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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会说话的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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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的爷爷是一位古玩收藏大师,前几月在古玩市场淘了几件民国时期的东西,东西破烂,都是一些烂书,是一些值不了钱的玩意。
对周漾爷爷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对周漾却不是。
周漾最喜欢是那个古朴的笔记本,纸页泛黄,但材质很好,除了几页前人写过的手扎,其他新的很。
手扎落款日期都是1932年,爷爷买了很久都没有收拾,就一直放在爷爷自己的书店里。
书买了很久,一直没有动过,刚好这天,周漾来爷爷这里看书,周漾在前台一直看着书,咣当一声,有书摔下来,周漾捡起东西,地上赫然躺着一张合照,合照久远,照片里面是一群学生穿着中山装,样子老式,但周漾下意识就被一个人吸引住,一个少年站在右上方,面若冠玉,笑容明媚,五官精致端庄,像极了世家贵公子。
周漾拿着掉落下来的书放在了原处,又看到了那个厚厚的笔记本子。
周漾真的很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古朴又带有历史感。
周漾小心翼翼的把那个本子拿下来,放在自己的小桌子上面,翻开,本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文雅的人,看他的字如同看看艺术品,横竖中都是青松与绿草的生命和锋利感。
周漾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写了一首李白的诗上去,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晚了。
字迹已经全部干了,不得不说这个纸质量是真的好,都不会沾墨。
周漾的字不算丑,但是这样一相比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爷爷看到了,并没有说什么,看周漾很喜欢这个,就把那几本书还有这个笔记本送给了周漾。
然后爷爷又去晒他那些受潮了的书,周漾无聊,去找了本民国史来看看。
不知道过了好久。
周漾看得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眼睛可能是晕昏昏的,所以才会看到自己刚刚写的李白的诗被人圈起来写了个问号。
又换了个位置趴,趴了不久后,弹射起来,周漾直起身子,又仔细看了一下,自己写的话无缘无故被圈起来了,还打了一个问号,是不是见鬼了。
周漾赶紧喊爷爷,是不是你在本子画了一个圈啊!
得到的答复,是没有!
周漾吓的一激灵,赶紧对着房子周围都拜了一下。
拜完了之后,最神奇的是,干净的笔记本上面突然冒出了几个字,周漾突然由害怕变成生气了。
空白纸上,写着几个端正秀气的大字,字好丑。
“……”周漾一整个无语住。
抄起笔就写了一大段字:“你是人是鬼,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还有我的字,我们老师都夸我好看,他说我以后可以当个书法家。”
纸上又浮现了字,这个人打了一个问号,还有接下来的这几句话,差点把周漾气心梗。
“字丑得很有美感,确实可以当一个抽象派的书法家,不过我更建议你当画家,毕加索知道吗?你有望成为那样的人。”……
这个人简短几句,真的可以把人气死。
周漾直接破口大骂,“你才是抽象的艺术家,你全家都是毕加索。”
周漾写下的话语,就有点不礼貌,直接就问别人是什么东西,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那人回了:“这位先生还是女士,你在我的本子上面写诗,都未经过我同意,还问我什么东西,天底下那有这样的道理。”
周漾愤愤的回了一句:“可我也没有说你的字写的不好看啊!”
“我也有错在先,各退一步如何。”那人写道。
“好吧!不过这个怎么能证明是你的东西。”周漾写道。
“你看第一页上面有名字。”
周漾半信半疑的翻到第一页,第一页写着几个字,北大棠正。
倒不是名字很惊讶,而是学校的名字。
“你是北大的?”周漾又写。
“不像吗?”
“像。”
周漾又好奇的问,你是民国人,毕竟这东西年代久远,民国的东西,谁又知道是谁的,对面那个人开玩笑才对吧,如果真的是他的,那他还不是民国人,什么荒谬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对!”
周漾看到这个回答,不由得笑起来,说谎也不知道打草稿。周漾提笔又写
“大哥,拜托二十一世纪能不能别搞这种,谁信。”
那人多回了几个问号???
“我这里本来就是二十世纪,哪里到二十一世纪?”
周漾又写,问了他几个问题,周漾就是想知道,这个本子的主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你知道共产主义吗?”
“略有了解,不过我最近对互助主义比较感兴趣,我可以改天去看看。”
“那□□和李大钊呢?”
“陈李现在谁不知道,北大红楼两巨人,纷传北李与南陈,是孤松独秀如椽笔,日月双星照古今,两位先生是我很敬重的先生,陈先生的新文化运动,带领了中国文化走向了一个新的节点,他们两位都是很伟大的青年导师。”
周漾半信半疑,又写下:“你是哪里人?”
写下之后,笔记本很久都没有浮现出字样,本来觉得很激动的,这种只出现在小说中的情节,但是对面没有回信,心情就如坐山车从顶部到底部。
刚好有人来书店买书,爷爷没在,周漾充当了一下书店老板,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时间来到黄昏,周漾正坐在店里看书,棕黄的笔记本不知道那个时候出现墨色的钢笔字“江苏南京人。”
周漾还沉醉在民国史,“1927年初,随着北伐战争的节节胜利,南京人民革命运动正在迅速发展的时候,□□却紧锣密鼓地筹划□□政变,一场蓄谋已久的破坏行动正在悄悄逼近”
许是过了很久,周漾才注意到纸上的字。“江苏南京人。”
周漾吃惊了一下与她同乡。
“你们现在几几年。”
“1919啊。”那个叫棠正的人回的很快。
1919!周漾想了一下,那五四运动是不是他在经历的。
“你知道五四运动吗?”
“知道。”民国时期的棠正,一直很不理解对面这个人为什么问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而且它是怎么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字的,这里根本也没有别人啊,图书馆很安静,安静的都没有人。
棠正不过还是认真的回答那个人的问题,并且真诚发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笔记本上写字。”
周漾开了一个玩笑,“我是本子仙,我是受上天的安排来帮助相信共产主义的。”
“不需要。”冷冷的几个字就说明了棠正的态度。
周漾在和他交流中,发现这个人就是照片上的人,周漾想不明白,这么好看一个人,为什么那么犟,一点都不听劝。
并且对互助主义一直情有独钟,周漾一直劝棠正去学习社会主义。但是棠正的反应一直很平淡,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漾时常会给棠正写些东西,但是某些重要的事情和人好像都会屏蔽掉,果然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虽然他们的时间老对不上,甚至几十天才会有回信。
“下雪了。”周漾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实在是太美丽了,忍不住感慨瑞雪兆丰年。
周漾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写下:“新年快乐!”周漾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到。
“仙子,新年快乐!”回信很快,两个人感觉是同时写下的。这种情况已经很难见了。
“法国的冬天比北京冷多了。”
周漾很诧异:“你去法国了?”
“勤工俭学,中法互助学校”
“没想到你还挺好学,社会主义有兴趣吗?”
“我对无政府主义比社会主义的期望要大些,俄国革命本质上就是一场暴力革命与历史上所有的革命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它的方式是武装斗争,流血革命,而互助主义倡导平等和平解决问题,是一种自由的个体的自愿结合,以建立互助,自治反独裁主义的和谐社会,现在这个政府新旧交替,腐败不堪,学生运动本来就是顺应时代发展的的,一个国家两个政府都在扼杀我们青年学子的爱国热情,在搞一个政府不也是搞独裁,有什么不一样?”
“可他就是一种空想社会主义,不就是一种打着社会主义的小资产阶级的反动政治思潮,哪里怎么会有绝对自由,反对一切国家政府,这个观点太激进了,有国才有家。”
“可你没有实验过,又怎么知道他不适合中国!”
“无政府主义在中国没有出路,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无政府主义最大的弊端就是群龙无首,如果无政府主义实行,必然会带来混乱,即便社会各个环节都到了各归各位、互不侵犯、井然有序、调配周全的理想程度,而没有政府在内部的贯穿链接作用,就难发挥出社会的整体聚集力量。”
周与棠争辩了很久,笔记本上密密麻麻都写上了两方的论词,在时代的周,势必要将棠正带向共产主义的思潮,周漾心想,学了这么多年的共产主义,还治不了你,直接给你拨乱反正。
“还有,你参加这个互助学校,还有那个华法教育会的资助,根本就是骗局,让你互助勤工俭学根本不可能,负责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损失,不多一时,就会宣告失败。”
“我一定是疯了,才信你的鬼话,你,不可理喻,满口胡言!”
棠正写下的字歪歪斜斜,与那些好看的字相比,能感受到他很愤怒。
“本来就是。”
笔记本那边始终没有字出现,看来这个人是真的生气了。
周漾一整个无语住,怎么说实话,这人还生气,真没有意思。
但是自从这次之后,棠正就再也没有跟周漾回过信。
法国最近不太平,留法勤工俭学的青年人越来越多,逐渐出现了做工都没有地方做的地步,华法资助会已经停缴了勤工俭学学生的学费。大量的留法学生,萎靡不振。有些人都已经遣散回国了,不过有些学生组织了很多革命活动,法国政府与留法学生的矛盾越来越深。
天还在下雨,雾气湿漉漉的,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那些阴暗的东西滋生,棠正,还在做勤工俭学的工作,手里的馒头还沾了些灰,雨越下越大,棠正正吃着馒头,在避雨处,正见一个年轻人,没打伞往这里跑来,神情焦着,慌张慌张的,年轻人正捋捋身上的雨水,对着棠正说:“可找到你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外面都快翻天了。”
棠正还在吃着馒头疑问地看着年轻人:“怎么了?”
年轻人脸色突然变得严肃,愤怒起来,好看的脸上都充斥着怒气,光洁的脖子上都能看到隐约爆出来的青筋,愤愤开口道:“华法资助会那些人,欺骗了我们对无政府主义的热情,还有勤工俭学活动发起的人竟然勾结法国反动当局迫害在法留学生,强行遣送100名中国留学生回国,现在反抗的人全在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哪里。”
棠正把馒头全塞进嘴里,拉着人就要去大使馆:“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人冒着雨,一路上都是些流离失所的留学生。
两个人来到大使馆,大使馆周围聚集了许多的学生,领头人说着争学生生存权和求学权,棠正不由好奇到,那个人是谁,好像不怎么见过,年轻人看出他的疑虑,
“那个人是陈毅。”
“你说这个会有用吗?”棠正问道。
“不清楚。”
大使馆出来一个公使,公使由着警察保护出面,公使不但不答应学生的要求,反倒诬蔑着学生聚众闹事,说学生仗着人多,聚众要挟,为法律所不许,有些学生听到这番话,就冲上去狂殴公使,在学生的喊打的正义之声之下,公使慌忙逃窜。
而这时的法国警察,正驱赶着手无寸铁的学生,有许多的学生受伤。
棠正在闹剧中,赶忙拉着年轻人离开现场,跑到安全地方停下来,缓了一口气说:“看来国内政府是没有用了,我手里的钱快用完了,看来是要回去了。”
“无政府主义真有个鬼用。”年轻人喊了一声,然后靠在墙上,表情淡漠,都说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那一双眼睛空洞无物,眼眸昏暗的像潭死水。
如果是当初,棠正一定会大声的反驳他,可是现在的情况下,棠正迷茫了,我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学科学技术,当工程师又怎么样?中国的工业基础资料都很薄弱,而且生产原料和先进机器全被那些帝国主义和军阀统治,如果不改变这个现状,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无政府主义真是可笑啊,就在这时,狂风大作,雨早就停了,那被乌云遮住了的太阳,正照射在大地之上,那一束昭昭之光,也带来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