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安吉莉娅

18、秘密

　　是夜，小雅因为傍晚和皇甫童的缠绵兴奋的睡不着，她抱着枕头在床上辗转，隔壁，传来爸爸、妈妈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仿佛，还有妈妈低低的叹息声……

　　小雅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卧室的门边，门没有关紧，可以很清楚的听见隔壁的任何声音。当她听清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她的心如巨石落入深渊般，直直的一直下坠，下坠……

　　她永远记得叶子谦说出那句话时的决绝：“离婚！”

　　林美凤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用湿润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叶子谦，突然从嘴角挤出一丝嘲笑：“哼，你终于忍耐不住了？”

　　“她已经答应投资我正在筹备的工厂，条件是，和你离婚！”叶子谦仔细斟酌措辞，可是，事实却是，无论如何，他都伤害了林美凤，跟了他二十几年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劳家事的妻子。

　　林美凤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她的态度让叶子谦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宁可她打他、骂他。

　　而林美凤没有，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又哭又闹只会让彼此更疲惫，她叹了口气，“好，我同意，但是，我也有条件！”

　　叶子谦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会同意，他以为林美凤一直是个对男人很依赖的女人，没想到她回答的那么爽快，他甚至有些失望。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别告诉小雅！”林美凤声音稳了些，却掩不住内心的酸苦。

　　那是她的宝贝，她舍不得女儿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从女儿出生以来，她一直用自己的羽翼保护着小雅，不让她受一丁点的苦。

　　离婚，这势必会给小雅带来心灵上的创伤，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解释和她父亲离婚的真正原因，只能隐瞒，直到她的心坚强到可以接受这事实。

　　叶子谦身子一震，望着眼里噙着泪水却依旧坚强的林美凤：“我再考虑考虑吧！”他有些动摇了，他不是不爱林美凤的，也不是不爱小雅，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回忆如猛兽般袭来。

　　十五年前，他和朋友合伙贷款做了笔生意，开始赚了不少钱，不久，贷款就还完了。

　　那时候，能从腰包里拿出一沓沓百元钞票，已算是富裕。那个朋友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人，拿着两个人赚的钱出入风花雪月的场所，生意也只抛给叶子谦一个人打理，由于一次意外，钱货都打了水漂，他们又贷了一笔款，准备把赔的钱都捞回来，却把砸进去的钱赔了个精光。迫不得已，两人只好收手，面对巨额的贷款，叶子谦那个“好朋友”一个人跑到南方，债务都压在叶子谦一个人的身上。那段艰苦的日子，是林美凤一直陪在他身边，她勤俭的生活，把钱一点点攒起来，再向亲戚朋友东拼西借，两年后，才还上那笔贷款，那是他们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不用了！”林美凤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就照你说的，离婚，但是不能让小雅知道，我们还是像以前说好的，一直演下去吧。”

　　林美凤推开门走进洗手间，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叶子谦跌坐在床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房间里的小雅，脸上早已挂满了眼泪。

　　自己多傻啊，她看见爸妈惺惺相惜的样子，原来，都是假的，原来，都只是演给她看的，他们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的。

　　她滑坐在门边，泪，肆意流淌在脸上。原来，幸福只不过是透过泡沫看到的假象。

　　她突然想起第一天去报到，在叶子谦手机里看到的照片，“是那个女人吧？”

　　小雅颤抖着长长的睫毛，棕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狠狠的捏着自己的手臂，她终于明白，曾经那些猜想都是真的。

　　她开始恨叶子谦，恨他狠心地伤害妈妈，恨他狠心地要抛弃家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钱吗？她听见爸爸说那个女人要为他的工厂投资，还以此要挟爸爸离婚。

　　呵呵，狠心的女人，狠心的爸爸。小雅苦笑，她用手背抹了抹脏脏的脸，她要变坚强，既然妈妈不愿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吧。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蒲明泽，静静趟在医院观察室里，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冰冷的液体一点点流进身体里。他还在睡，刚才喝完酒在酒吧门口干呕起来，然后就吐出了一小口鲜血，何曦和一个朋友赶紧把明泽架上出租车到最近的医院，医生说是轻微胃出血，只要注意饮食不要喝酒，心情舒畅，很快就会好转了。

　　何曦坐在病床边上，看着醉酒的表弟，有点心疼。“男人的命运就该如此吗？就该为女人痛苦不堪吗？”

　　他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眼睛里迸出恨烈的光芒。

　　“好啊，既然你那么听家里人的话，我就做好给你看，你会后悔的！”何曦闭上眼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曾经很不理解，丽娜那样叛逆、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变得乖巧了。

　　蒲明泽发出轻微痛苦的呻吟，何曦睁开眼睛，看明泽也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何曦整理一下被角，然后扶明泽坐起来。

　　“没事了，就是胃有点痛！不要紧！”明泽额头上有些许的虚汗。

　　“医生说是轻微胃出血，你要注意情绪，不能喝酒了！”

　　“别告诉我爸妈！”明泽似乎是乞求的口气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好，知道了，你再休息会吧！我回家给你拿点需要的东西过来！”何曦转身要走出观察室。

　　明泽拉住何曦的袖子，“不用了哥，我一会输完这瓶药水就和你回家。”

　　“你不住院观察看看了？”

　　“没事了。回去吃点药就好了！”明泽拍了拍何曦的手背。

　　“恩，好吧！那我去给你买点喝的！”说完，何曦大踏步走出去。

　　明泽叹了口气，趟下来，他用没有扎针的手拿出手机，按下一串电话号码，手指却僵在键盘上，他又按下清除键，重新输入一串号码。

　　小雅家，小雅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把门关紧了，重新躺回床上。她看看钟，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突然，写字台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她慌忙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蒲明泽”。

　　“这个变态，半夜了还不睡觉！”小雅心里咒骂，按下接听键。

　　“干嘛？”小雅悄声说，她怕爸妈发现她还没睡觉。

　　“妹，你睡觉了吗？”

　　“废话，都几点了？”小雅没好气的说，幸好她没睡着，不然真要骂死他了，可是仔细一听，电话那头蒲明泽的声音有点嘶哑，有点落寞，还有一点可怜。

　　“你怎么了？”小雅温柔下来。

　　“我胃出血，在医院里。”蒲明泽假装很可怜的声音说。

　　“啊？”小雅“忽”地从床上坐起来，“真的假的？现在怎么样了？”

　　“真的，我还在打吊瓶。”听见小雅有点焦急的声音蒲明泽居然有点高兴。

　　“啊，那，那你要不要住院，还是怎么样的？”小雅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了，因为叶子谦曾经得过胃出血，大口大口的吐血，当时还很小的小雅吓得哇哇大哭。

　　“没事啦，哥有点想你了呢！、想你装狠的样子了！”明泽挑衅地说。

　　“病了还不好好养病，要喝稀饭，要注意休息，不能喝酒，不能发脾气，哦，对了，还不能奚落我，不然你就好不了了！”小雅轻轻笑笑。

　　“臭丫头，敢诅咒我？你，那么快接电话，是不是还没睡？”明泽有点嗔怪的说。

　　“恩。”小雅突然想起刚才听见爸妈的对话，“我马上要睡了，你也睡吧，好好休息，病好的才快！”

　　“好！那，晚安！”

　　“恩，晚安。”

　　挂断电话，明泽笑笑，他本来是想给宁夏打一通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可是，突然，他怕听到她的声音。于是，他开始怀念那个古灵精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雅。

　　“呵呵，她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啊！”明泽心里想。

　　何曦进来刚好看见微笑的明泽，手里还握着电话，“宁夏知道你在医院了？”

　　“哦，不是，”明泽解释道，“是一个朋友！”

　　夜，深深的，一片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覆盖在马路上，汽车上，昏暗的路灯照在两个斜斜的人影上，脚下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让沉默的兄弟俩愈加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