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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内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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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铠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睁眼,看见一只少年蜷缩在自己臂弯里,侧颜乖巧,呼吸均匀而缓慢,鼻息将他裸露在外冰凉的皮肤烘得温暖。
铠微愣。
醒过来翻身便能看到有人睡在自己身旁,这似乎是第一次。
居然还挺温馨的。
他轻轻翻了个身,不想吵到熟睡的少年。守约却狼耳朵一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舔了舔干涩的唇。
“早......早上好。”刚醒来的少年声音黏糊又绵软,几乎有些撒娇的劲儿。
“早上好。”铠轻轻咳了一声,起身,双手搂住小魔种的腰。
小狼崽脚不能动,铠觉得自己当个护工非常理所当然。
“哎......”守约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铠抱了起来,他一急,耳朵发烫,“那个......”
铠低头看他的脸,疑惑:“怎么了?”
那抹红瞬间从耳根子蔓延到脸颊上,小狼崽呆滞:“没......没什么。”
昨天过于紧张戒备,守约没认真看这个男人的长相,现在近距离观察,他才发现铠其实长得有点像外国人。
眉毛浓密,鼻梁挺立,宽额薄唇,眼睛深不见底,锋芒分明,似乎只能用精简短促的文字白描出轮廓来,毕竟对于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锋利,儿女情长地用些比喻来构形上色是不太妥当的。
简而言之就是,这面容非常张扬,有些凶意。
但此刻铠用这种近似公主抱的奇特姿势搂着他,再凶的脸也硬生生揉搓出些暧昧来。守约想起昨晚温暖的臂弯,又想起这人揉自己的脑袋,叫自己小猫崽,顿时感觉浑身被火烤了一样,脸更热了。
铠抱着小狼走出房间,正巧李信刚醒,看到两人亲密的姿势,微微皱眉:“......”
“早。”铠问了声好,“今天谁轮班?”
他问的是这天轮到队里哪个怨种准备一日三餐——这是每天队伍上下最重要的事,因为这意味着这天的饭是勉强能吃,还是难以下咽,或者是应该准备好去请医生。队员的身体健康又关系着长城的安危,所以值班做饭的队员看似不值一提,其实是每个和平的日子背后的守卫者。
李信耸肩:“轮完一轮了,轮到队长了。”
“......”铠心里清楚,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今天的饭属于“难以下咽”。
好歹不是最低档。
其实有了一只小狼崽,他们明显还有别的选择,但是别人不提,铠不是非常好意思让伤患天天给一队伍的大老爷们儿做饭。
搞得好像他把人捡回来就是为了免费的厨师似的。
不过小狼崽显然不介意,抬起脑袋眼睛亮亮地:“我......我可以做的。”
铠极力压下心中的渴望,摇摇头:“不说这个,要给你找些干净的衣服。”
昨天医生帮守约处理伤口时,花木兰随手拿了件巨大的宽外套给守约披上,很薄,不挡风,但队伍上下都不是会照顾人的,谁也没注意就这样糊弄过去了。今天早上温度却直直低了好几个度——可能是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吧,铠看着单薄的少年,觉得实在不能这么虐待人家。
但难的是,要怎么给守约找衣服呢?
队内盔甲护服什么的一点也不缺,但正常的便服,每个队员自己都只有两三套,找人借必然会引起极大的不满,和一句“你自己捡的,用你自己的衣服去!”
铠头疼。他倒是想啊。但守约肉眼可见跟他身形差太多了。
罢了罢了。凑和着过吧。他把守约放在沙发上,泡了壶热茶让小狼暖手,便到衣柜里翻找自己那本来就没几件的秋装,头更疼:每一件都大得不得了,毕竟他平时喜欢宽松的衣服。
想来想去他挑了件黑色风衣外套,正准备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裤子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小狼崽好像也没有内裤吧?
守约现在的里衣浑身是血,想必洗过澡后是要脱下来扔掉的,内裤估计也难逃一死,那.....
铠眸色一暗,思索片刻,还是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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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后,守约尴尬地拿着一条灰色内裤,一拐一拐地走出浴室。
因为腿和手都受了伤,守约没办法给自己洗澡,本来铠提议他可以帮忙,不过被小狼崽以死相逼地拒绝了,没办法,守约就用残留的那只手拿毛巾沾水,擦擦身子,权当洗澡。
他也会给自己换衣服,风衣外套披上就好,毕竟总有一只手是穿不进去的,裤子比较麻烦,但是折腾着总能套上,唯一难解决的还是铠给他的内裤。
“穿不上......”他嗫喏道。
“......”铠想,罢了,也在预料之中。
“还有,你下次洗的时候轻点儿,不然就容易变形变松的。”
守约认认真真地说。
铠:“.......”
但是它本来就是这个尺码.......
算了。铠看着守约年纪小,觉得解释这个不太妥当。
好在男孩子不穿内裤不算特别碍事,两人都不太介意。铠又把守约抱着进了餐厅。
刚从厨房走出来的花木兰:“哟,都醒了?”
“嗯。”铠应道,他把小狼崽放在一张椅子上,小狼崽撇了眼刚刚被端出来的几碗东西......
额......
守约自认厨艺精湛,但看了好几眼都没认出那碗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五颜六色的......面糊?
然而纠结的似乎只有他一只狼,其他队员纷纷就座,非常自然地拿起筷子,开始进食眼前的那份食物。
“......”守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努力说服自己产生点食欲。
铠显然看出了他的痛苦:“我们队的人确实都很不会做饭,你多多担待。”
“啊。没事没事。”守约想这些人收留自己不图钱不图利的,已经够善良了,好像他没有理由来谴责厨艺不好这点小事.......
他如是想着,轻轻地抿了一口面汤。
“......”操。
这可能不是小事。
这可能会出人命。
铠看着面前表情扭曲的少年,顿时心怜。
当时他被队长捡回来吃第一顿饭的时候,表情大概也是这样的。
“我......”守约被呛得眼眶发红,眼泪都流下来些,“我可以做饭的。我喜欢做饭。能让我做一份吗?”
众人顿时眼睛都亮了。
铠又抱着守约进了厨房,小狼崽亲耳听到沈梦溪“啧啧啧“了几声,道:“你看他俩好腻歪。”
“可不是。”苏烈同意。
守约脸又热起来,他整个脑袋都埋进铠的怀里。
就听见铠解围道:“说什么呢。守约是伤患。”
几个人笑呵呵的,当然也没再难为主厨,毕竟人羞跑了就没人给他们做饭吃了。
守约本来觉得早晨吃些面挺好的,但也许是刚才那碗面糊杀伤力太大,他一想到汤汤水水就起鸡皮疙瘩,琢磨了半天拿出了好几只鸡蛋。
厨房外几个对厨艺一窍不通的队员窃窃私语:“喂,你说那小狼要做什么?“
“这么多鸡蛋?做炸弹?”
沈梦溪脑洞奇特。
“去你的。“
苏烈嘲笑。
然而数十分钟后,众人都盯着小狼手里的那盘东西,挪不开眼。
“久等了。”守约歉疚道,“不小心把模式设置错了,还浪费了点时间。”
众人飞快摇头,显然不在意这点小事,沈梦溪踟蹰:“......这是?”
“蛋糕。不过没有烤箱,是用电饭锅蒸的。我没找到牛奶,所以也没打奶油。”守约皱着眉头打量着形状漂亮的蛋糕胚,有点紧张,“做得不好......看不出来吗?”
“不是不是不是。”沈梦溪吃了□□似的。
“别管他。”伽罗道,“我们队里太久没有正常的食物了。”
更别提甜品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守约闻言放下心来。铠把他抱回椅子上,他把蛋糕放在正中央,沈梦溪眼疾手快地一叉子过去,塞进嘴里,顿时眼睛都亮了。
“队长!!!你一定要留下他!!!”整个上午,厨房里都充斥着沈梦溪的鬼哭狼嚎。
铠扶额,努力靠意志隔离噪音,对花木兰道:“队长,明天我能去趟集市吗?”
城镇离守卫军的驻扎地很远,要翻过纷乱的大漠,避开魔种集聚地和各派势力争权夺利的战场,独自出行是有危险性的。
“去做什么?“花木兰问。他们总是定期去集市买些东西,人员都分配好了,铠突然的要求有些奇怪。
“给守约买点衣服......”铠道。
花木兰诧异,有点怀疑这本来好端端的铁血男儿迷上了过家家的游戏。不过确实,总不能让那魔种一直胡乱穿衣,冬天快到了,大漠的冬日属实难熬,何况那狼崽还是伤患。
“行。你和苏烈一起去吧。”
花木兰应许道。
“好。”铠点点头,转身去看沙发上的守约。
基地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小狼崽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耳朵,戳一下,耳朵塌下去,过一阵又软乎乎地竖起来,铠刻意地咳了两声。
他有记忆来就没见过这样可爱的生物。
有点猎奇,本来还该有些不自在,但可能是守约性格温润又乖巧,他没感觉到多少不适,反而有点养孩子的感觉。
“守约......”
铠开口,小狼立刻挺直了身板,似乎怕被人发现自己在玩耳朵,怯生生地:“嗯?
他观察着铠的表情,后者欲说还休,思索了很久,又向前将他抱了起来。
“!!”守约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今天怎么这么多抱抱!
“那个......”铠凑在他耳边,有些尴尬地开口,热气让守约的耳朵痒痒的,他脸又烧起来,“你内裤大概穿多少尺码的?”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一言难尽,饶是铠思维异常直率,也不好意思在客厅里大庭广众地问出来,他把守约抱进房间,恰好也帮他腿再上一次药。
“......”守约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都不清醒了,“我......不知道。”
“.......”铠望着少年清秀的眉眼,动唇又止。
说是养娃,但望着少年清秀而陌生的脸庞,他还是意识到他们并不熟悉。
铠沉默了,理性和感性激烈地斗争着,良久,他面色复杂,用难以言喻的语气道:“......能给我看看么......呃因为......我也不确定要买多大的.......”
“........”守约沉默。
“........不行!!!”半晌,守约大喊道。
少年音被撕扯得有些干涩,铠一愣,没想到小狼崽反应会这么大。
其实他不觉得男人之间互相看看有什么好害臊的,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小狼崽生得太可爱了,他莫名觉得小家伙生气也是正常的。
“对不起。”铠道歉。
虽然他真没想占人便宜。
小狼崽喊完那一句忽然也慌了,垂下眼,软绵绵又讨好似的:“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那个......我没控制住.......我.......”
他磕磕巴巴:“就是......妈妈说过,尾巴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
铠猛的扶额。
有之前的外套和风衣挡着,他差点忘了。
这是只小狼崽—— 是有尾巴的。
难怪“穿不上”。
铠思索,难道得把内裤戳个洞?
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应该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