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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红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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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正午,伽罗才送别了道长一行人,掩上基地大门,转身,面若寒霜。
客厅内,一众人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当事人守约整只狼缩成小小的一团,精神紧张,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似乎又只是受了惊吓,正忤着发愣。
铠无声地盯着小崽子的侧脸,心生怜悯,但自己头脑也有些不清明。半晌,他决定挑起话题热场:
“别的暂且不提。伽罗,你方才问道长那句,是什么意思?”
……
客厅里氛围顿时破冰。
基本完全了解各方视角的沈小猫率先破功,“扑哧”一笑,遭受到所有人的注意。
“没……没什么。”沈梦溪赶忙收敛起嘴角,认真诚恳,“铠啊,伽罗那也是为了你好。这是担心你,才会多问那么一嘴。”
铠丝毫不打算就着这话里的台阶往下爬,而是选择刨根问底:“关心我……怎么会觉得我被邪魔附体?”
“…….”
沈梦溪闭嘴。
这恐怕没那么好圆。
毕竟伽罗和队长的思路本来就很清奇,其引发的后续行为,找不到什么别的合理的出发点来掩饰。
弓箭手叹了口气,用三两句话全盘托出。
铠于是被魔幻得头昏眼花:“…….你是说,你们觉得我对守约太好了……所以?”
伽罗看着他不说话。
铠看向沈梦溪。
沈梦溪急于表白:“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这么猜忌。是吧苏烈?”
苏烈点头作证。
铠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脑中有许多零散的琐碎念头,偶然拼凑编织在一起,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呼之欲出,但又很快消散开来,捉摸不透。
明明今早起来,头已经不昏了,太阳穴也不再一阵一阵地发疼,思绪却仍然不甚清晰。
铠看了眼一旁陷入冥想的小狼崽,又看了看一群队友,决定先不考虑那么多。
他站起身,一把把小狼捞了起来,抱回自己房间。
他这一走,客厅里的气氛更加沉重了。
伽罗背着身子,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沉着嗓音:“……你们谁记得,铠初次来到基地时的事情?”
虽然明白用处不大,伽罗还是试探性问道。
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众人沉默,似乎都在回忆些什么。
良久,李信抬头,与站着的弓箭手对上视线,发言:“没错。”
“大概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
数年前,西域中原交际,长城守卫军已经行进了数日,敌方势力退至都护府以西,守卫军人力折损严重,军粮耗尽,强行讨伐只会两败俱伤。
“队长……当真还要前进吗?”
身旁,与花木兰一同领军西征的弓箭手伽罗迟疑。
昨夜他们已经收到休战令,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是常有之事,但花木兰将军向来顾及形势,纵观大局,并不会做出伤敌而自损无数的事。
“西至都护府还不足以,再行一两日就可以撤军了。”花木兰道。
“他们当即已经过了都护府……我们再走几日,也没办法到金庭城,既不得利,何必多费功夫呢?”伽罗不解。
“倒不必真入了城。”花木兰停了脚步,望向漫天黄沙,“震慑几分罢了。那个人极其重视城中子民的安危……若想他多安分些年,还得示威。”
这讨伐的敌首是花木兰将军的故人了,想必她更加有所了解。伽罗于是点点头,只服从安排了。
夜晚,驻军扎营,生火煮粮食。守卫军们已经疲惫不堪,饥寒交迫,花木兰于是在晚饭间讲了一番壮志豪词,鼓舞士气,安抚人心。末了,她卸下重甲,准备进营子里睡觉,却忽然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训练有素的将军不下半分钟又将重甲穿上了。她警惕地四处张望,寻了处隐蔽的草丛躲着,观察周遭的动静。
秋冬季,遍地的落叶为她造了个极好的藏身之处,没一会儿,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不远处黄土漠地间魔种成群而起,似乎正在分食一具死尸。
她利索地拔出剑,奔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将那群魔物消灭了。都是些小型食肉动物变异的魔种,吃人肉,但是并不算太凶猛。
花木兰走到荒地中央,本预备好看见血肉模糊的死人尸体,却意外发现是个身着重甲的男子,比常人白皙的皮肤上满是血迹,双眼紧闭着,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明明是一副死状,倒莫名给人一种他仍然活着的错觉。
花木兰向前去探了探鼻息。很微弱,但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出一些。
女将军皱起眉头,无法断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仔细看来,这人身上实在有许多怪异。方才那些魔种确实聚集围绕在他周遭,但这男子的衣服上、四肢上似乎毫无魔种骚扰的痕迹。他虽浑身是血,但血渍已经半干,显然是经过之前一场打斗后遗留的伤疤…….种种迹象显得难以解释,似乎魔物靠近了,却并不敢侵犯他?
再说,男子一副异国相貌,无论是五官还是肤色都不太像中原人。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敌军?至少不像是普通的群众……
花木兰最终决定将他捡回去。
无论怎么说,此人身上疑点众多,不能放任不管。
她抓住他的双臂,想要把人架回军营,可昏迷之人的身体像块沉甸甸的砖,还不好找发力点。成年男性,体重比花木兰不知重多少。花将军头疼,希望这家伙能好好把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试了几次却都无功而返。
不知是不是上天看到了她的无可奈何,这浑身是伤的男子居然自己醒了过来。
花木兰顿时警惕地卸了力,将他放在地上。
“你是谁?”她站着,试图营造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白发男子闻言,蓝色的眸子转向她,似乎很有些茫然。
半晌,男子低下头,轻轻握了握自己皲裂的手,答:“…….我不知道。”
“你从哪里来?从属什么阵营?”花木兰眯起眼睛,继续逼问。
男子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问你呢!”花木兰催促。
男子的头发半掩住面容,让人看不清表情:“我……不知道。”
花木兰静静地凝视着他。男子并没有回应她的视线,似乎神游在很遥远的地方。
“你有什么是知道的?”
良久,她再次开口。
“我救了个人。”男子喃喃自语。
“什么?”花木兰没听清楚。
“我救了个人。一只魔种。但是……”
男子无措地摊开手,他黑色的皮甲上散落着几撮红色狼毛。
“但是他不见了。”
……
花木兰盯着他许久,不置可否。
“既然不知道名字,那就叫你铠好了。”
她丢下一句话,向前走去,挥手示意男子跟上。
“希望你的力量能够化为守护之铠,而不是变成饮血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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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花木兰归营后,曾与伽罗提过一嘴。
“就是那个银发的。军队大夫正在为他贴膏药那个。”花木兰说。
“我没有测试过他的资质。但我觉得他很强,甚至于躺在那里,魔种都闻风丧胆,不敢接近。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反正也没有记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如让他——”
伽罗诧异:“他身份暂且不明,又这样可疑,怎能……”
“我知道。”
花木兰打断她的话,嘴角扯起抹笑。
“且试些时日,也无妨。若是不妥,再放逐。是吧?”
伽罗沉默。半晌,又忍不住问:“队长为什么相信他?”
花木兰并不是一个慈悲心肠,容易忽悠的人。相反,很多时候为了大局,她会做出一些割舍掉一些对于小群体的善意的决定。哪怕她并不乐意。
远处,白发男子忍着痛袒露出自己的胸膛,苍白的皮肤上血迹斑斑,狰狞的裂口抓痕数不胜数,看得人心惶恐。
“他说,他救了一个人。是一个长着红色狼毛的魔种。”花木兰道。
“他把魔种也当成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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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里,伽罗与李信四目相对,气氛低至冰点。
其他几名队友不明所以,却被焦灼的氛围搞得一同紧张起来。
“队长也同你说过?”许久,伽罗眯起眼眸,试探。
李信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往下说:“道长说曾见过一个和守约相似的人狼混血魔种,红眸红发,精神非常紧张,一副病态,经常半梦半醒地说胡话……铠曾经救下一个红毛狼崽,事后他浑身是血,倒在沙地,也就是在西域大漠那一块;守约曾经梦到自己西行,寻找到一帮匪徒,并表示是他们劫走了他的弟弟,地点也同样是在沙地——这桩桩件件,不难推断出——”
“等等。”伽罗皱起眉头,“守约什么时候说的这些?”
“哦,”沈梦溪帮着解释,“你们俩当时在厨房做饭呢,没听见。那天守约昏迷醒后,队长问了他一些问题,守约说了他梦里的大概内容,之后铠又同队长简单说了一下守约想起自己有个弟弟的事,我恰巧听着了——诶不对——”
一双猫眼疑惑地眨呀眨,最终目光落在李信身上:“等等,当时你也在厨房,你是怎么知道的?”
客厅里无数双眼睛顿时都盯住了李信。
李信视若无睹,面无波澜:“所以不难推断出,铠救下的那个红毛狼崽就是守约寻找的弟弟,而与铠交战使得其在沙地昏迷的那帮人,和守约梦里的那帮人应该是相同的。”
说罢,男子冷冷淡淡地转身:“就这样。我去做饭,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