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岸屿

98、人间归岸29

　　电影的票房每分每秒都在暴涨，一个月不到已经超过了30亿，尤融总算松了口气，自己没给阮笙歌拖后腿，应该能稳赚一大笔钱。

　　两个人偶尔配合团队宣传，拍些海报和概念图，然后接受过一次媒体的采访。

　　大多时间都宅在家里厮混，快乐虽然快乐，可几天之后尤融就职业病发作，没来由焦虑起来。

　　这几年习惯了高强度工作，闲下来很不适应，浑身哪哪都不舒坦。

　　阮笙歌问他想不想外出旅游散散心，尤融只是摇头，空落落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天，尤融想明白了，一下子站起来冲阮笙歌说：“我想约乐队的兄弟们来家，排练，我想写新歌。”

　　“嗯？”阮笙歌坐在电脑前，正在轻吹茶杯里的茶叶。

　　“写歌虽然很难，但天天不练会荒废的。公司只说演唱会延期，没有说取消。”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阮笙歌一边品茶一边问，整张脸被笼在烟雾里，缥缈得像个仙人。

　　“我大概构思了几首新歌，想跟他们一块练练，打磨一下，为演唱会做准备。”

　　“所以，你有什么需要老公帮忙的？”

　　“你帮我约他们，就今晚开始，每天晚上过来排练3小时，行吗？”

　　“可以啊。”阮笙歌放下茶杯，起身朝他走来，将人揽着一并坐在沙发上，“那老公不是得每天给你们几个贪吃鬼准备食物？听起来很忙的样子。”

　　尤融拍拍他手背，“食物我来准备，我现在会的挺多，各种沙拉都很拿手。”

　　“沙拉？”阮笙歌轻笑，有点头疼，“你们几个沉浸式玩音乐，闲下来就只吃沙拉？体能跟不上吧？”

　　“那你说呢？”尤融满脑子只有排练，他迫不及待想完成一件酝酿了很久的大计划。

　　“我给你们做简餐吧，清爽不油腻那种。”

　　“行。那你现在给他们打电话行吗？”

　　“这么急啊宝贝，一点不想跟老公腻歪？”阮笙歌往后仰靠在靠垫上，一副慵懒又自在的神态。

　　尤融这段时间憋了个大秘密，一直没敢跟他说，他想等乐队的人到齐了，让章野自己说。

　　阮笙歌鲜少见他这么雀跃兴奋的样子，也很新奇，没逗他，迅速在群里发了条邀约消息。

　　自从尤融跟他们几个组了乐队，阮笙歌就注册新微信建了这个群。

　　起初，群里都是那些人跟他对骂，斥责他折磨尤融，他会心烦意乱地一个个怼回去，跟被戳了肺管子的刺猬似的，渐渐地，大家都骂不动了，群像死了一样再没人说过话。

　　消息一经发出，手机震动不停，尤融探脑袋要看，阮笙歌非不给他看，一条条念着。

　　尤融静静听着，有一种澎湃得热泪盈眶的感觉。

　　阮笙歌跟那几人商量完毕，兴趣不错地拥着他，“宝贝，我们很久没有跳舞了。”

　　他好心情地提议，从前有很多次，他会黏着尤融跟他在音乐声中跳舞，两个人搂着，姿态惬意，身体交缠，很有一番滋味。

　　尤融鲜少会拒绝他，只是今天实在浮躁，静不下心才婉言拒绝了，作为补偿，尤融在他唇上狠狠嘬了一口，阮笙歌才放过他。

　　阮笙歌站起来说：“老公先去准备食材，你闲了可以去二楼，你的乐器都在上面。”

　　“好。”尤融起身，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他，手在腰上轻掐了一把，他喜欢阮笙歌身上好闻的气息，还有腰上紧实的八块腹肌，特别性感。

　　“想吃什么？”见尤融跟个小白眼狼似的转身就要走，阮笙歌拦住他，尤融说，“章野喜欢吃烤肉，肖一鸣火锅，珈莲跟我一样，吃沙拉，周洛主食吃的多，有点复杂，你看着弄就好。”

　　阮笙歌听他说珈莲和他吃的一样，登时一股醋意就爬上来，手将尤融的腰扣得更紧，“珈莲为什么跟你吃得一样？”

　　尤融赶忙认真解释，急着撇开关系，“他在国外长大，吃惯了这种，我是肠胃不太好，现在总不太饿，就想吃简单点。”

　　阮笙歌蹙了眉，“怎么总不饿？”

　　“运动量太少，足不出户，甚至都不费脑子写歌，怎么可能会饿？”

　　“嗯，那从今晚起，得多吃，接下来不是天天要排练吗？”

　　“好。”尤融学着阮笙歌平时那样，在他脸上捏了捏，作出亲昵的讨好姿态，“那我上去了，找找手感和灵感。”

　　“去吧。”阮笙歌揉了揉他头发，才姿态闲适地走向流理台。

　　尤融沉浸式地练了一下午，摸吉他像之前在台上一样熟络、有感觉了，才意犹未尽地下楼。

　　穿的是睡袍，丝绒质地的，很凉很舒服。

　　下楼一看，人都到齐了，流理台上摆满了食物，分餐制，每个餐盘风格都不同，每个人一份餐，完全是按尤融说的去做的。

　　尤融有点感动，甚至顾不上跟乐队的兄弟们寒暄，抱着阮笙歌将脸蹭在他颈上，依依不舍地。

　　肖一鸣怪里怪气地吹口哨，“把我们约来秀恩爱？那哥哥就先走了哈。”

　　尤融瞪他，缓缓松开阮笙歌，“找你们来排练，演唱会…日子定了吗？”

　　因为这部电影极为写实，网络上人们关心的问题，在电影里能全部找到答案，最初的黑料也就销声匿迹了，随之而来的是全网嗑他俩cp的激动，还有阮笙歌粉丝失而复得的疯狂。

　　算是一波危机彻底解决了。

　　但另一个问题也被摆到台面上，电影一出，基本上两个人等同于公开出柜，在内娱这种环境下，压力可想而知。

　　虽然营销团队极力往电影是凌驾于生活之上的艺术加工，但懂的都懂，无非是欲盖弥彰。

　　只差一个官宣，他俩的关系就是石锤了。

　　阮笙歌说，等电影下映，他和骆屏园签订的补充协议就会生效，届时乐队和熠晖的合约终止，乐队的人就都是自由身了，后续怎么发展，他会协助尤融落实。

　　那么原定的下一场国内巡回演唱会，也极可能就成了「冰雪初融」的告别演唱会，告别演唱会只会有一场。

　　尤融垂下睫毛，轻轻地说：“如果你们没意见，我希望还是9月19日。”

　　阮笙歌眸光沉了，席卷着某种晦暗、痛楚的东西。

　　周洛叹口气，“懂！一个对你来说毕生难忘的日子。”

　　阮笙歌眸光沉了，席卷着某种晦暗、痛楚的东西。

　　周洛叹口气，“懂！一个对你来说毕生难忘的日子。”

　　几个吃过晚餐，提着乐器到了天台。夏夜的天台景色很好，晚风习习，很远的地方能看到璀璨的城市灯火。

　　尤融像个心事重重的小孩子，很是专注地玩了会陀螺，乐队的人已经将各自乐器摆好，在商量演唱会的有关事宜了。

　　阮笙歌坐在椅子上，尤融走过去，阮笙歌将他拉了一把，让他背贴着自己心口，坐在他腿上，乐队的人见怪不怪，已经没有想发表的评价了。

　　尤融见时机正好，冲章野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可以说了。

　　章野咳了咳，很是鼓起了勇气，“兄弟们，我宣布一个事啊——”

　　所有人看着他，包括阮笙歌。只有尤融目光低垂，心思有点复杂，有点激动。

　　“哥们要订婚了，就在下礼拜。订婚宴都是亲属，就不邀请你们了，等结婚你们再来。”

　　周洛问：“几个意思？你要回绵长？不在荆州待了？”

　　章野点头，深沉地抽了口烟，“哥们年纪到了，玩不动了，也赚够了。想回老家，过简单的日子。”

　　周洛和珈莲几乎是同时问出来，“那乐队怎么办？散了？”

　　只有肖一鸣很是感慨地说了句，“羡慕，想哭。”

　　阮笙歌皱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尤融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他也没像以往那样跟他对视。

　　尤融心里很不踏实，趁着氛围还在，急急地提高嗓门，“章野要退出，不代表乐队得解散啊，我们、我们还有阮笙歌。”

　　一句话说出来，全场的人都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在开始思量起来。

　　阮笙歌低低地笑，掐了把尤融的腰，轻声说：“你疯了？我早就告别摇滚，告别音乐的世界了。”

　　“不，你没有。”尤融急了，心中感慨万千，“你一直有个梦想还没实现，就是你想登上真正的舞台，跟音乐彻底融合在一起，璀璨得像天上的星——”

　　“你还说过，你想为迷途的人照亮一段归路，带他们抵达人生的彼岸。那是好几年前，你带我去天桥下看星星时说的，我一直记得。就是这个梦想，带你来到荆州，让你成为后来的阮笙歌。”

　　阮笙歌声音喑哑，心绪复杂得一塌糊涂，似乎这才明白尤融跟他拍电影的真正动力，是为了替他圆梦。

　　“傻子。”阮笙歌长久地叹气，说不上是感动更多，还是感慨，只将尤融搂得更紧，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都多久的事了，我早忘了，你也别记着了。”

　　“不。”尤融猛一把挣脱他，急急站起来，走到乐队几人面前，“我们现在来投票，支持阮笙歌加入乐队的，举手。”

　　阮笙歌没料到他这么较真，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跟他较劲，这要是一会没谈成，他作为主唱显然会丢面子。

　　阮笙歌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蹙眉坐着。

　　尤融说完，眼睛都红了，第一个举起手。

　　周洛带着犹豫，一边举手一边说：“你俩都是主唱，他加入要怎么安排？”

　　尤融想也不想，带着傻气说：“他是主唱，我可以当主音吉他手。”

　　阮笙歌眉头拧得更深，眼里一点点积蓄了晦暗的痛楚。

　　珈莲挑眉，热切地举手，“有意思，我支持。”

　　章野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就怕乐队的人骂他重色轻友，不靠谱。

　　这会章野手也举了，肖一鸣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两只手一起举着，“好兄弟，一辈子。”

　　这是当初在绵川火车站，他们等到阮笙歌背着吉他包过来时，见面碰拳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代表所有人心声的话。

　　这句话，尤融在看电影的时候，被真切震撼过，在场除了不知情的珈莲，每一个人都记得。

　　阮笙歌怔怔望着，像陷入一个不受他掌控的梦，却那么美，美得让他眼眶发酸，竟然泛起了湿意。

　　举手的人全都高举着，阮笙歌恍然如梦地僵在椅子上，好半天过后，趁没人注意，伸手猛地擦了把眼睛，那么涩痛。

　　最后尤融见他没反对，拿出自己新做的曲子。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骆哥更不会有意见，他最珍惜阮笙歌的天赋和才华。”

　　尤融拿着手稿，紧张地杵在原地，被风吹得瑟缩了脖子，紧张得手指尖都在发抖。

　　“阮笙歌回归，那乐队的风格会换一下，这是我最近新写的几首歌，大家都看看，提提意见。”

　　阮笙歌不知道尤融都是什么时间写的歌，他竟然毫不知情。

　　可尤融为了他，竟费了这么多心思，他不是不震撼的。太多说不出口的感动，像潮水一样紧紧将他吞没，太多难言的情绪袭来，让他心潮澎湃得靠不了岸。

　　“我看看什么歌。”阮笙歌话出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喑哑的。

　　尤融红着脸，忐忑得像个交作业等待审判的孩子，颤抖着将一沓稿纸递给他。

　　阮笙歌垂睫，往手上的稿纸看去，只见顶上第一首歌，歌名叫《如梦笙歌》。

　　滚烫的泪就这样顷刻间破闸而出，滴落在稿纸上，阮笙歌只觉喉间哽咽——

　　多少年没这样想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