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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撒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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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日子慢了许多。
巡逻的守卫军们望着皑皑白雪镶嵌的长城,吹着日渐冷冽的寒风,能感受到岁月不动声色地流逝,窝在基地里穿棉衣烤火的守约则成天昏昏欲睡,日子格外漫长。
铠没有巡逻时经常陪他下各种棋,借沈梦溪的话本为他讲故事,偶尔同他说说守卫军们过去的故事。零零碎碎的乐子装横着生活,唯一让人苦恼又有记忆点的便是每天两次的中药。
比如今天,守约睡眼蓬松地伸了个懒腰,发现阿铠不在身边,披上大衣,用非常灵敏的狼鼻子嗅出了一丝甘苦味,似乎比平时还要难闻,于是两只狼耳朵警惕地竖起来,身残志坚地逃离了房间。
根据经验,再不逃就得喝那苦得要死的不明液体了。
守约的瘸腿已经长好了许多,现在一瘸一拐地跑路,速度还是不容小觑的。他关上房门,略有些迷茫地张望着二楼另外两间房间——
那是李信和伽罗的。但守约和他们都不熟悉,不敢进去避难,只能溜下楼去找沈梦溪。
然而他气喘吁吁地敲门,正准备求小猫收留自己时,却发现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咦?“守约愣在原地,打了个喷嚏,哆嗦地将大衣扣紧。
奇怪,沈梦溪向来起得很晚啊。
他心中升出些不安,思量片刻,冒犯着进了小猫的屋子,观摩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迹象。
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摆放在书桌底下的好几个大纸箱。其他物件都摆放的非常整齐,只有这几个箱子,里头的话本凌乱地被塞在一起,也不知道找本书要多久。
守约明白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他正准备不动声色地退出房间,转身便撞上了回来的沈梦溪。
“.......”小狼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就听见沈梦溪非常紧张严肃地问他:“你怎么在这.......你没乱看什么吧?”
守约愣了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乱动你的东西!”
沈梦溪瞪着一双猫眼警惕地盯着他,绕过去确认了纸箱并没有被动过,松了口气:“那就行。”
说罢,他熟练地将其中一个纸盒子踹到床角,指了指剩下的两箱:“你要是没事儿干,这两箱可以随便看,那边那箱绝对不能碰!”
守约歪了歪脑袋,茫然地点了点头。
沈梦溪再次强调:“绝对不能看,知道了吗!”
守约回答:“知道了!”
沈梦溪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大家都在忙着给队长做饭呢,你可以在我房间里看书,或者玩陀螺和鲁班锁,画画什么的。”
他说罢,从床上抓了一件外套,就要出去,临了又嘱咐一句:“对了。最好把门关上,厨房里会飘出什么奇特的味道.......我们也不知道。”
“欸!“守约连忙一瘸一拐地跟过去,道,“我可以帮你们做呀。”
小狼不明白。平时一日三餐都是他做饭,为什么今天守卫军们要自己搞生化危机?
沈梦溪摇摇头,扣上外套扣子:“哎呀,这不一样。今天这顿饭......大概是给队长的饯别宴了。”
不然谁不想吃小狼做的饭?那不是给自己生活使绊子吗。沈梦溪嘀咕道。
“饯别宴.......”小狼琢磨着这个词,睁大眼睛,“木兰姐要走了吗?”
北方的冬天,穿堂风都尤其冷冽干燥,沈梦溪的耳朵被吹得快冻僵了,想赶紧离开没有烤炉热气的走廊:“对,上头有任务,她又得领军北伐了。”
“又得?”守约眨眨眼睛,不太明白。
“是啊。每几年总要去一次.......毕竟在这样的时代.......”沈梦溪缩着脖子往厨房走,“唉,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去看话本吧。”
沈梦溪的个头甚至比守约还要矮些,这么说起话来颇为滑稽,守约却乖乖地点了点头,有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他回到沈梦溪的房间,随意拿了个画册,坐下地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是哦。作为军人,出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守卫军们的武力又那么高强,自然要捍卫故土,征战沙场,甚至也许殉节报国,马革裹尸.......
只是,阿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守约忽然感到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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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惶恐多久,他的阿铠就端着一碗小狼非常厌恶的棕黑色液体走了进来。
铠见他缩成一团,垂着脑袋翻话本,两只耳朵软绵绵地耷拉下来,觉得格外可爱乖巧,手欠地揉了揉那只小脑袋,道:“守约,喝药了。”
守约闻声抬起头来,嗅到那一言难尽的药味,本来就失落的心情更甚,委屈巴巴地推开那碗药:“我不喝......”
铠也不恼,把狼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毫无顾忌地坐上沈梦溪的床:“别坐地上,地板凉。”
“哦。”守约一双眸子暗淡极了,泄气似的把话本一下翻到底,放到一旁,转过去搂住铠的腰身:“阿铠.......”
“怎么了?”铠把那只完全陷进怀里的狼脑袋挖出来,就见守约一双眼睛无助地看着自己,“身体不舒服?不开心?”
“没有。”守约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不断往铠身上拱,像只没骨头的毛毛虫,“我不喝药。”
“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铠诱哄道,“你每天好好喝药,我每天晚上给你讲故事听。还是你现在想听故事?”
他看了眼被小狼崽丢下的话本:“想听这个吗?”
守约脑袋摇啊摇。
“那守约想要什么?”铠拍了拍他的背,温柔道,“守约乖乖把药喝了,想玩什么都可以。”
守约眉毛撇了下来,下定决心做一块小黏糕,干脆放下脸皮道:“我......就想抱着阿铠。”
铠失笑:“这不是抱着吗?”
他这日穿了件黑色衬衫,以防下厨把自己弄得满身狼藉。衬衫领子前有两枚精巧的扣子,守约把脸埋在他胸膛上,小手还悄悄地玩弄着那扣子,哪都没闲着,就是不回答他的话。
“是不是有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铠敏锐地看见那耷拉了半天的两只狼耳朵轻轻抖了一下,于是继续问道:“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守约闻言头更低了。
难道他要说,看到木兰姐要出征了,就怕阿铠哪天也会走吗?
好像怪矫情的!小狼非常苦恼地晃了晃自己的头,把这想法驱出脑外。
而且军人本来就应该征战沙场啊。这是阿铠的职责。
再说阿铠一直都很疼自己,出门一会儿有时都会担心自己,守约其实知道的。
守约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懂事。
于是又放弃了当一块小黏糕。
“阿铠......”他声音软绵绵的,抓紧时间再蹭了蹭铠的胸膛,霸道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再抱一会儿就好。”
铠似乎也很享受自家小崽子的亲昵,干脆把药放到一边,双臂把小崽子搂紧。
这只狼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偶尔会耍赖,不爱喝药,但是又好乖好乖。
难怪人家都乐意要小孩。有个小崽子也太幸福了吧。铠闭着眼睛,满意地想。
“好了。”正享受着这份美好的温存,铠发觉怀里的小崽子动了,皱着眉头很委屈地把那碗药端了起来,“我自己.......我自己会喝的!你去给木兰姐做饭吧。”
虽然守卫军有不少人,但以他们的厨艺水平来看,不全员出动还真不一定能做出一顿能吃的饭。守约心里有数。
阿铠是木兰姐捡回来的,虽然偶尔会嫌弃她,但感情应该也是很深的。守约想,还是不霸占阿铠,让他和大家一起做饭好了。
然而,本来守约都已经很努力地这样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
却听铠闻言“哦?”了一声:“不跟我撒娇了?”
小狼脸一热,瞪着眼睛,声音别扭:“什么......什么撒娇啊。”
铠轻笑起来,捏捏小崽子的耳垂:“没撒娇,怎么耳朵红成这样?”
“我.......我。”守约嗫喏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确实是想撒娇耍赖的。阿铠就像他父亲一样,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被直当戳出来又有些害臊.......
“我......体热。”想了半天,小狼面红耳赤地来了这么一句。
“噗。”铠被这话逗得笑得更欢,攥住小狼一只爪子,“小手冷成这样,还说体热?”
守约埋着脑袋喝药,不理人了。才喝一口又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可怜委屈。
铠左掏又掏,从口袋中找出一块酥糖,喂进小狼崽子嘴里。
“不过没关系,”铠一双蓝眸子温柔地盯着身旁傻乎乎搓自己手的小狼,笑着说:
“你可以多撒一会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