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春溪石涧(五) ...

  •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看着裴缚想笑。自然,除去江御还有南宫弦。
      江御看着裴缚,观他满面镇静,只将展平的纸叠起来,对送赋的侍女道:“回去告诉她,就说我收到了。”
      江御又想到上一回在军府,孙牧还问他是否有意祝容的妹妹作妻子。当时这裴缚静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未成想,如今那祝央竟就直接默了半篇《长门赋》过来,跟裴缚诉起了衷肠。
      江御瞧着叠得整齐的纸张,莫名想笑。
      至于南宫弦,原以为再逢佳人是天意如此,让他们注定有些缘分,没想到佳人早便心有所属,他不由得暗自神伤起来。

      小阁。
      秋芷送了赋回来,向祝央禀报裴缚的回话,祝央听了只淡淡点头,不再有其它的话。
      席上的其他女客对于江兰叶作赋送去廊那侧比较这事,并不非常诧异,她的骄矜性子江东几乎无人不晓。倒是被祝央这番赠赋表爱的所为给惊到,没想到瞧着温婉寡言,行事竟这般直接。
      祝容亦是平静,想来哪怕自家妹妹捅破了天,她也能给补回去。

      江兰叶见后头又有一位侍女送赋过去,疑问道:“还有旁的人作赋过去?”
      随侍的侍女去外间打听了一番,回来禀报道:
      “是祝二女郎默了半篇《长门赋》,为赠给裴先生,非是为小比。”
      江兰叶一怔,她于此刻才想起来,似乎是有祝二女郎这么一个人物,未曾想到,这个祝央竟这么胆大妄为。
      遣去送赋的侍女回来了,江兰叶见她便问:“如何?”
      侍女答道:“女郎的赋博得了好些先生的夸赞,道是女郎胸中有万海,愧不敢当。”
      江兰叶听到这个回答,方才积郁的心轻松了一些,她又问:”那裴缚又说了什么?”
      侍女犹豫了几息,然后答:“裴先生并未看女郎所作之赋。”
      反倒是看了祝央默的那半篇《长门赋》,还叠好放进了衣袖中。
      案上的酒樽被江兰叶拍得一倒,浓郁馨甜价值不菲的的果酒流泄而出,分成数股,蜿蜒而下。
      江兰叶绷着面,暗暗咬紧了牙,一脸的烦郁。
      一旁的桑晚晚忙命侍女将果酒擦干净了,摆好酒樽,再倒好了,怎料又被江兰叶一拍,又倒了。
      “收拾什么?我让你收拾了吗?”江兰叶冷声刺道。
      收拾的侍女面色一白,忙跪倒在地,躬身道:“女郎息怒,奴知错了。”
      桑晚晚亦不敢来劝江兰叶,只干坐着,又觉得这样不好,便唤了她一声:“兰叶... ...”
      江兰叶收了脸色,平声道:“我无事。”

      不多时,已至宴时,孙牧携着老夫人,另一侧站着祝容,一同至席上,款待诸位宾客,女客席上孙牧未至,便是祝容搀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牵着祝容的手,道:“阿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来掺我,要小心自己一些。头三月胎未坐稳,最是要紧了。”
      祝容笑着回道:“无事。谢祖母挂怀,今日是祖母寿辰,理应由孙媳来扶。”

      桑晚晚站在人群中,见祝容与老夫人祖孙和乐,言笑晏晏,内心觉得被什么给刺了一下,她眼角莫名有些酸涩,委屈的发苦。
      明明都是为督军诞育过子嗣的,为何差别便这般大?
      她擦了擦眼尾,想寻些安慰,却发觉江兰叶根本就未看她这里,似是还在为小比之事烦躁。

      这一场寿筵,主家大方,宾客满席,又兼有山水佳景,诗赋作伴,吃得很是令人满意。
      寿筵既散,宾客三两结伴,走过折角长廊要出府去。
      江兰叶目光紧紧放在那一处折角,想要在其中找到裴缚的身影。
      江御自席上出来,往小阁这边望去,便看见了江兰叶欲躲避的身影。想到席间江兰叶作的那篇赋,江御心中冷笑,抬脚便往小阁那处走去。

      “那便是江御。”
      祝容淡声提醒祝央道。
      祝央往江御处看了一眼,道:“我认得了。”

      江御拾级上了小阁,如今寿宴既散,女客并不很多,江兰叶也无处可藏,轻易便被江御给捉到了。
      “阿兄!你这是做什么?”江兰叶嗔道。
      江御冷瞧她一眼,余光四周无他人,便道:“你这性子何时能改改?这般狂妄的赋,你也敢写。”
      江兰叶反驳:“我为何不敢?你们公子们写得,我们女郎就不可以写了?”
      “你写归写,还特意拿来比?是生怕别人耻笑不到你么?”
      江兰叶皱眉,“谁笑我?”
      “无人笑你,成了。那席上谁看了你江家女郎的赋不是夸得惊为天人?”江御讽刺她道。
      江兰叶自听出了话中讽意,道:“阿兄何必这般阴阳怪气,想骂我便直说。再者,我兴起而写赋,有什么错?”
      江御气笑了,问她:“你敢说,写这赋单单只是为了抒自己志向,而非有意攀比,博他人的彩?”
      江兰叶梗着脖子道:“自然。”
      江御脸色黑了不知多少,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最终只有:“跟我回家,让父亲罚你。”
      “我稍后再回。”江兰叶推辞道。
      江御再度被气笑,“等裴缚呢是吧。”
      江兰叶否认:“没有。”
      江御回头扫了一眼那折角长廊,他走时裴缚还坐在那里。心里愈发气的发堵。
      “人家怕是早就心有所属了,你还在这里瞎凑个什么劲儿?”江御道。
      江兰叶这时看向他,眼中似有怨毒:“你胡说。”
      江御清楚瞧见江兰叶那副怨毒样子,一时便口不择言了,“中元那日放河灯,谁都看见裴缚和祝家那位站在一处,搂搂抱抱,难舍难分,举止甚是亲密,今日又赠了赋,还是我胡说么?怕是他们二人早便已经私定终身了。就你这个傻子,还在这里闹腾。”
      江兰叶叫道:“阿兄!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江御话语顿住,似觉察自己如今已而失言,便不再多话,只道:“快同我回家。莫要再瞎闹了。”
      江兰叶怎会是这样任人拿捏的性子,她道:“我偏不。”
      说罢,江兰叶越过江御,就往小阁外走去。
      江御在原地静了一息,转身亦跟着江兰叶。“你又要去哪里?”

      祝央隔着一道屏风,看着这两兄妹吵口。又看着一个率性下了小阁,另一个无奈只得跟着。
      小阁内几近无人,只有三两侍女和祝容祝央。
      祝容摇晃着酒樽中果酒,事先已兑了清水,酒并不浓,且皋地尚饮酒之风,祝容惯会饮酒。稀了的酒水并不会伤身。
      “你不要去见一见南宫弦么?”
      祝容问祝央。
      祝央静默三息,后亦起身下了小阁。
      提裙扶着栏杆,祝央小步下阶,江御还未走远,她看向另外一处,那里没有南宫弦的身影。
      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祝央走到了折角长廊,若有宾客出府,则必经此处。
      到底没有让她等太久,南宫弦的声音很快便在她侧方响起,还是初时的清澈。
      “祝女郎?”
      祝央转身望去,便看见南宫弦站在长廊中,与她相对而立。
      南宫弦本自郁郁,刚过了折角,就看见了一袭轻逸燕衣笼罩的缥缈身姿,他心中震撼,待走近了才敢确定那是祝央。
      相比初见时素衣湿发的清丽出尘,如今盛装云鬓,更似端丽婀娜的仙子。
      祝央看着南宫弦,微微笑着,道:“南宫公子。”
      南宫弦亦是惊喜道:“我没想到,原来女郎是督军夫人的妹妹,今日又与女郎在此处相遇。”
      祝央道:“我听闻公子亦来了府上宴饮,故特来此等候公子,以期再会。”
      南宫弦恍然,自是喜不自胜,同她聊了许多,后又叹息道:“我不知今日来还能遇见女郎,故也未曾备下礼物。待我回了住处之后,再精心备上一份,改日一定亲手赠给女郎。”
      祝央推辞了,“公子这般破费,我实在惶惶。只盼能与公子相谈,仅此而已。”
      南宫弦见祝央这般说辞,也不好强行要赠,只得道:“女郎往后若有何难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与我开口,不必拘谨,虽说南宫家不比江东豪绅,但尚且还有些余用。”
      “公子着实大方爽朗... ...”

      与南宫弦旧识再遇,说了一番话,长廊上经过了最后离席的三两宾客,路过二人身侧时亦忍不住侧目一二。
      但看南宫弦话语大方正派,说话的女郎亦是行举有礼,倒让人想不到别处去。
      祝央话别了南宫弦,目送他走出长廊,本欲提步再往小阁去寻祝容,却忽然脚步顿住。
      裙裾微动,祝央转身看向后方。
      长廊折角处,那片墨绿江山里,三两白鹭斜飞。
      他站在那里,只静静的望着前方,不语一言。

      祝央停了停,终还是提步往裴缚走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