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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八章、相伴上路 ...

  •   天很蓝,云洁白,风很柔。
      修念歌坐在草地上看不远处的水灵月练剑,双手托着下巴,第数次叹气一声。“唉……”
      水灵月正巧练完全部招式走过去,犹豫了半响才问道:“修姐姐,你怎么了?”在她看来,修念歌有一个好看的哥哥结为伴侣,两人情投意合,该是说不出的幸福才是,怎么还会坐在这里唉声叹气呢。
      修念歌抬了眼皮子,又是一声叹息,“还不是你那个师父!我们都来两天了,他果真见死不救吗?连露个脸都不肯?可恶!”
      听她说自己师父的不是,水灵月不乐意了,“师父没有不救啊,师伯们要为淡离哥哥诊治,是修姐姐你不要的啊。”
      两天相处下来,水灵月是什么心思,修念歌早就一眼看出了。这会儿听她为岚谷主说话,修念歌也不愿再与她多说什么。“好了好了,你的宝贝师父总是对的,行了吧。”
      水灵月双颊一红,半咬着下唇嗔道:“修姐姐!”
      修念歌心底投降,这小妮子脸皮薄的很,开不得玩笑。她转移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么宝贝你师父,你师父肯定也同样宝贝你。不如你去和他说说,求他亲自为淡离诊治,如何?”
      水灵月染红的双颊淡了几分,神色黯了黯,道:“师父他,不会听我的。”
      “那他听谁的?”修念歌追问。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像岚公子这样的人,可会将别人的话听进去?
      水灵月低着头不看她,摇了摇头不语。
      修念歌不放弃,“你大师伯?”
      水灵月依旧摇头不语。
      “二师伯?”
      照旧垂着头,摇头。
      “那听谁的?”
      水灵月垂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轻轻道:“我想,师父他大概只肯听沁姐姐的话。”
      “沁姐姐?”修念歌想了想,挑眉问:“就是你四师伯说过刚从这里离开的美人?”
      水灵月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呵!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过不了美人关啊!”
      水灵月想为师父说话,却发觉说不出足够的理由来反驳。因为她知道,师父喜欢沁姐姐是千真万确的。刹那间,一股无言的酸涩苦楚涌上心头。

      信公子风尘仆仆地飞掠上山,在几人面前站定,眼睛看向蹲在花圃前的舒昀漾。“岚,回谷途中遇上了几个人,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舒昀漾细心整理着手上的萱草,头也不抬。
      “郡主落下山崖,行踪不明。”
      谦等人一惊,而后齐刷刷看向已然呆滞停止了动作的舒昀漾。见他缓身站起,平静的神色却遮不住眼底的风涌波澜。“哪来的消息?如有半句虚言……”他的眼眸和神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信神色不变,道:“是那个名叫玉衡的亲口所言,自昨日起,他们一直在设法寻找。”
      舒昀漾看着他沉默了半响,而后所有人觉得眼前一抹玄色闪过,定睛看时,舒昀漾原先站的地方早失去了他的人影。几人看向竹屋,听到舒昀漾沉声说:“信和绡留下,弥和谦随我出谷!”
      几个眨眼的功夫,舒昀漾已是一身雪白纱衣出来,脸上罩了半块银色面具。走过几人身边时,他简单交代了一句:“那两人不用去管。想出谷可以,把东西留下。”
      这话自是对被留在谷中的信和绡说的,而他言语中的“两人”,自是指修念歌和淡离。
      舒昀漾的身影消失在闲云山头,谦欲言又止,终是紧跟其后去了。弥走之前不忘细细询问了一番,“信,你是在何处遇上他们的?”
      “汀州和嘉陵地界的山崖处。”
      “那个曦辰可好?”
      信点点头,道:“看模样,三人均为受伤。”
      弥想了想,问:“可知道怎么落崖的?”
      信摇头,“据说是遇袭。另外……”
      弥看着他,静待下文。
      “据说,与她一同掉下去的还有一人。”
      “袭击他们的人?”弥皱眉作了设想。
      信摇头,“据说,是江湖上风头正盛的天瀑公子。”

      舒昀漾、谦和弥三人快马加鞭赶往玉衡他们落脚处的时候,日子已经过了一天。曦辰站在舒云沁落下去的地方探身观望,手中拿着事后才在马车残垣中发现的碧玉箫,而他的身边站着负责护他安全的侍剑。
      舒昀漾远远就见到了两人,也注意到了曦辰手中的碧玉箫,他的心在那一刻沉了沉。
      曦辰两人听到马蹄声,侧头循声望去,看见是舒昀漾几人。因着舒昀漾终是将碧玉箫送给了自己的娘,且知他此刻已是火速前来增援的,曦辰对他也没有先前那般排斥了。待他们下马走近,曦辰看着舒昀漾先开了口,“我娘就是从这里落下去的,玉衡已经下去找过好几次,这会儿又下去了。”
      舒昀漾心下有些微微讶异于曦辰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但想到他毕竟仅是个九岁孩子,厌恶和喜欢的心性转变得也快,于是就释然了。舒昀漾点点头表示明白,不忘向曦辰身后的侍剑颔首作为招呼。
      没有追问落崖的原由,即便来时的路上已听弥讲过大概,但此刻他一心只想找到人再说。他站到崖边往下看了会,似是在观察地形,“我下去看看。”
      谦和弥有些担心。弥道:“此处地形你我都陌生,随便下去怕是不妥。”
      曦辰闻言皱了眉,明显是不高兴了。听到舒昀漾说了“等到勘察完地形才下去救人,不觉得晚了吗”,他脸上的神色才稍霁。
      舒昀漾一跃而下,众人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一片白衣衣角。
      山崖的崖面很光滑,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岩石或树枝,他只能双手交换撑着崖面快速往下,完全运上轻功和内力。越往下,他内心的担忧就越盛,此种山形地势,沁儿会落到何处呢……
      没用多久时间,他便遇上了蹲在一块凸出岩石平地上的玉衡,他顺利落在玉衡身边,问:“有什么发现?”
      玉衡抬眼看着陡然落在自己身边的舒昀漾,微微有些怔愣。舒昀漾他竟这么快来到了此处,且看上去脸不红气不喘的若无其事!
      玉衡一直自认功力不错,三日来的找寻,却也直到今日才能勉强下来这么深的这块岩石。因为每次下来都必须用上不少功力,自然会消耗不少体力,每一次他必须思量好下来的深度,以便留着体力攀爬上去。这会儿见了如此轻巧的舒昀漾,他突然有些恼恨起自己来。“这里有块很小的衣服碎片,看料子就是云沁身上穿的。他们应该在这里待过。”
      舒昀漾看着玉衡手中的一小块白衣布料,没有漏听他话中所说的“他们”。弥说了,和她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天瀑公子。这几年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却也偶尔会在信带回来的消息中听到他的名字。天启的智囊、江湖上的天瀑公子,“玉无痕”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过的。只是,他和云沁又有何牵连?
      舒昀漾一早就注意到崖面上破口的一个黑洞了,显然之前玉衡也在查看这个黑洞。玉衡发现他的视线落点,便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落到这里去了。”
      “下去看一下就知道了。”舒昀漾接话。
      “我自小久居山上,多少知道这种洞多数会是个无底洞,有多深、会遇上什么,根本无法预测。”
      舒昀漾沉默了,显然知道玉衡说的在理。两人虽然救人心切,却都是临场不乱、理智尚存的类型。他们必须先保住自己的安全,才能找到人。
      过了一会儿,舒昀漾开口问:“当时,玉无痕和你们同行?”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夏日里清晨的风一样舒爽。
      玉衡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将当时“尾随玉无痕”的实情说出,想了想,最终还是隐去了说不清的事情。“同路但不同行,他在前,我们在后。”
      “他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舒昀漾不信有那么简单。
      玉衡皱了眉,到底还是实话相告,“拔刀相助是真,却并非萍水相逢。之前在天启也打过照面了。”
      舒昀漾的眼神染了意外,却也越发冷冽。“她还去了天启?为了寻楚祕亲自去了天启?”如此跋山涉水!
      玉衡看着他的脸,因半截面具遮住了而无法窥探他的神色。“你该知道,云沁对楚祕,是真心的。”
      舒昀漾的眼神沉了沉,抿唇不语。他对她也是真心的啊,她对自己难道就不是真心的吗?他不信,她已经将自己忘记,不信!!
      玉衡没有错过舒昀漾眼中一闪而逝的伤痛。然而在他看来,即便舒云沁不会属于自己、不会喜欢自己,但她也不能和自己的血亲弟弟发生□□感情。他要助她,切断那不该有的情丝!
      于是,他又开口说:“云沁没有告诉你吗?她可能已经找到楚祕了。”
      舒云漾心头沉了沉,想起那天晚上她蒙住他眼睛时的呢喃。难道,是真的?
      只听玉衡接着说:“而玉无痕,就是那个‘可能’。”

      舒云沁环顾周身的环境,没有赏心悦目的野花,没有入目葱郁的丛林,有的只是时不时经过的小丘以及最多高至腰间的枯色灌木。行行复行行,看见的全是满目的萧索和不景气,没有阳光和希望。
      她有暗自掐算过流逝的时辰,不长不短,已然过去一整个白天。饥肠辘辘,身心皆疲,她抬眼望向身前总是保持几丈开外的距离前行着的玉无痕。俊挺的背影下,映着周身的萧条和惨淡,让她觉得那一袭火红的斗篷是这里唯一的颜色。
      她的神思有些游离,脚下一个不慎就被灌木丛中的一大块岩石绊倒,没有任何防备,她一手撑在了岩石上,一手撑进了灌木根部。毫无意外,她的两只手皆被磕破。一股刺痛由双手传来,她的身心瞬间清醒。
      她怔怔地望着染了泥土的双掌,刺眼的鲜血从中汩汩冒出,惨不忍睹。她听见窸窣的声响来到身前,没有抬头,她便听见了他的声音,“还能走吗?”
      他的声音淡漠冷清,听不出一点关心的意味。
      舒云沁没看他,收拢双手,起身越过岩石继续前行。“走吧。”
      她走出了一大段也没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声音,这才停下来回身去看,只见玉无痕仍旧站在原地。他四下环顾确定着什么,也不看她,“就歇这吧,天色已晚,此地夜间不易行路。”
      舒云沁不反对,返身重新走回去,跟着玉无痕到几步外的一棵枯树旁安置。
      简单处理了一下要歇息的地方,玉无痕道:“你留在这,我去打些野味。”
      舒云沁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转头细细地打量起周围。置身的环境下,几乎不可能会有野果可以采摘,但是他所说的野味也不见得容易打到。这一路走来,她没碰到一只有生命的小动物。但舒云沁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
      天色沉,夜降临,玉无痕还没有回来。舒云沁坐在原地,没有火石,她生不了火。夜风下,周身的死寂如厄运来临前一样可怕。然后,她没等回玉无痕,却发现了灌木丛中隐约可见的几点微小绿光,向着她的方向,狰狞而虎视眈眈。她的心头“咯噔”一颤,好像明白了那绿光是什么。
      之前走在这片萧索之地时,她就有想过可能会有兽群出没,只是那时候有他在身前一起前行,所以她一点点担心和害怕也不曾有,即便他背对着她总隔着一段距离。
      之前玉无痕说要离去打野味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曾想过,此时此刻,她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倘若,“打野味”只是借口,一去不复返才是真实,那她该如何!
      这样的念头一旦挑起了头就再也挥之不去,任数双兽群的绿眸对自己虎视眈眈,舒云沁脑中想着的却是玉无痕,是楚祕,以及另一个人。
      玉无痕本就没有带她离开此地的义务,他身负武艺,完全可以丢下自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包袱自行离去。这样的行径,实属正常,她不必因此感到失落或者难过。然而,连她自己都隐约明白,这种想法或许只是自我安慰罢了,要不然她怎会拼命地想着:若是楚祕,若是那一个人,决计不会轻易将她一人留在原地,何况是这种陌生的荒野之地!
      几点绿光靠近了些许,露出它们真实的面目,不出所料,是三只荒野山林常见的狼,一大两小。
      舒云沁缓缓摸上靴子内的匕首,心中生出一股无法寻到出口的痛楚来……
      玉无痕提着一只野猪按原路返回时,只见两只家犬大小的狼崽从自己离开的地方窜出,转眼间灵敏地窜过自己离去。他暗叫一声不好,快速回到原地一看,没有星月照明,但凭习武之人出色的眼力,他看见被他安置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凌乱不堪,一头成年狼卧躺在地,腹上插着一把眼熟的匕首。
      一身雪白衣衫的舒云沁跪坐在狼的尸体旁,在黑夜里显得异常苍白而独立。她垂着头,双肩隐隐颤动着,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玉无痕注意到她雪白的衣衫上多了几大处深色的斑迹,和尸体插匕首处显现出来的颜色如出一辙。他明白过来,那是血迹。
      玉无痕抬步往前走,却在听到她隐忍的哭声时瞬间止住了步子。有那么一瞬间,玉无痕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楚少君再纤弱也是一堂堂男子,竟会这般轻易哭泣流泪?于是,他的心头生出一股烦躁,生出一丝不屑。
      然而,当眼前那个白色身影的隐忍到达了极限、终于失声痛哭起来的时候,玉无痕心头刚刚生出的那点烦躁和不屑瞬间灰飞烟灭,而渐渐地,被心头另一种陌生情感所替代。
      颤动的身子,无助的哭泣,环抱双臂的绝望。玉无痕静静地看着,觉得她就像一个被重要之人遗弃的孩子。听着夜色里清晰而犹带压抑的哭声,玉无痕心头那种陌生的情感犹如湖中荡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大到足以令他皱眉不解,而后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他还不明白,直到很多个日子以后他才明白,那种陌生的情感名叫“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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