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晨義散人

13、失踪

　　当蓝歌和法华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又一个朝阳即将喷薄而出。蓝歌将双手枕在脑后，十分轻松地道：“至少我们证实了之前的猜想，是人为破坏了水晶吊灯。”
　　法华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天边即将升起的朝阳，喃喃道：“可是杜月笙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这个计划似乎成功率有些过低了。”
　　蓝歌耸肩，“也许正如你所说，采用这种方式是凶手逼不得已，现在想要杀杜月笙可就难了。”顿了顿，又道：“我得回家和母亲报备一趟，早上还得去趟医院。”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刷”一声一个摆尾在蓝歌和法华面前停了下来。车后门被人推开，湘云急匆匆地跨步从车上走下来。
　　她抚摸了一下蓝歌的脸，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重重地松一口气。“没事就好，早上看报纸才知道昨天这里发生了爆/炸，你也不打个电话回家。”湘云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的情绪。
　　蓝歌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我没事，昨天爆炸也没有发生在饭店宴会厅里。”
　　湘云点点头，视线又落在一直站在一旁的法华身上，眼神中带着探究，“你是？你是……蓝歌的高中同学？”
　　法华站得挺直，面部表情僵硬，“我是法华，阿姨可能不记得我了。”
　　湘云立刻拍手大笑，并且一把将手钩在蓝歌的肩膀上，“对对对，法华，喜欢七宝方糕的那一位。过些天，如果徐伯回家的话，让他给你再带一些。”
　　法华耳根微红，嘴角抽了抽，语气却总体还算温和：“不用了，我早上还有事，那就再见了。”说罢，朝蓝歌挥挥手，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开了饭店。
　　湘云则望着远去的黄包车微微皱起眉头，“小歌，他的养父是法云吧。”
　　蓝歌狐疑地望望自己的母亲，微微点头，“不错，小时候我贪玩撞车，正好法华的养父经过将我送去医院的。怎么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法云在三年前突然失踪，后来再也没有出现。他在上海滩也是算是个名人，突然失踪，当时在上海滩也是一件轰动的新闻。”湘云深深叹一口气，望向蓝歌，又解释道：“那时你还在国外读书，可能没有留意上海滩的消息。”
　　蓝歌蹙眉，法华在高中毕业那年去了趟东北，回来上海滩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和蓝歌疏远，并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上海滩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法华的养父也失踪了。这会不会是法华成立侦探社，并且帮助公共租界巡捕房破案的原因？毕竟和巡捕房合作能够更加容易查找案件的信息。
　　正想着出神中，湘云一把拽过蓝歌的衣服，“先回家吧，今天你就和那个什么红十字会医院请个假，受到惊吓需要在家休息。”
　　“母亲，”蓝歌扶额，“我没有受到惊吓，而且我工作的医院叫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
　　“行行，总医院！”湘云不由分说地将蓝歌拖进黑色豪华轿车的后排。
　　最终，蓝歌没有听从湘云的要求留在家中休息，而是照常开车去红十字会总医院上班。
　　刚走进医院，便看见两名院工抬着一名伤者走进医院。一边走，还一边着急地叫嚷：“有人受伤了，快来帮忙！”
　　蓝歌正准备上前处理伤口，峨利生已经来到医院大堂，瞥一眼蓝歌之后，快步来到担架旁。只见他毫不犹豫地用右手捂住伤者的脖颈处，大拇指弯曲，扣上伤口的边缘，朝伤口迅速按压下去。刚才还朝外冒血的伤后很快已经止血，手法十分迅捷和精准，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蓝歌知道就算自己作为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也不可能手法如此纯熟。于是他好奇地用英文问道：“你，上过战场？”
　　峨利生一边吩咐当值的医生将伤者送进手术室，一边接过护士递来的纱布擦手，“我没有作为军人上过战场，但是作为红十字会的医生，参与过多次战场救援。”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就算是生活在上海滩的自己也不能保证有一天不会成为战争的受害者，蓝歌有感而发：“战场是什么样子的？”
　　峨利生伸手揉了揉眉心，仿佛这是他不愿意回首的经历，“战争的残酷是无法想象的，没有亲身经历过便没有发言权。我记得多年前，俄国人和日本人在东北一个小山村旁发生了激战。几名中国村民被困在一个山坳里，我当时和一位红十字会的医生朋友听到消息赶去救援。幸好，日本和俄国都加入了红十字会，同意暂时停战，让我们进山救人。”
　　“后来呢？”蓝歌好奇地问，心中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件事情十分重要。
　　峨利生表情严肃，高高的眉骨遮住了蔚蓝色的眼睛，继续缓缓地叙道：“当我们进入山坳的时候，那几名村民大多已经死亡，就算还活着也没有救援的可能了。我们只在一名村民身下救起了一个孩子。我还记得，那个孩子已经吓懵了，幸而父亲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子弹，才得以生还。”
　　“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蓝歌催促道。
　　峨利生将手中的纱布递给一旁的护士，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没有办法带着一个孩子工作，于是将他送去了当地一所教堂，后来听说他被人收养了。”
　　“收养？”蓝歌摸摸下巴，“知道他被什么人收养了吗？”峨利生微微叹气：“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还是希望没有战争吧。”语毕，又用手拍拍蓝歌的肩膀，“年轻人，上帝保佑你能躲过战争。”
　　蓝歌眨眨眼，对眼前这位医术精湛的外国医生又多了一分好感。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之后，蓝歌脱下白大褂，换上西装，走出红十字会总医院的大门。刚走到大门口，一辆红色的轿车带起扬尘飞速朝医院门口驶来。轿车越来越近，车前灯照在蓝歌的身上，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对司机的不礼貌行为产生了几分不满。
　　红色轿车停在蓝歌身旁，郑多燕化着精致妆容脸从缓缓降下的车窗后露了出来，“怎么样，蓝少爷，今日可愿赏脸和我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