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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都知会(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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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来吗?”
春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去拉开门,眼前是伫立良久的白色人影。
信宿乍然浮起的目光,水亮得灼人,映入春的眼底,直烫进他的胸膛。先前也不知在犹豫什么,这时信宿倒十分干脆地走进屋。
这是春长久占用的客房。信宿熟门熟路地转进内室,在香檀木制的书案前坐下。
西窗半启,冷月如霜覆上他秀逸的发,隐约可见薄薄的雾气。
“冷吗?”春坐上床沿,注意到信宿未着外袍,像是从床上直接下来的。
信宿摇摇头,眉目间竟有些笑意,随即在案上奋笔疾书起来。
总觉得,他连写字的样子,都有一种出世的高绝。(<—绝对的HC理论)
『我很担心布吉斯,能调派人手去塞岛吗?』
“哦……”
春心念一转,欢和嘉乐分不开,也只有秦化机那个混蛋了,点头道,“好,那人品行有些……嗯,有些轻浮,修为却在我之上的。你放心么?”
怎么你们御下出品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信宿呆了呆,眸光流转,不解“品行轻浮”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布吉斯又不是女人。
春只得摆手笑笑,再次保证会派人去,结束了这个话题。
说到御下编军之事,屋中顿时一片凝重。
『御下门共多少弟子?』
“全国?”
信宿点点头。
春想一想答道,“五千总有的。”
信宿的表情变得很快,但都是愤怒、憎恶一类的,所以春也跟着心情低潮。
眼下要他们去军机房报到,无疑是送去打仗了。去哪里,跟谁打都不重要,问题是那些……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啊。御下门的生源,常常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中身世离奇,命运悲惨的大有人在,很多都是家族唯一的血脉。
如今国家大行侵略,劳命伤财且不说,竟还要把无辜的学生们送上战场!这是谁的下下之策?等等,难道……难道是乙初雪那个吃里扒外的逆徒?
春忿忿地抬头,见信宿举着板,似已望着自己多时。
『自己保重。』
腾地,一脉血气游遍周身,直冲胸臆,鼓噪着本就不安分的心跳。春目中精光大盛,只觉体内的血沸腾起来,终于无法压抑,全身爆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如惊雷般撼动天地。
“士为知己者死!”
春慨然言道,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自己“虽死犹生”的美好未来……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那种伤心憔悴的信宿也很好看吧……(你去死吧-____-##)
信宿又写下什么,敲敲桌面,才引起某只HC的注意。
春看了木板上的字,一直到信宿离去多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留得青山,花期可待。”
噩梦连连,恍如十日宿醉,头痛欲裂。
这种情况,通常叫做“鬼上身”吧?八界空忽地睁开眼,扑闪出一派天真淘气的光彩,一把捉住覆上他额头的冰凉素手。
床边的女子,黛眉急蹙。来不及撤回的手,早已被八界空枕在脑袋下面。
完全不问状况的淫邪本能呢……女子心内一叹,面上犹自素净无波。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床中人委屈地大点其头,泪花纷飞。
昨夜八界空好端端地睡着,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一路追至城中,遇见一个独行夜路的白衫人儿,不知什么原因,便与他打起来。那人儿端的好身手,一柄软剑削金断玉,舞得如灵蛇般柔软细韧。若不是其人早已疲乏不堪,又似受了轻伤,八界空是绝没有能耐生擒了他的。
结果就带回一个人来,自己也吃了一剑,这相矢小姐,大清早还不许他补眠。
真是冷酷的世界。
“快出来。”
“好啦好啦。”
迅速穿好衣服,左肋的伤口有轻微崩裂的现象,不过纱布还缠得满地道,果然是出自冰纪暗使的手笔呢……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八界空回应着相矢的催促,走出屋子。
没错,八界空在艺人馆结识的相矢、觉矢二位小姐,经证实,确实是冰纪暗使没错。
那日八界空独守香闺,偶遇前去接头的小三,一路追至溟府,才知船商一家,竟是冰纪暗使假扮,而两位小姐当时离开,正是去了皇城执行任务。
至于后来任务失败,觉矢自杀,八界空只身劫狱等等,忽如一场惊梦,改变了每个人原本的轨迹,醒来后,便是现下进退两难的境地。
八界空与相矢的栖息之地,是白马城郊的一处宅子。门上挂着“连府”,相矢的说法是“暗部名下财产”。宅子不大,分东、西两院,中为花园。假山亭台,抱厦回廊,倒也一应俱全,设施讲究,富丽堂皇。
好宽裕的政府资助撒~~
跟着相矢穿过小花园。园中青松苍翠,顶着一层积雪,明亮夺目,令人心气一抒,情怀大畅。转眼便到西厢房之前,八界空犹自吹着口哨,像是全没注意到,相矢顾虑重重的回眸。
“你要不要进去?”
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八界空便永世难脱“通敌”之罪了。
相矢立在门前,回望着八界空。
一如当日,两人在皇城大狱之中相见,挣扎于全心依靠与独自承担的抉择之间。
如果不是觉矢的死,八界空不会来劫狱。
如果不是觉矢的死,相矢不会跟他走。
但偏偏是如此阴差阳错,即便心灰意懒,也还是冒险回到了冰纪。
再不愿困入“攻玉计划”那趟浑水,才迟迟未与溟大人联络,如今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
相矢拢回心神,开了门锁,径自走进厢房。
“要进来便跟上。”
“嗯哪。”八界空刚踏进屋中,便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住!
“鬼啊啊啊啊啊啊——!!!”
李瑶原本半卧在床头,见到相矢进屋,不由分说地尖叫起来。可怜他被缚手缚脚,整个人寒毛倒竖,蜷作一团,缩进青纱帐的角落,一个劲儿地打抖。
相矢被他吵得心烦,紧绷着花容,步步走近床前。
“别……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是你自己咬舌的……你别怪我们……啊不不!你……你有什么怨气……找我就好……别……别去找国师……别……”
李瑶哭诉着,整颗头深深埋入双膝之间,忽然脖子一歪,竟昏了过去。
吓成这样?
八界空也有些想到,是把相矢误认作觉矢了吧?
可那时觉矢被轮番审讯,接触的人也极其有限啊,这家伙连她咬舌自尽的事都知道呢……八界空不禁打量起自己抓来之人,除了“身材一流,很想抱抱看”之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你是怎么看的。。。)
“去端盆水来。”
耳边传来相矢的命令,有点担心她乘隙杀人,八界空快去快回。
“和尚!谁让你打热水了?!”相矢正要朝李瑶泼去,却发现水在蒸腾。
“喂,你绝食昏死过去那会儿,本大爷也没拿冷水泼你吧!”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就是害死小觉的人之一!”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害死觉矢小姐了?!”
“樊人,都该死。”
“你又来了!每次都是这么一句……”
……
床上传来虚弱的呻吟,李瑶被活活吵醒了。
八界空在相矢那寒枪冷剑般的怒视下,顶着被李瑶活活叫聋的危险,总之很是辛苦地,把“咬舌自尽的是觉矢小姐,眼前的相矢小姐是她的孪生姐姐”这回事,解释一遍。
“啊,你就是那个李瑶啊!”
八界空自然听过“国师府万金迎名伶”的超级大绯闻啦,如今亲睹其人风华,联系昨夜旗鼓相当的打斗,当下便引为知己看待。如果不是李瑶还缩在床角,他便要伸手去揽了。
“那你又是哪位?”李瑶口气揶揄,毕竟自己是被抓来的。
“我?本大爷就是那个八界空啦。”
八界空说着拂去两撇胡须,又摘下头巾,露出圆溜溜的光头一只,直把李瑶看傻了。
除尽遮掩修饰,原本俊秀的一张脸,是如此适合暴露于阳光下。漂亮的狭长眼睛,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线,勾勒出一丝冷漠的神采。眉梢眼角,两颊唇边,却溢满柔情无限的笑意。
好出色的容颜,好精彩的男人。
李瑶心神飘忽,脑中浮起另一张面庞,悬胆挺秀、齿白唇红,也是一张含笑口,却多了分似喜似嗔的憨态。
欸,说好出来半天,那么久没回去,他若发起疯来,军中不知还有谁治得住。
“喂,你是护国寺住持哎,干嘛抓我?还……还与这谋刺神子的小姐一伙?”
刚刚一番折腾,李瑶早已认出来,相矢便是当初擅闯皇城,被当场擒获的三名刺客中一人!她此刻不是该在大狱之中?咦?难道是……李瑶“哎呀”一声,暗叫不好……
“死光头,你……你竟敢通敌卖国!”
“嘎?!”
“还劫持军师!!你们这对狗男女,究竟意欲何为?!”
“不是……你听我给你说……”八界空头好痛。
“还有什么可说!待我割下这樊狗的长舌,叫他再污言秽语,含血喷人!!”相矢拔出匕首。
“相矢~~~~~~~~你要冷静啊……”八界空翻白眼。
“杀人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承利快来救我—————!!”李瑶再次昏厥。
……
汗,这就是日后《冰纪年鉴》所录入的,“白马三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