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输和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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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姜屹卓来说，市一中的一切都像是陈列在展示柜里象征着荣誉的那些东西，一成不变，一尘不染，且时刻能够唤醒他胸中淡淡的优越与自豪。
这些内容包括名列前茅的升学率，包括精致整洁的西式制服，包括旁人羡慕不来的先进设备，还包括...
他转头看似不经意地向教室内投去一个眼神，骆宁霜安静地垂着头，黑色的发丝沐浴在窗外的暖阳下，散发出莫名神圣的浅浅光晕。
他如同被填满一般满足地收回视线，然而眉头却忍不住蹙了起来。
骆宁霜永远都是那么波澜不惊地坐在窗边，呈现出与他，与这个校园相匹配的完美。然而最近，这份完美的璞玉周围却似乎出现了些许不和谐的污点。
“姜同学，教导主任找你。”
“...这就来。”姜屹卓转过脸，虽然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还是装出几分惊讶的样子，不急不徐地向着教职工办公室走去。
毕竟今天是期中考试出成绩的日子，他这个时候被叫去，有且只可能有一个理由。
而刚进门对方的表情便瞬间印证了他的猜想，人到中年的教导主任分外亲切地搭上他的肩，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与欣赏。
“你们瞧瞧！”他把印有年级排名的打印纸往办公桌上一拍，向房间的其他教师示意道：“从开学到现在的每次段考、联考，哪次不是小姜拿第一！”
“老黄，小姜可替你们班争气了啊！”
姜屹卓随着他看向办公室一角，自己的班主任已经把手放上后脑勺，半是自豪半是谄媚地附和起来。
“身为学生，搞好学习是应该的。”他在一片夸奖中礼貌地笑了一下，低头时目光黏上静静躺在桌面的那张排名表。
骆宁霜的名字紧跟着挨在他的下面，这布局让姜屹卓怎么看怎么顺眼。
教导主任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像是想要故意平衡一下这种偏爱似的补充道：“本来我想把考前几的同学都叫来一起表彰一下，人家小骆说她有事，我也不好强留...”
姜屹卓抿着唇放空了几秒，然后在习以为常的赞美中走出教职工办公室。
这里的走廊采光很好，从窗户向外看去，刚刚好可以将校门口的景象框进眼中。
桂花细细碎碎地落下，他看着身穿隔壁学校校服的高个少年将书包随意一扔，仿佛某部青春电影里的场景一般，熟练地跨上单车，载着骆宁霜扬长而去。
还真是不让人失望。
姜屹卓的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那个乍眼的污点，又出现在了他最为神圣安宁的净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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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又输了？”
屏幕上再次浮现出荣耀二字，孙翔却猛地别过头来质问道。
“你赢了，难道不好吗？”骆宁霜只得一脸困惑地发出反问。
“不是...”孙翔有些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你确定没有放水吧！”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放水。”
“不是因为我这里没有稀有材料可以赢就不认真打了吧？”
“......”
最初答应孙翔陪他打的三局中她只赢下一局，对方却好像还嫌不够圆满似的一个劲儿对她发出竞技场邀约。靠着一股心气儿，孙翔在这方面可谓进步飞速，而游戏时间本就受限的骆宁霜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竞技中逐渐败多胜少的这一事实。
可不知道孙翔是哪根筋搭错了，输了就气不过地叫嚣再来一局，赢了又满腹狐疑地质问她有没有放水有没有认真。
面对这无限循环的挑战地狱，骆宁霜第一次深深地感到了无语。
“我再说一遍。”骆宁霜深吸一口气，把语速放慢道：“我.很.认.真。”
“可是，你都输了，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啊？”孙翔不解皱眉。
“要多难过才算难过？”
“怎么不得...拍个键盘，叹口气什么的吧？”孙翔绞尽脑汁地说：“你难道就没有下一局把对手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冲动？”
骆宁霜仔细思考了一阵：“...这个好像真没有。”
“靠。”孙翔忍不住爆了句粗，扶着额头哀叹道：“我一开始到底怎么会输给你的啊！”
骆宁霜看着他，冷不丁说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孙翔一个激灵转过头：“你说说？”
“很简单，因为你的PK思路太狂剑士了，喜欢卖血，然后瞅准破绽，一波带走。”骆宁霜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再加上狂暴状态的时间限制，所以我基本上可以推测，只要发现对手有破绽，你就一定会出手。”
“所以你就故意卖破绽给我？”
“嗯。”骆宁霜点头：“但是后来你不再轻易上当了，我的操作又比不过你，所以赢不了，就是这样。”
“不过，我还以为你是辨别出了这点才改变策略。”她笑了一下：“这么看来，是凭借直觉啊。”
“直觉怎么了？”这个说法似乎引起了孙翔的不满：“凭直觉也能赢你，不正说明翔哥我厉害么！”
“没怎么。”骆宁霜抿着唇角，黑眸中透出些许认真：“这只是说明，你很有天赋。在我的认知里，比很多人都要有。”
“啊...哦。”孙翔不知怎的有些支吾：“这样吧，下次换个职业跟你打。”
“...好。”骆宁霜眸子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两人随机进了一个副本队伍，孙翔一边砍怪，嘴巴也不闲着：“你这么不在乎输赢，怎么还这么热衷于玩荣耀啊？刷本很有意思？”
骆宁霜没回话，一记满月斩将小怪串成一堆打飞后视角左右转了转，似乎在留意什么。
孙翔了然：“这把又没出隐藏啊，可惜。”
“......”
孙翔从没觉得自己话多，可几轮副本刷下来，只有自己跟个话痨一样叽叽喳喳，而骆宁霜除了开BOSS之前能出个声，撑死也就是在RO到稀有材料时说句谢谢。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和骆宁霜开男号的初衷有关，就这惜字如金的程度，怕是开着麦别人都察觉不出对面是个罕有的妹子，更别提骚扰或是献殷勤了。
副本次数用完时孙翔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便知道又到了骆宁霜该离开的时候。
果然，月冷霜凝退出了游戏，一旁则传来收拾东西的细簌响动。
孙翔有些不舍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儿的老板跟骆宁霜是什么关系，只要她一走，孙翔也得紧跟着被撵出去，怎么说都不好使。话虽如此，自尊心又不允许他拜托骆宁霜替他求情，便也只好跟着对方准备打道回府。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却注意到骆宁霜捏着书包背带的手指紧了紧。
“你以后，想打职业么？”她问。
“那还用问。”孙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光是想，我是一定会打，而且要打出名堂，拿到全荣耀联盟的冠军！”
面对这个乍一听有些狂妄的宣言，骆宁霜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
“那你呢？你不想打职业吗？”孙翔反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孙翔不是妄自尊大到忽略现实的那类人，正是因为对自己的才能具有相当程度的自信，才会坚定不移地将职业选手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而在他看来以骆宁霜的资质，只要她想，就完全有能力加入任何一家俱乐部的新人训练营。再加上联盟中尤为稀少的女选手Buff，出道晚一点都是对老板商业眼光的不尊重。
见骆宁霜没有立刻回答，他又忍不住问道：“给你那把刀的是职业选手吧？哎，哪个战队的？还是说你已经加入青训营了？”
骆宁霜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打算。”
“...也是。”孙翔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按你们学校那个升学率，家长能同意你辍学打游戏就有鬼了。”
骆宁霜笑了：“倒不是因为这个。”
“那还能是为什么？”孙翔有些烦了：“卖什么关子，你倒是赶紧说啊！”
“——我还在想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
“啊？”孙翔对上骆宁霜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哦，你说为什么喜欢打荣耀啊。”
“嗯。”骆宁霜顿了顿：“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也许...是因为想做的东西还没完成吧。”
“你说那把刀？”孙翔皱眉：“我说，都玩到这程度了，你就不能想个大点的，比如拿个联赛冠军？”
“...拿冠军，就是说要一直赢下去，对吧。”
“废话，常规赛和季后赛加起来那么多场，想拿冠军，就得把其他对手统统打败才行。”
孙翔不解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一般颤了颤，露出下面有些缺乏热度的深黑色瞳仁。
“所以，我当不了职业选手。”她抿了抿唇：“因为赢过别人对我来说，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