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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 乾清 ...

  •   天色渐晚,因为明日就要去乾清宫了,良妃便准了我到屋内收拾东西,又让怡兰一起帮着我。

      自从来到这里,慎玉,怡兰,良妃,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慎玉已经离开,而如今我又要到乾清宫去当值,虽说要从乾清宫到钟粹宫来,也只要过一道景和门,可是到时候我还真的可以时常看见她们么?

      只是心中这样想着,却是越发沉默起来,怡兰也不说话,只是帮我收拾着衣服物件,两人忙了些时候,屋子里的东西也就收拾好了,我放眼望去,这间屋子也就只有蔻月还住着了,我和慎玉的床铺柜子,早已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打包好的包袱和一个木箱子孤零零地放在炕上。我和怡兰分别坐在行李的两边,两个人只是沉默,一句话也没有。我恍然想起前些日子我送走慎玉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沉默,心下便越发难受起来。

      只听得怡兰缓缓开了口:“虽说到乾清宫去,待遇俸禄总比在这儿要好得多,但在皇上身边做事,更要小心谨慎,我怕的就是你平日里莽莽撞撞的性子,本想着我还要留在这宫里三年才会出宫,这三年也好好教教你,你以后也便不怎么会吃亏了,只是如今你要走了,我也教不到你,你就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我默默的点点头,眼泪却已经慢慢地流下来,只是不敢抬头,怕她看出来,还是低着头。

      怡兰看我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要太紧张,梁谙达是乾清宫的总管,既然你是他选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将来要听他的话,他这个人是好的,性子也是正直的,只是记住,若是受了一时的委屈,千万不要就莽撞起来,梁谙达看事看人自有分别的,你若做得好,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做错了,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怡兰的声音不知怎么也有些哽咽,只见她忽然坐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主子那里去了,明早你早些起来,我会过来带你过去的,你等着就是了。”说罢,便走向门边,我倒是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无话好说,只得又沉默。

      怡兰刚拉开门,便一愣,站到一侧福身道:“主子……”

      良妃缓步走进了屋子,又叫她起身,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清棠说会儿子话。”怡兰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带上了门自出去了。

      良妃走到我身边,我也忙请了个安。她叫我起身后,又让我坐在原来的地方,自己坐在了怡兰刚才的地方。

      “过两日,我会让人送信给你额娘,告诉她你去乾清宫当值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要代说的?”良妃面向前,也没有侧头看我。

      想着我根本不熟悉这个额娘,只得说些套话,“麻烦主子和我娘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她莫担心,自己也要照料好身体。”

      良妃点点头道:“本来我是答应你娘会照顾好你的,我自个儿也是向来把你当闺女看的,有些活儿能不让你做就不让你做了,如今你要到乾清宫去当值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照料的到你,想来是难的。不过既然梁谙达选了你,自然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我也会和八阿哥打声招呼,让他若是得空儿,也照料照料你。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小心谨慎才是。”

      我点点头,心中越发紧张。

      良妃又道:“乾清宫不比咱们钟粹宫,若是当初我知道你有朝一日要到御前去侍奉的话,我当初也会稍稍管着你些。不过看来,你大体上还是过得去的,只是千万勿要莽撞,天子之怒,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是啊,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一点在初中的时候我就已经了然于心,康熙虽然是一代明君,但是说到头,他还是一个封建君主,没有人可以得罪他的权威。

      良妃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今夜蔻月当值,我一个人睡在炕上,看着旁边摆放整齐的包袱,和炕另一边上早已空下来的位置,心中好似什么都没有了,茫然的一片。

      第二天早上起来,拜别了良妃,怡兰便领着我出了钟粹宫,过了景和门,到了乾清宫,找了梁谙达,梁谙达叫了一个名叫裕媜的女孩子带我到住处去。

      裕媜长得颇为秀丽,听梁谙达说她是个汉人,是去年选秀时的秀女,被留下来当御前侍奉,年方十四。

      到了住处,是一个整洁素静的小院子,裕媜和我同住一间屋子,但却是不用拼炕了。她帮我把东西收拾好,便坐下来,便和我细细交代起来。

      “我是去年才来的,以后咱们就同处一屋儿了,你有事就叫我。”我忙点点头,她看上去虽然只比我这样子大一岁,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还是有风范的了,想来也是个大家闺秀。

      她看我冲她笑,不觉也笑着说:“梁谙达待会儿就过来,你才来,定不能就马上让你去当值的,你估计还要学几个月呢。”

      我忙谢过了她,她又说:“我还要去当值,等晚间回来了咋们俩再说话。”我应了声,她便静静地出去了。

      心中想着着裕媜虽然年纪小,但是办事说话都是十分稳重妥帖的,不知怎么就想起慎玉来了,她大概是和慎玉同岁的吧,慎玉好像也是去年进的宫。这样想着,便对她越发有好感起来。

      两个月后,经过顾谙达的精心调教,我也总算是能上得了台面了,便也开始跟着几位同是御前侍奉的女孩子一起在乾清宫当值了。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二年的十二月了,转眼就要过年了,北京的天气确实寒冷,但紫禁城中渐渐明媚起来的新年装饰倒也给皇宫添色不少,近看也倒不冷寂。但紫禁城终究是大,总有些地方气氛寥寥落落的,颇为萧瑟的,就如我们住的院子,一干宫女,没有人会想到要来布置这种地方的,只是我和裕媜倒也自娱自乐,剪了些颇有喜气的纸花

      今日起来时倒是觉得比平时要冷些了,可惜不是在自己家里,在这里做的是服侍别人的活,哪里有可以赖床这么随心的事儿呢。这样想着,也便挣扎着爬了起来,又忙着穿衣叠被,洗漱梳妆,。

      待这些都弄毕之后,却发现裕媜还未起来,整个人侧躺着,面朝墙壁弓在被子里。我心中一愣,忙去叫她,平日里她都起得比我早得多的,今日是怎么了?推推她,也不应,我忙翻过她的身子,却一看,裕媜满脸通红亦是满头大汗,心中一惊,忙叫醒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我看着她,便眉头一皱,失色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迟了。
      ”说着便想起来,可是人一软,还是倒在被子里。我摸摸她的额头,只觉得很热,又拿自己的额头去碰碰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我焦急地说:“裕媜,你发烧了……你等着,我去请太医。“说着便要往外跑。”不料裕媜忙扯了我的手说道:“哪里就那样娇贵了?发烧罢了,我一个宫女,怎么好意思去交叫太医来诊治?”

      我喃喃道:“也是。”心想着当初在良妃宫里的时候,我也不让怡兰去找太医。如今自己碰上了这事儿,怎么就乱了阵脚了?可是裕媜向来对我极好的,如今看起来她烧得颇为严重,自己又怎么能冷眼旁观呢?“那我去找敏淑她们吗?”心想着最近的也只有同在乾清宫当值的同院姐妹了,可自己话一出口便又明白起来,素日里梁谙达虽没明说也是把裕媜当做领头宫女看待的。在我来之前,裕媜一直是一人一间的。有些其他御前侍奉本来就不服裕媜,这种时候看笑话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忙呢?

      裕媜只是看着我笑,虚弱的说:“看来你也知道她们是不会帮我的,不如这样,你收拾好了,就去找梁谙达替我请个假。我自己在这里休息就是了。

      “可是说不定就是顾谙达昨日罚你跪在外面,你才受了寒的,今日我去说你病了,他会不会……”我担心的想着昨日的事情。

      昨天傍晚,裕媜进了一碟糕点给康熙,那碟糕点是裕媜亲手做的,按照老规矩,裕媜先递给梁谙达,由梁谙达先试了毒,银牌插进去的时候什么事儿也没有,接着顾谙达又挑了点尝了尝。那时我正在后面煮茶,听到前面梁谙达用不大不小却很生气的声音说道:“裕媜,你下去。”

      我当时就生疑,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御前侍奉的人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遇到这样把糕点退回来的情况还真是少见,我便一面抬起头来,却看见洛兰正透过帘子看着外面偷笑,过了一会儿便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随后裕媜便眼含泪水地托着盘子走了进来。

      我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裕媜一边揩着泪水,一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梁谙达尝了一口就让我回来了。”

      我也奇怪起来,却看见洛兰直盯着这边看,我更加起疑,忙拿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刚入口便忙吐了出来,裕媜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我眼也不瞧她,只是直勾勾的恨恨地盯着洛兰,她看见我的样子,嘴角心虚地勾出一丝嘲笑的表情,随后又忙低头做活了。

      我还是死死的盯着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们几个听到:“怎么了?那要问问有些人了,偷偷给你的糕点放了这么多的糖,怪不得顾谙达怪罪于你,原来是有一些只会躲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的小人动了手脚了。”说罢,仍是看着洛兰。

      裕媜见我的样子,也明白了三分,便忙扯了我的袖子说道:“算了算了,别说了。”

      我一甩袖子,又恶狠狠地盯了洛兰一眼,随即又煮起茶来。这洛兰真是心胸狭窄,用这种和皇帝挂钩的事情来泄私仇,真是不知好歹,想来也是个没轻没重的主儿。

      结果虽然当时梁谙达没说什么,但当天晚上就让裕媜在院子里罚跪,估计裕媜也是凌晨才睡下的,如今让我去找梁九功这个是非不分的人,我还真是难以适应,亏当初良妃和怡兰都说他是个分是非的人,真是看走了眼

      不料裕媜只是轻轻地说道:“其实顾谙达早就知道了,他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还是要赏罚分明的,皇上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糊涂,被那几个小丫头片子糊弄着呢?是怪我自己身体不好,这样随便跪跪就发了烧,你如今去和顾谙达说,他一定会体谅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心中是放心了许多,只是不放心裕媜,又问道:“那我去当值了,你怎么办?就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多不好啊。”

      她苍白着脸说:“睡着拿被子捂捂汗就好了,你帮我放点水和糕点在旁边,我自己饿了渴了也可以拿得到,不就行了?你快去吧,否则晚了又给有些人留下了话柄。”

      我忙点了头,给她放了一壶茶还有一碟芝麻糯米糕在床头,便自去了。刚推开门,打开帘子,才发现外面竟然是大雪茫茫,将地面的灰白竟是盖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忙又回屋拿了件衣服,一边又对裕媜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怪不得你被冻着了。”她看了看我,又笑了笑,脸色越发苍白了。我忙出了门,赶向乾清宫去了。

      刚进了门,一阵热气扑来,乾清宫倒是一点都不冷。康熙还没下朝,心想还算早,就忙搓着手走到后面去了。洛兰和敏淑已经在忙了,我看见她们,本不想请安,但也不能没了礼数,于是就草草地请了个安。洛兰斜眼看我,根本不理不睬,倒是敏淑还笑着还了个礼。她看见裕媜没有同我一起来,便问道:“裕媜呢?怎么还不来,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刚想说话,抬眼就看见洛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免怒上心头,强抑了怒气对敏淑说:“她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来了。”

      洛兰阴阳怪调的说道:“裕媜妹妹真是谱儿十足啊,我们这些先进宫的,也没有她这个福气,可以得空闲儿休息呢。”说罢就转过身去,我怒视着她,随后又平静下来,冷笑了一声,便不去理睬她,只是煮着茶。

      过了些时候,小太监安顺走了进来,四下里看来看去,我知道他在找裕媜,便上前说道:“裕媜今日病了,没有来。”他看见我笑着说:“那和姐姐说也是一样的,万岁爷下朝了,顾谙达让我先来知会一声儿。”我刚说完“知道了”,就听见洛兰又对安顺说道:“你多大了啊,就姐姐姐姐的,也不看看辈分。哎,没办法,有些人就是不懂规矩,连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啊,裕媜病了,猴子就可以称大王了么?”

      我先让安顺出去候着了,转身便也冷笑道:“有些人,说是什么大家闺秀的,看起来还天天把猴子啊,猪啊狗啊这些畜生挂在嘴上,真是有修养极了。不愧是秀外慧中啊,家教真是好,怎是我们一般人家可以比的了。”说罢便不去看她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儿,自去斟茶了。

      过不多久,康熙就回到了乾清宫。我偏偏是笑着端着茶经过洛兰的身边,掀开帘子,出去奉茶,一看她一脸恨不得要吃了我的表情,我就越发开心起来,果然还是小姑娘,也就这点小肚鸡肠的水平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八章 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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