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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子姓名 ...

  •   “想说话,那便安静一些。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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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走崇德,祝央看了看裴缚,他紧闭双目,似已晕过去了,不然方才崇德那样的举动,裴缚该有些反应才对。
      祝央伸手探向裴缚的手腕,撩开他腕上的衣袖,侧指摸他脉搏。
      片刻后,祝央收回搭在裴缚腕上的手,复又摸向裴缚的颈脉。
      她的五指纤长白皙,指尖微凉,如今看上去有些不可言说的美感。
      摸完之后,祝央初步判断裴缚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好像还染了风寒。
      她从袖中取出一粒丹丸,给裴缚喂了下去。
      做完这些,祝央站起身,快步走到牢门旁,用力拍打,大声喊道:“大人!大人!石牢内这一位公子染了时疫!如今他命垂危,就快死了!”
      “大人!牢内公子染了时疫!他如今脉博微弱,气息短暂,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石牢外很快有了动静,几个山匪走过来探查,打开牢门,测了把裴缚的鼻息,竟然真的微弱的很。
      “这位公子染了时疫。”祝央在后方补充了一句。
      “时疫”二字,一下将山匪往外吓得退后数步。
      “……走!去禀报主事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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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疫?”萧域有些不可置信,“裴缚怎么会染上时疫?”
      如今乱世兵战,无人埋葬的荒尸随处都可捡到一具,疫病自然就生出,一些北方医士曾聚集成队,四处周游医治乱民,以艾蒿焚烧荒尸,常年在山野之间,与那艾蒿繁茂之地,便可看见一串串身影于艾蒿之中行走,风烟缭绕,青蒿满鼻。
      西南螓治军督军曹令,于某日行军曾见此景,曾作诗曰《蒿里行》。
      在萧域看来,这世上任何人染上时疫都不足为奇,但是独独裴缚,他却不行。
      稽山首徒,何等高超的人物,竟然也会因为时疫而命悬一线。
      “将裴缚带出来,让医士看看。别让他死了。”萧域吩咐道。
      “那石牢中,还有一位女郎,自称……是单公的孙女,叫单秋鱼。”
      山匪又补充了一句。
      萧域身形一顿,单公,当世医圣,年愈耄耋,但已隐世不入俗,世人少能窥其踪迹。
      “单秋鱼?”萧域心中又是不可置信,“一并带来,是否又真的是单公的孙女,一试便知。”
      天色未明,暗夜涌动,祝央被山匪带出石牢,晕着的裴裴缚也被抬了出去。
      祝央来到南寨大堂,萧域正独自站在那里。
      “单公之孙?”萧域问,“如何自证?”
      祝央长身玉立,淡然自若,“曾于家祖习得微薄医术,寨主但可一试。那位公子的病,我可以医治。”
      “倘若他的病不是时疫呢?”萧域又问。
      “寨中应当还有其他医士,自可一诊。寨主便能知道我说的是否为真。”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即刻便杀了你。”
      半刻钟后,医士诊了诊裴缚的脉搏,禀报道:“气脉微弱,虚浮不稳,与疫病果有几分相似。”
      “相似?”萧域有些不满医士的这个回答。
      匪寨中的医士,多是一些山中的行脚大夫,所习医术不过是半道出家,平日里摸的脉至多不过是妇人有孕,头晕眼花之类的风寒。
      又怎么能够十全十的摸出来裴缚的病症。
      “是……裴公子所患,便是疫病。”医士忙道。“
      多久能治好。”
      “这…小人,小人……寨主恕罪,小人医术浅薄,疫病……小人并无良策。”
      萧域看向祝央,“你真能治好?”
      祝央微微低眉敛目,未执一词。
      /
      屋内。
      一张小榻靠边放着,一张木屏风隔开了药炉与小榻。
      祝央坐在屏风外的小炉旁,手执蒲扇扇风。
      约时辰到了,祝央将药汁倒入小碗,端着走进了屏风内。
      裴缚躺在小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衾被,仍闭着双目,神态安祥。祝央坐在榻边,用药勺舀了一勺,递到裴缚嘴边,正要给他喂下去,便看到那闭着的一双眼睁开来了。
      裴缚醒了。
      祝央对上了他的眼。
      这大概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流。没有初见的一眼万年,也没有生人勿近的针锋相对,只是平和。
      裴缚的眼很淡静,祝央轻笑,那是一种女郎独有的柔和。
      “公子醒了。”祝央道。收回递出的汤勺。
      裴缚不动声色地看着祝央,问:“不知尊驾是?”
      祝央道:“姓单,名秋鱼。不知公子姓名?”
      单秋鱼。裴缚自然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并未有多大反应,也道出自己的名字,“裴,单字缚。”
      “原来竟是裴先生。”祝央语带惊异,又赞道,“久闻稽山圣名,今日有幸得见,裴公子果如闻说一般,有如天人。”
      “单女郎谬赞了。”裴缚倒很是谦让。
      “方才我为裴先生诊脉,裴先生染了时疫,还请饮完这一碗药吧。”
      裴缚顿了一瞬,道:“既如此,承蒙女郎照料。裴某性命不足为挂,倒劳累了女郎。”
      裴缚坐起身,接过祝央手中的药碗,递到嘴边饮完。
      “先生亦是被劫上山的?”祝央问。
      裴缚简单道,“初次下山,一些不慎。”
      “除了时疫,先生身上还有很严重的内伤。”
      祝央问,“先生可还好?”
      “尚好……”话音未落,裴缚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祝央慌忙起身,以手轻抚其背,神情关切至极。
      待平息下来,裴缚避让开祝央的手,谢道:“多谢女郎。”
      祝央收回手,裴缚的疏离她自有所察觉,但无多言,面上仍一派柔和。
      裴缚看了看自己身上,发觉衣物已不是自己原来的了。
      “先生可是在找这个?”祝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裴缚循声看去,祝央手中正握着一只藕荷色香囊,或者说,是药囊。
      那是祝央在给裴缚换衣时从他衣带上找到的。
      裴缚道:“是,我在找这只药囊。”祝央将药囊递给裴缚,道:“先生好生休养,我先去为先生备药。”又转身去了屏风外。
      裴缚独自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这只药囊,是两月前,他还在稽山时,师妹单秋鱼赠给他的。
      所以,她不是单秋鱼。
      祝央走出屏风,那只药囊她曾仔细看了看这只药囊,作工算不上多精巧,所装药草亦只是寻常驱病用的艾蒿,但是针脚细密整齐,在内侧还绣了一个“鱼”字。
      应该是个女子。那个“鱼”字着实引起了祝央的注意,她不得不往单秋鱼是否真的与裴缚有联系的方面去想。
      只是她既已向萧域道明自己是单秋鱼,就不能告诉裴缚她的真名。再者,乱世独行,怎么可能将真名示人。
      纵然裴缚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单秋鱼,那也无妨。
      /
      “裴先生还不愿出手相助么?”
      这日夜临,萧域又来寻了裴缚。
      裴缚静静坐着,道:“西北戎余军此次度过绿水江众足有五万余,水土不服者千余,攻破皋地损兵九千,粗算下来,戎余军还有四万可自由调度的兵力,而中部四匪寨,至多不过一万。”
      “以一敌四胜算本就不大,更何况戎余本精通驭兵,其下戎余军训练有素,作战严密,武器精良,皋地屯有整个可供中部食俸三年的粮仓,如今亦归戎余军所有。”
      “而中部四寨,只有粗钝刀剑,所食所用皆靠劫掠所得,抑或取于荒山,前卫不牢,后供不足。萧寨主,又能指望裴某想出什么良计来呢?”
      萧域显然不信裴缚这种鬼话,“戎余远迁,供粮不足,却也能攻下储粮丰厚的皋地,占为已有,裴先生,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一份力么?”
      祝央在萧域来之前便离开了屋子,去向医士要草药,故未听见萧域说的这番话。
      “裴先生,若你不助,我们中部四寨纵然拼尽全力,亦可来个玉石俱焚,可是裴先生,不助便只有一死。”
      “兴许裴先生志高不畏死,但不知酷刑先生是否又受得住。又或者,一些“招呼”?”
      裴缚暂且沉默了。
      这时祝央推门进来,手中提着一只竹篮与一只木食盒。
      祝央收整好物什,走进屏风内,正看见萧域。
      “萧寨主。”祝央简单作了礼,又向裴缚走去。
      萧域看着裴缚与祝央,烛影成双,才子配佳人,竟也有些佳偶天成的意味。
      裴缚于这时开口:“萧寨主明日再来,届时裴某自会奉上裴某所献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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