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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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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异对周瑜的成长很是欣慰。孩子从在襁褓到下地走路一向是平平安安,无甚大恙。孩子生得温厚可人,乖巧聪敏,柔和的五官尽透出的是和煦明媚之气,令人见之忘俗。蒙学之后家人更是发现他的天资过人,三岁便能将《诗》,《书》中的篇章熟读成诵,周家弟子不似其他门阀靠祖上荫蔽,都是举明经入的仕。周异见小儿子有此资质,便托了堂兄为周瑜去寻一位明师。
彼时,周忠从朝中回来,打听到了庐江太守卢植被圣上调回了洛阳入东观校五经,续汉书。于是他便速速送去了束脩并带上了自己心爱的侄子登门拜谒。卢植是个高傲之人,并不愿收小童。不过由于之前布衣时曾受恩于周忠先父周景,自己在庐江当太守时又有周忠家子弟全力相助,挨不过情面,才勉强收了这个小孩,带他入了东观读书。
不过半年时光,卢植便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小孩,每每与周家燕饮必要夸奖周瑜一番:“孺子他日必能成大器。”卢植自己本就不是一般的腐儒,心怀为汉家除残去秽,涤清宇内之志,且怀一身不俗武艺。只可惜周瑜身量还太小,无从教授。“那不如先习乐,养心静性之后再学武也不迟。”卢植便把周瑜托付给了东观的挚友蔡邕。
自从开始习琴,周瑜似乎开始明了了修学的真味。遇到蔡邕这样的精通音律的人的教导更是对琴入了迷,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一心一念俱在七弦之上。邕也自以为得了位忘年知音,并笑谈着要将自己的小女许配给周瑜。周异觉得能的如此鸿儒青睐自是荣幸,而周瑜仍是一派自然天真:“学琴自是听音知雅意怀雅志,这些都是蔡公教予瑜的,为何现在蔡公自己却拘泥于这些小儿女情怀了呢?”蔡邕不禁大笑:“看来子干兄所言非虚,孺子他日必能成大器。”
但自那日以后周瑜突然如鸿蒙顿开一般。每日开始多梦起来,可不同别的孩童,他梦里常常出现的却是杀伐屠戮,烽火狼烟。周瑜时常从梦中惊醒,惊魂甫定再睡下却转而又梦到些秘戏之事,让他觉得不堪羞耻之情。明明自己每日的心思都在修经史,习音乐,练体魄上,别无他欲,为何那些画面却老是在梦中反复,扰人安睡。周瑜不觉琴声中多了些许微妙忧愁之情。蔡邕也觉察出了周瑜的琴声已不似孩童意趣,遂大惊:“你的琴声中有了杀伐戾气,更有了抑郁难平和女儿的脂粉气,这是谁教你的?!”周瑜耻于将梦说出,便推脱是随父亲外出时听了些村野乡调,扰了习琴。
“那便是你的错,习琴不能做琴痴,在市尘,逢俗子,鼓动喧嚷之时不可操琴,这些是规矩,你难道不懂?”周瑜无地自容,遂拜了蔡邕,飞也似的逃离了东观。
周异听闻了此事,并未过多的责备于瑜,他知道周瑜是个知礼知耻的人,偶有小失,便会自省改过。况且他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更重要的的是他看着家书从庐江一封封的传来,每次都在报周璋的病情只增无减。而现如今圣上不仁,洛阳城中十常侍宦党作乱,日益猖狂,心中的思虑已不在斥责这个孩子身上了。第二年初黄巾贼突然作乱,周异一家被困在了洛阳城中,而周瑜的老师卢植蔡邕等皆受奸人诬陷下了狱。是非颠倒,众生涂炭,周异虽称不上忧国忧民,但心也慢慢凉了,顿生了归乡之情。
年底皇甫嵩将军终于平定了反贼。周异便告病请辞了洛阳令,带着夫人与儿子和几个家仆准备回乡。圣上怀念周景生前册立帝位之功,便让周晖补了周异的缺,周忠知道后叹了口气:“晖儿无甚德行,如今既非进明经也非举孝廉就做了洛阳令,恐怕日后会惹出祸端啊。”可周异执意要走,也不能强留,便只能送他们一家出了洛阳城朝东南面去了。
徐登跟赵炳又游历到了洛阳,正好赶上了周异一家返乡。周异见了两位道人不禁大惊,十年过去了,两人居然容颜丝毫未变。他们看着周异家的车马从身边行过,周异下了车,领着周瑜向他们一拜。周瑜不明白父亲为何对两位满面尘土色的道人这样毕恭毕敬,可心中突然感到惶恐不安,忙叫着:“父亲,我们还是快走吧,前面路途还长呢。”徐登与赵炳一直未有做声,只微微向周异跟他身后那个孩童点了点头,便目送着他们的车马远去了。
“师父,你说他这次回去能遇得到那个人么?”
“为这一见,已是逆了天命,不知要殃及多少的无辜,当初还是该怪我们心软,做错了事。如今情形天运已变,不是我们收拾得了的了。我们还是多治病救人,抵下些罪过吧。”徐登摇摇头,带着赵炳朝城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