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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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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回门日,早膳时。
这几日凌府众人是一处吃饭的,原先谢灵君以为只有第一天特殊,但后来发现凌府没有要改的意思。
说来凌家这一点也被人诟病过,毕竟凌家一家人,成分过于复杂,尤其谢灵君嫁进来后,按理应避讳些许。
谢灵君本想借分餐为由头开小厨房,这样就可以不用一直委屈自己的肚子,可惜谢灵君明里暗里挑了三天刺,也没见凌家人多在意。
谢灵君只好慢慢将态度转变为:我再三看不惯,但是没办法,我素质高,我勉强接受。
其实凌家暗地被人嘲笑的不止这一处,比如凌母改嫁赵六郎,赵六郎跟赵书晴居然住在凌府靠凌绝养,外人讽刺说凌老爷在地下气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又比如凌书晴一个姑娘偏偏整日着男装,不成体统毫无礼仪…………
要不是凌府名声这样差,凌绝一个青年才俊,水夫人不会顺利同意婚事,因为各大主母都觉得凌府没有规矩,婆母小姑子不好相处,嫁到凌府肯定要吃苦头,这才轮到谢灵君。
说来,凌母基本不出门参与贵妇人社交,赵书晴爆豆一样的性格不为世人所喜,凌绝这个人心思缜密,难道从没想过这一点?
不,肯定想过的。
但这三天观察下来,谢灵君基本能确认:凌母性格犹豫软糯是真,三日来对着她这个新妇都是眼里带弱;赵六郎不仅身份尴尬而且性格沉闷,这两天只听他在敬茶时说了一个‘好’字,其他时间像个哑巴;赵书晴叛逆期爆豆一样性格,逗一逗就跳起来……
不参加社交是对的,何必自找罪受,还是在家里靠着凌绝过自己的小日子舒服。
要她,她也喜欢待在家里靠人养不出门。
书里所写原主痛苦的点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什么礼仪习俗,什么众口烁金,管她什么事。
凌家是靠凌绝支撑起来的,凌绝不在意,凌绝愿意养,她一个目标和离的人在意什么。
比起这个,更让她痛苦的是,凌家早膳异常丰富,今天是香喷喷的芝麻馓子、鲜到极点的籽料烧虾面、香煎大黄鱼、笋干焖肉……
但为了人设,她都不能吃:芝麻馓子一边吃一边酥脆的落渣,多不雅,不是她这等世家女所为;籽料烧虾面倒是不错,但是原主是不吃葱花的,怕带味;香煎大黄鱼金黄略带焦香,但带着腥气,吃完原主要洗澡换衣服;笋干焖肉,肉太多……
谢灵君只能心里骂自己神经病,挑挑拣拣吃几块乳糕,喝一小碗豆粥,这就是原主的食量了。
吃不好,吃不饱,谢灵君都没有了精神逗赵书晴,痛苦忍耐着的吃完早膳,坐在马车回谢府的时候都怏怏的。
凌绝看了她几眼,干脆闭目养神。
马车里新婚夫妻毫无交流,各自心有所思,果然是毫无cp感。
待到谢府,谢灵君才拾起战意。
谢父自持身份,等谢灵君等人进去之后,才从书房出来,姗姗来迟。
谢灵君意兴阑珊,敷衍的站起来,侧身行礼,“父亲。”
“你这是什么样子,不要失了我们世家的体统和礼仪。”
“是,父亲。”原本摆烂的谢灵君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露出了一副高洁不惹尘埃的表情。
就说继母不管教养,原主的不合时宜是怎么来的,原来是跟这个不讨喜的爹学的,长歪了。
谢灵君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将脸上的表情收起来,累得慌。
不过因着谢父一出现就摆这一出,气氛变得略为尴尬。
“古语话,天下之理,夫者倡,妇者随。姐姐嫁到了凌家,自然是按凌家规矩行事。想来凌家方才兴起,姐姐一时忘形失礼了也正常。父亲,是不是该这样理解?” 谢灵意笑岑岑道。
谢灵君抬眸冷冷看着谢灵意,忽的展颜一笑,把谢灵意都吓一跳——以往谢灵君都不屑得跟谢灵意多说话。
“可不就是这样理解。”谢灵君笑着点头,“母亲嫁入谢家多年,如今已经有了几分谢家神韵。可惜妹妹姓谢,怎的生得如此像水家祖母,浪费了谢这个姓。”
水家祖母,谢灵意外祖母,一个胖墩墩的老太太。
再加上水家骤然富贵,旧日贫困的自卑和今日富贵的粗俗,在老人家身上体现得更深一点。
水夫人、谢灵意长得都有几分像这位水家老祖母,有一段时间谢灵意身姿笑容尤其像。
那一段时间是谢灵意的奇耻大辱,尤其谢灵君还天生长得高挑瘦长,同为谢家女,一起出去便免不了被人对比一番,有些人嘴巴挺贱,暗戳戳说什么‘同一个爹出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那不就是娘的问题嘛。’‘先前那一位可是姓王,落架的凤凰怎么也比鸡好看’。
最贱的是谢老爷,回到家里谢老爷还说谢灵意不符合翩翩之意,让水夫人给谢灵意少吃一点。
怎么天雷不劈死这个臭男人呢。
真清高不要娶商家女,谢家一个空架子,谢父带头吃人家的,吃完还看不上,也不想想谢灵意体内还有他一半的血脉。
谢灵君挑起这一段,毫无压力的把谢灵意气得说不出话。
心里顺带把自己生父谢老爷吐槽一番,谢灵君捻起桌子上一碟糕点吃了起来。
三天不尝,谢府的糕点还是如此合口味。
哦,对了,谢灵意被嘲之后,谢灵君的屋里便时常备有各式糕点,花样百出,滋味甚好。
木嬷嬷开始劝她,“姑娘,歇一歇,尝一尝,读书容易累,累着了可不好,吃一点补补身子。”
可惜谢灵君正餐吃得少,糕点吃得再多也没有胖起来。
谢灵君吃着十分合自己口味的糕点,心中思忖,继母还没有放弃将她养胖?
不管,先吃再说,早膳没吃饱,正好垫补垫补。
谢灵意看见谢灵君自由自在的吃糕点,眼神晦暗,最终艰难挪了开去。
谢承业今年才十三岁,正是嘴馋长身体的时候,悄悄喝了盏茶压下了馋意——吸取了谢灵意的教训,水夫人严令不准他吃糕点。
其实谢承业长得像他爹,吃一点没关系,可惜他娘管得严。
一屋子里,三个小的心思围着糕点转,谢老爷在跟凌绝说新出土的拓碑,据说那是王家主支的拓碑。
谢老爷自傲姓谢,但是王家在谢老爷心里还是值得一提的,王家的字,那是出了名的一绝。
可惜那个拓碑,是不是王家的还说不准呢。
即使是王氏先人所写的,跟在座的谢灵君也没有关系,谢灵君她娘虽然姓王,但其实是王氏一族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
而且,王氏一族的族谱上,往上三代查不到她外家姓名,这个王家瞒得紧,原主小时候偷听到的。
所以原主也挺害怕的,她在谢府,也就一个外祖姓王让她爹看得上眼了。结果这个王,还带了极大水分。
再次骂一声管生不管养的臭男人,谢灵君看向言谈甚欢的翁婿二人——谢爹虽然表面清高无匹,但是对凌绝这个女婿还是能看得上眼的。
无他,唯二原因也:一、凌绝长得好,是皇帝认证的好,自来世家最爱好容颜,敷粉涂丹都是当年世家子流行起来的,二、凌绝官当得不错,虽然年轻,但眼见前途在望。
世家那些八大散人、四大名士,难道是真的淡泊名利吗?不,那是为更好的追名逐利。
翁婿二人相谈甚欢,谢灵君却猛然插口道:“父亲,我娘留给我的木嬷嬷的身契呢?如今我已经嫁到凌家,你把嬷嬷身契给我吧。”
这便是她今日回门的一大目的。
说来也是查丫鬟身契的时候,谢灵君才发现,木嬷嬷的身契没有跟着自己过来。
这就很奇怪了。
木嬷嬷是王夫人留给原主的仆人,照理说身契应该是在陪嫁里。
不过王夫人过世的时候原主实在太小,身契可能是在谢父手上。
若是在谢父手里还罢,谢灵君其实怀疑木嬷嬷能为水夫人办事,就是水夫人已经掌握了木嬷嬷的身契。
因此,趁此刻回门,挑明将事情说出来,是将木嬷嬷身契要回来的最好时机。
只是谢父正在谈兴之上,忽然被人打断,脸色骤然变得极为不快,“什么木嬷嬷?什么身契?这等琐事,你提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