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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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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贵人与您是同一批秀女。”
粟筱提醒道。
姜悦容闭眼想了一会儿,有了一点点映像。
容贵人,姓容名珂,光禄大夫容樊礼之女,这次荣选进宫秀女中家世背景最好的。
她与容珂并无交道,当时只在殿外等候时隔着人群远远望了一眼。
容珂不仅家世极好,容貌也是这次秀女中最为上乘。在家中时姜悦容自认姿貌不差,今看到她,才觉自己也不过是茫茫姿貌平庸中的一人。
候场时,有两位秀女起了争执,也是容珂言语柔和地化解矛盾。
总而言之,容珂在她的第一映像里算是极好,皇上会第一个临幸倒也不奇怪。
“灭灯,休息罢。”
“美人……”
“怎么?”姜悦容闻言笑盈盈地望向她。
那双晶亮的眼里不见探究,却还是让粟筱‘咯噔’了一下。
“没什么。”粟筱摇头,没有将话继续说出来。
躺下后,粟筱为她放下遮帘,将要走时听得她说:“粟筱嬷嬷,我现在只想吃好睡好玩好。其他嬷嬷说,等及笄侍寝之后,便没有多少时光能似幼时般快乐了。”
粟筱哪能不明白,便道:“是,奴知晓,以后不会在美人面前说道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皇帝召幸的都是容贵人,一时风光无限。
姜悦容在宫里没有交好的,便也没有想去串门的心思,每日晨起躺在摇椅上,阳光未热前晒晒太阳,午膳后一觉睡醒,申时御花园转一圈,站在四月雪下发会儿呆,听听云蕤和莲可谈最近宫里的趣闻。
活生生在这宫里变成一个不用思考的废人。
这日自御花园回去,白蕤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外,见他们回来半天说不明白,手指一味的指向屋里。
“怎么了,慌成这样?”粟筱让开身,由云蕤陪侍她旁边,去问白蕤缘由。
白蕤嘴唇颤了又颤:“是容……容贵人……”
粟筱蹙眉:“容贵人怎么了?”
“妹妹这是去哪儿了?可让我好等。”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压过白蕤回答的声音,姜悦容抬眸,婀娜娉婷的女子自主厅往外行来。
容珂,她来干什么?
思虑不过一瞬,姜悦容换上一张无可指摘的笑容迎了上去:“姐姐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妹妹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只可去瞧瞧花赏赏鸟了,可是让姐姐等久了?”
“怎么会,你这宫里的人啊,个个都好,端茶倒水一样不差。”
迎来送往地奉承一番,姜悦容引着人往屋里走,云蕤换下凉了的茶,端了一盏新泡的上来。
姜悦容不喜喝茶,端了一杯白水喝,一盏喝完才解了渴,问容珂:“姐姐是专程来看悦容的吗?”
“这是自然!”容珂招手,寻杏将准备好的东西抬了上来,她浅笑着说:“妹妹你年纪小,又不能侍寝,想来总会有些眼拙的会苛待于你,最近皇上赏了我好些东西,今日挑了一些东西,你看看你能不能用上。”
姜悦容高兴地看了看有些什么东西,让云蕤将东西全都带了下去:“姐姐带来东西自然都能用上,悦容都喜欢,多谢姐姐挂念我。只是劳烦了姐姐跑这远送来给我。”
“这有什么劳烦,今日我闲着也是闲着,东西留在我那儿也是浪费,倒不如送给有用的人。”容珂笑盈盈道。
粟筱侧目望她,随后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只瞧得她毫无异色,天真道:“妹妹我在这宫里真真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姐姐愿意来看看我,姐姐自然是极好的人。”
这一声‘极好的人’让容珂颇为满意,忍不住再多看了她两眼。
姜悦容一张小脸圆嘟嘟,带着稚气,那双杏眼是还未被浸染的澄澈灵动。
说到底还是年纪轻,都不曾察觉她话里意思。
也罢,就当送了礼讨一声好。
***
待容珂喝完茶,兴致满满的离开,姜悦容招呼云蕤来,嘱咐她将送来的东西清点好。
“东西库房专门找一个位置放好,不要动用。”
“是。”
安排妥当,姜悦容掀窗向外望去,白蕤拿着扫帚认真细致地洒扫地面的落叶。
姜悦容道:“胆子太小了些。”
容珂堪堪一位贵人,就将她吓得话都讲不利索了。
粟筱端了新鲜茶点来,一一摆放在小几上,“白蕤的年纪比美人还小呢,奴问过她,她五岁未满便被卖入宫里来当差,幼时受过打骂,还是尚寝局的焦嬷嬷护着才活了下来,一直过得如履薄冰的,倒也不怪她这般胆小。兴许再大些,就能稳重些了。”
“也是。”姜悦容不再看向外面,目光被桌上的小食吸引,是尚食局新弄出来的绿豆乳糕,每个宫里都有一份,捏了一块吃,绿豆的清香和牛乳的奶香混合,正合她的胃口。
不一会儿便吃了三四块,粟筱适时制止:“美人,乳糕饱腹,易胀气,不可多吃。”
“哦——”念念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乳糕,换了另外一样不胀腹的吃,听粟筱说:“容贵人无缘无故给您送东西,恐目的不纯。”
闻言,姜悦容慵懒的弯起手肘,支着头,眉眼淡淡:“她‘好心’送来,寻的也不过是无用之物赠送于我,也没有拒了的道理,至于其他,我也未答应什么不是?至于以后到底会如何,凭她是否真心。
“我这人俗,只喜看人心。”
粟筱瞧她毫无波澜全无方才天真无害的面容,顿时明白,她服侍的这位美人,远没有她这年纪所该拥有的纯良天真。
粟筱蹙了眉心,担忧道:“容贵人进宫便得了圣宠,您与她交好,不仅引人侧目,且会被以为是结党营私,宫里最忌讳这些。”
“现在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宫里这么多人,每个人心思都不一样,我便是拂了她的意,凭她带着东西来我屋里,就够其余的人联想出许多。”
倒不如虚与委蛇地与她周璇周璇,至少现在与容珂‘交好’也不算是件坏事。
“粟筱姑姑,进皇宫非我之愿。我这人吧,从小就有大志向,进宫也不为争宠。只想衣食无忧、有个孩子,平平安安的渡了这一生……也就够了。”
姜悦容不想立太多仇敌,也不会和这宫里心怀不轨的人真正交结。
粟筱半晌没说话,似在思考该怎么接话,还是姜悦容先笑了一声,调侃:“你这沉默的样子,倒像是听我没有前途,想要换主子的模样。”
是试探还是真的只是玩笑?
话里话外,美人仿佛都在说对于容贵人拉拢的看法,可实际上,顺便找了机会试探她的忠心。
一句“只看人心”,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粟筱容不得多想,捻裙跪下:“奴婢虽服侍过皇后娘娘,但既跟了美人,便会忠心于美人,不论美人荣宠兴衰。”
姜悦容垂眸,粟筱有所感微微抬起头,与之对视,让她看清自己眼里的诚挚。
“我只开个玩笑,你怎的还跪下了,快快起来。”姜悦容为表自己真是开的玩笑,下榻亲自将人扶起,“我即是愿意用你,又怎会不相信你的忠心。”
***
另一头,容贵人从瑶花阁出来,便带着散不去的笑容。
寻杏很是不解:“姜美人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孩童,贵人为何要去拉拢?”
姜悦容如今不过十五,还有几月才至及笄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承宠,更遑论晋升,对贵人来说帮不上忙,她不明白她家贵人的考虑。
容珂脚步未停,言语缓缓,叙说什么故事一般:“要说你就是目光短浅,姜美人虽未及笄,可就以采选而言,规矩中是不许挑未及笄之女,皇上却还是破例让她入了宫,若说她没有特殊之处是不可能的。还有皇后自她进宫后的一系列关照,她以后都不能是个籍籍无名的美人。”
“不过她是孩童是真,我虽有拉拢的意思,可她也未必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就当给小孩送小礼逗她开心好了。”
寻杏低头:“奴婢明白了。”
隔了几日,粟筱找到机会去凤仪宫述职。
“不愿争宠,只想在宫里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不仅皇后笑了,听了一耳朵的泗锁也笑道:“这位姜美人还真是涉世未深,能讲出这般天真的话。”背无依靠,不争宠,就算有孩子,又怎可能留在自己身边?
皇后轻咳一声,示意泗锁莫要再笑:“姜美人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女,进宫非她情愿,也不似其他人一般都为飞黄腾达而来,这般想也没有错处。只是可惜她进的是后宫,所以这些话听起来似是不可能实现的罢了。”
粟筱跪着说:“娘娘安心,姜美人灵动聪明,待时间久一点,美人会明白生存之道的。”
皇后只当她这话是在给她安心:“粟筱,你稳重知事,服侍姜美人要万分小心。她还小,不懂的事太多,你该提点的地方需得提点,明白吗?”
“奴婢遵娘娘令。”粟筱俯首。
该叮嘱的都叮嘱好,皇后才摆摆手:“好了,快回去罢,以后无重大的事也不必桩桩件件告诉本宫,免得来我这里次数太多,让她怀疑你的忠心。”
“奴婢告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