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约】长城》拭清

16、洗澡

　　夜晚，铠燃了几根蜡烛，放到水池边，掩上门，对浴室里的小狼道：“那你先等一会儿，我去把热水端上来。”

　　守约乖巧又无措地坐在长垫上，眨巴着眼，心情复杂。

　　他记得.......他是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帮洗澡”这个提议的。

　　怎么最终.......还是变成了这个模样。

　　守约颇为苦恼地捏捏自己的脸。

　　是不是老是脸红，太没有说服力了？阿铠不会觉得他只是在耍赖撒娇吧？

　　他感到焦虑，将自己的大尾巴撸到前头来，摸着打结的狼毛，脑中思绪万千。

　　他还是不太想让阿铠给自己洗尾巴.......

　　很小的时候，小狼就被告诫过，尾巴是不能轻易给人看的，摸就更犯禁了。母亲说，公狼摇尾巴是一种求偶行为，但如果是有了人的神智的狼妖这样做，就是耍流氓。

　　不过守约其实不大相信这个理由，因为在他幼年，还以狼模样生活的时候，母亲也同样不让他露出尾巴。他倒是见过两只狼互相舔尾巴，一公一母，两个身体黏糊在一起，看上去很甜蜜。但守约每次都看得害臊，于是觉得只有有对象的狼才可以玩尾巴。

　　像他这样单身的未成年小狼，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尾巴的！

　　不过......阿铠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

　　他听说母狼被玩尾巴根久了，会想要□□，就会怀狼宝宝.......但他是一只公狼，应该不要紧的吧？

　　“.......“

　　不行不行不行！

　　小狼用力晃了晃脑袋。

　　光是这个行为就已经很羞耻了！

　　不像是一只好小狼会做出来的事！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难受。

　　昨晚他见铠光着身子，就乱脸红，还想七想八的，也不像一只好狼。

　　但他似乎总是容易脸红，以前觉得没有什么......阿铠也从来不嫌弃。

　　算了！阿铠不嫌弃就好。

　　守约努力结束了思想抗争，扯扯嘴角试图让自己开心些。

　　于是铠一进浴室就看见了一只低着头，小嘴微扬，认真玩着自己尾巴的小狼，被萌得心脏一跳。

　　“守约高兴什么呢？”他逗小孩，“刚才不是一直说不要我洗吗？”

　　他将凉水热水混杂着倒入木缸中，探手试了试水温，差不多合适。

　　“我.......”守约脸又热起来，别别扭扭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我没高兴。”

　　铠见小崽子脱衣服着急，怕他牵扯到伤口，又想节省时间，索性负责起了下半身的部分。

　　“欸！”可怜崽子大叫了一声，紧张兮兮的，用力抓住铠伸过来的手，两只兽而且绵软无力，“我我我......自己来。”

　　铠短促地瞥了眼小崽子红苹果似的脸，忍不住又逗道：“守约又害羞了？”

　　守约却忽然有些不安似的拿自己手指蹭铠手指腹的茧，讨好一般，声音又低又轻：“我没......”

　　铠将不安分的小手攥住，放回守约自己的裤子上：“好好好，没害羞。那你先脱衣服，我将皂荚取过来。”

　　他转过身去，给小孩留一点空间，守约毕竟是个小少年了，十六七岁的年纪，和父母也会别扭。铠好笑地想着。小家伙总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要去逗逗。但真逗过头了也不好，还是要有分寸。

　　他贴心地等到小狼差不多换完衣服了，才拿着皂荚转过身去，恰巧撞见守约通红着脸，胡乱拿手遮掩着某个部位，想要抓紧跳进木缸里，却不小心打了个滑，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

　　铠下意识想去扶他，后者却受到惊吓般地飞快缩进了木缸里，两只耳朵竖得老高，没过多久又奄了下来，浑身热得就差变成一只熟狼了。

　　他不好意思去看阿铠的眼睛，便将笑脸埋进水里，微微湿了额角的碎发，看上去像只怕水的可怜猫儿。

　　铠没忍住“噗呲”了一声，眉眼含笑，想上去哄小孩。守约拿脸背着他，细密的水珠顺着弧度柔软的脸庞，划过皮肤，在下巴尖汇聚起来，又滴滴答答一小串一小串落下来。

　　不知是因为眼睛进了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小狼的眼尾微微染上点红，湿润的睫毛看上去浓密，又毫无攻击性，在橙黄的烛光里撒给卧蚕一点零星的阴影。

　　大概是浴室里昏暗的光线作祟，加上绵密无力的水珠加持，守约的侧脸看上去有些脆弱。无力，却又温柔，像晚晴，像久病初愈的病人，温柔中透着点忧伤。

　　全然不像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铠哄人的话一时堵在嘴边，心脏被不知名的线缠绕起来，绵绵密密地包裹得密不透风，极其燥热，意乱又发麻。可它们仅仅挟持了刹那，又悄无声息地退散开，留下点酥麻又轻飘飘的感觉，通过血液流向四肢末端。铠忽然有些躁动，心情却又沉落。

　　他摸不清这种莫名其妙复杂的感觉，但这在他身上很寻常，他并没有在意。铠晃晃脑袋，将烛光带来的那点不明不白的燥热驱散，就只剩下点沉落。他轻轻拉住小狼一只手：

　　“怎么了？守约心情不太好？”

　　小狼闻言愣了神，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铠。

　　铠问出这个问题，自己也懵了一瞬。

　　小崽子瞪着大眼睛，神情可爱呆萌地望着他，这种状态是很常见的。守约一向都很可爱。可是那头的烛光似乎是太弱又太碎了，以至于他可爱的小孩有种破碎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是个成熟而温柔，懂得掩饰自己忧伤的成年人了。

　　这种感觉让铠感到失落……可却又莫名有种特别的，危险的吸引力。

　　守约两只眉毛软软地撇了下来，回握住阿铠的手，语气又软又可怜：“阿铠怎么看出来的......”

　　他觉得阿铠真的好厉害。

　　“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糟糕......”

　　小守约苦闷道。

　　好在，他并不擅长在铠面前掩饰自己。

　　铠感受到掌心传来温温热热的触觉，又听着小狼软糯的声音，心情似乎恢复如初了：“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守约皱起眉头，一副纠结的样子，吐露出来的却是稚嫩的话：“我......我还是会老是脸红.....”

　　铠不大明白，又听小崽子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每次......阿铠和我很亲密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开心的，但是......又会想七想八的，还会不好意思。”

　　“我知道阿铠你很好很好的......可是我......老是这样子。”

　　但其实还是有改善一点点的！小狼在心里为自己辩护，最开始阿铠抱他他都要脸红，现在阿铠抱他，他已经不害羞了。

　　虽然，守约总觉得这两种感觉不太一样......

　　但狼脑袋又想不明白。

　　尤其是那晚上看完铠赤裸着身子，似乎这状况更糟糕......铠随便干点什么......他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守约越想越伤心。

　　想七想八的，真的不是一只好小狼吧？

　　正愁着，就听见铠问：“为什么？”

　　“脸红怎么了？”铠貌似有些不解，“守约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啊。”

　　“.......”

　　小狼顿时又红熟了，本来有些纠结低落的心情也因为这句话变得轻盈欢快起来，连大尾巴都有翘起来的趋势。可又一想，他还是有些讷讷：“但是......阿铠对我这么坦率，还很真诚.......我却总是遮遮掩掩的......”

　　守约是个很追求平衡的狼。别人对他的好，他都很想要全数还回去。

　　铠被说得一愣，随后低低笑了起来。他拿起皂荚开始为守约抹身子，语气里带着愉快，全然不见刚才那点失落：“守约怎么这么可爱。”

　　还会操心这种小细节，担心自己对别人不够好。

　　真是个善良的小孩。

　　“.......啊？”十分苦恼却再次被夸奖的小狼，尾巴一时不知是翘起来好，还是耷拉下去合适。

　　“守约在慢慢长大，有自我意识了，”铠循循善诱地教导，“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你以后如果觉得害羞的话；我不会再给你洗澡了。所以守约要把伤赶紧养好，多多吃饭，好不好？”

　　“......嗯！”

　　守约眯起眼睛接受铠幼稚的擦洗服务，心底那点小别扭被压下去许多。奇怪的小情绪被理解了，他心情很美妙，又谨慎地确认道：“那阿铠不会嫌弃我的吧？”

　　“当然。”铠用手舀起水来冲洗泡沫。守约的皮肤柔软而细腻，铠不禁怀疑队长的推论——哪有从军之人的皮肤这样白嫩的？

　　明明就是一只又软又乖的猫。

　　还格外没有安全感，总要耷拉起耳朵，不确定主人喜不喜欢自己，会不会嫌弃自己。

　　看来还是得对孩子更好一点。

　　铠心下思考着，手里的动作就变得不过脑子，等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某个尴尬的部位时，小狼已经高高竖起尾巴，满脸潮红地盯着他看了。

　　像炸毛的猫。

　　这是铠脑中最后一个轻快的想法。

　　“.........”

　　气氛顿时焦灼而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