却也不再施加半分气力。
　　“你勒死我之前，她已经死了！”
　　“放下刀！”若问光明这一世对谁有所亏欠，就是如今眼前这个受制于人的女人。他欠她良多，能还的，只怕太少。
　　“你放手，我就放刀！”脸，已经被勒得通红，说出来的话，也因为呼吸不畅而失了威严。却仍在坚持着。
　　“不要相信他！”倾城尖叫。无欢对她而言，是个太可怕的存在。一个计较着二十年前小事的男人，怎么可能坦然应诺？
　　“你放下刀，我就松手。”光明用的，是二十年前哄骗无欢入眠的语气。
　　额畔，细密地布满了汗珠，无欢向着自己笑。他居然还记得这语气，记得那些曾经。
　　“我们谁也不会相信谁。”这是他的回答。
　　当光明在衣带上加施一分力，他就将刀刃更深地压向倾城。
　　可是，受制于人的自己，是没有多少资本和人谈条件的。无欢深深地清楚这一点。
　　“那好，我们同时放。”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时间，每一秒都过得像一年那么长。在他以为自己听不到回答的时候，光明缓缓松开了手：“好吧，让我们彼此信任一次。”
　　刀举得越高，脖子上的制约越少。空气，越来越多地涌进身体，终于，那把刀从无欢修长的指间滑落下来，落在地上。
　　“你的死期到了！”光明就等着这一刻，之前松懈的气力全部用来拉扯衣带，那么急，甚至来不及听到昆仑的呼喊。
　　昆仑，也只得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刀！”
　　无欢随着他的拉扯，瞬间来到他的面前。一起来到的，还有无欢手中的刀。
　　金椅上，满是暗器。
　　刀，自然不会只有一把。
　　锋利的刀，用光明自己拉扯的力量，送入他的胸。
　　他的心脏，像无欢的刀鞘，彻底吞没刀刃。
　　“我们谁也不会相信谁。”
　　无欢的脸，无欢的声音，无欢的刀。
　　满天飞舞的海棠花瓣，只有无欢，是唯一。
　　“放了……他们……”
　　无欢，一直都想告诉你：好好活着，不要再让自己这么痛苦了……你并没有错……从来，错的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