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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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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爷,一切准备妥当。”
“好,出发。”
马车伴着暮色颠簸着向城外驶去,苍陵的街道上人影散落,余辉中,人们大多结束了一天为生计的奔波,窝在家中享受短暂的闲适,街道两旁亮起朦胧的橘红色,映在眼中揉成一片柔和。
聂晓晴放下车帘,软软的靠在马车里,这一天,真的累了。轻轻摩挲着琴匣表面古朴的花纹,聂晓晴不由感叹:“要是把琴拿出来就好了,可以听你弹琴。哪有人用琴匣装东西的。”古剑静静的躺在琴匣里,无视聂晓晴的不满。
“这把剑太惹眼了,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啊。”靖炎陷进靠垫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微眯起眼睛。“晓晴......”
“嗯?”
靖炎张张嘴,欲言又止。
“说吧,我想听。”聂晓晴合上琴匣,向他身边靠了靠。
“呼......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封鸣吧,”感受到鼓励,靖炎重新坐直身子,用折扇敲了敲脑袋,仿佛这种动作总是对理清思绪有帮助。“封鸣是个以水为图腾的国家,沿途你可以看到很多湖泊、运河,出了苍陵绕过古奇镇,我们就会见到封鸣最大的运河了,到时我们会改走水路。封鸣王朝的整个版图划分为中朝和外野两部分,中朝地区较广,靠近北方;而外野乃蛮族居住地,环绕在中朝四周,多在南方聚集。如今天下一统,由我北宫一族统治,其下有四个隶属国,均属蛮族,以步鹿一氏为首,分据外野。当初对战之期,步鹿族人便对稼轩顾忌良多,仇恨日深,稼轩若真落入他们手中,定不好过。”
“那我们此行要从何着手呢?蛮族......会不会很凶啊?”
经聂晓晴一问,靖炎忽的抿紧了唇,赌气似的歪在靠垫上,不再言语了。
“靖炎?”聂晓晴讶异的靠过去,在他微侧的面庞上捕捉到一丝落寞。
“你也觉得......蛮族的人,不善吗?”靖炎将脸埋进阴影里,声音显得十分疲惫。“可我......若我,也是蛮族人呢?”靖炎的声音顷刻转为犀利,仿若幼时含泪质问他的父王。那种愤怒,至今难以忘怀。靖炎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眼前坐着先王。他扑上去抓住父王的胳膊,歇斯底里,只为要回他的母妃。
“靖炎!放手!疼......”
也许是聂晓晴的痛呼唤醒了他,靖炎如梦方醒,她的眼泪让他慌乱,他证明了什么?他是不善的?他会伤害她?他无力的靠在马车的内壁上,神色颓然。
“喂!哭的是我,你那样子干嘛!安慰下人家会死啊!”聂晓晴一边抹眼泪,一边口齿不清的“指责”靖炎。还不过来,难道等她扑过去啊。矜持,要矜持。
靖炎我我我了半天,终于伸手将她抱到腿上,抚她的背帮她顺气。又仔细的检查她被捏青的胳膊,一看到青紫的掐痕,靖炎又陷入了沉默。
“喂!我受不了你了!”聂晓晴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受了多少欺负的样儿,“你倒是说话啊!你是蛮族人,那又怎么了?然后呢?”
然后......“你,不是觉得我......”
“不觉得!”
“我都没说完呢。”靖炎轻笑出声,一切阴郁终于扫到脑后。“其实,我只是半个蛮族人,而母妃才是真正的蛮族女子......最初,母妃作为贡品被贡献给父皇,她倾城的容颜让父王为之倾倒,之后很快被封为妃......晴妃。”
竟然又是晴......
“母妃很温柔,她很爱父王,父王对母妃更是宠爱有加,直到我五岁那年......有一天早上,母妃突然不见了,父王的肩膀上也莫名的添了伤......听随从小太监说,母妃刺杀父王未遂,被杀......我追问过多次,我确信父王不会杀母妃,而父王最终也只丢下一句:母妃疯了。我自然不信,可终究没有结果,直到我坐上王位,发现那个密室。”
“那你发现她了?”
“没有。”靖炎缓缓的摇了摇头,好像不堪回忆的负荷,“原本父王壮年退位就令我生疑,而后竟对外宣布死讯,逼我继位,想必是带着母妃远走高飞了吧。可笑我一个半蛮族血统竟会继承大位,也是天意吧。皇后膝下本有一子,却在明争暗斗中无辜夭折,顺位第二的我因血统不纯反而免去纷争,一番尔虞我诈之后,只剩下我和炽连。父王治国手段严厉却是英明,这必如他预料,最后一纸诏书,拜我为王。”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应该高兴的,父王还是深爱母妃,不惜重兵把守,也要为她开那一扇窗......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见母妃,我那样想她......”
聂晓晴心疼的将靖炎紧紧抱住,一字一句,许下承诺:“靖炎,等到一切结束了,我陪你去找她,好不好?我们去找你的母妃。”
“嗯!”靖炎咧开嘴笑起来,鼻音却异常的重。他将脸埋在聂晓晴的颈间,微微喘息着。就允许他脆弱这一次吧。
马车渐渐驶离了苍陵,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朝霞晕亮了清晨的心情。
聂晓晴一觉醒来,马车已经进入了古奇镇近郊。靖炎不知在哪弄来一卷书,正在捧读。见她醒来,心情奇好的搂搂她。聂晓晴这才发现,她竟窝在靖炎的怀里睡了一夜!天哪,要发烧了要发烧了!安慰别人自己怎么先睡过去了!
“爷,下来休息一会吧,让马也休息一下。”马车夫掀开车帘,请二人下车,马车停在了一个茶馆旁。
“呀!”聂晓晴一下从靖炎的怀里窜了出来,她怎么忘了还有马车夫!“你说!你你你,听见什么了?还,还是看见什么了?刚才......”
马车夫强忍着笑意给聂晓晴鞠了一礼,“属下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夫人。”
夫人?聂晓晴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出发前靖炎要她换身衣服,说如此打扮便于遮掩。不装公子和丫鬟,那么......
“想什么呢?我们还是进去喝茶吧,夫人。”靖炎微笑着将聂晓晴揽进了茶馆。
刚一进门,小二便搭着条毛巾迎上来:“爷您里边请!”
挑了张靠门的干净桌子,要了壶凉茶,坐着等茶的时间,聂晓晴感觉一阵闷热。正值酷暑天气,可这古代的衣服太过保守,扣子一直扣到了下巴,又是长袖长裙,就算布料再薄再透气也免不了满头是汗,忍不住就想去解衣扣。靖炎及时一压折扇按住她的手,刚想“教育”两句,门外又进来一行人,还在激烈的谈论:“听说没有,靖王驾崩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茶馆里顿时炸开了锅。好事的都围了上去,其余的也竖直了耳朵。有人问说话的那人:“这位兄弟,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你又是咋知道的?”
“嘿,你算是问着了,”男子拿起架子,故作神秘,“兄弟我在宫里头有熟人,就是今早的事儿,兄弟们听就听了,别传!嘴上都兜着点儿!”众人纷纷点头,显然都很是兴奋,甚至还有人压低了声音轻呼:“太好了,苍天有眼哪!靖王如此暴政,是糟了天谴哪!”
听此一言,聂晓晴瞠目结舌,靖炎更是有苦难言,委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