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Breathe

9、千方百计

　　脚下灰白的大理石
　　棋盘式的陷阱
　　十字般的吞蚀
　　切断你身上多余的线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倒证明题的总体思路是使用三线合一……”
　　“短语look forward to后跟doing something而不是do something，因为to在这里担当介词……还有一些单词也是这样的，比如说……”
　　“大豆是双子叶植物，玉米是单子叶植物……”
　　“PRED问题的实质是发展问题……”
　　不知不觉，大半年过去了。冬去春来，这意味着六月即将来临，中考即将来临。在全年级老师的督促下，初三学生活得都很辛苦……不过嘛，进步还是不小的。
　　按照每年的惯例，每届学生在中考前都需要填报志愿，每位学生填报志愿的名额是八个，按照自己心目中层次最高的到自己能接受的底线的高中排名下来，再报上去。
　　由于填报志愿需要考生自己在电脑上操作，而学校又不想因为这个放弃上课做练习的好机会，于是采取了班级轮流到电脑房填报志愿的方法，所以每个班的时间都不大一样。
　　初二（3）班填报志愿是在下午，正在英语测试的时候。
　　随着门外一声嘹亮的“三班的上电脑房”，全班的人都骚动起来，嘴角带着窃喜，还要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英语老师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她对眼前的状况进行了深刻细致的思考，然后无奈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去吧。”
　　同学们纷纷从抽屉里搜出志愿表，兴高采烈地起来排队，活像中考刚在前一秒结束了一般。叶溪悠晚走了一步，被口气不善的英语老师叫住：“Vivian，帮我把所有试卷都收上来。”
　　叶溪悠一愣，“哦，好。”
　　英语老师屁股一扭一扭地出了教室。
　　“要不要我帮你？”周绍峥问。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她摇摇头，“你还是快点去电脑房吧，晚了估计就没位置了。”
　　“那你怎么办？”他反问。
　　“如果来不及的话，我就下午再自己去。”
　　“太麻烦了，”周绍峥皱眉，“而且电脑房下午并不一定对外开放……要不，我帮你报？”
　　叶溪悠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倒是周绍峥神情已经略微有些不耐：“难道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你也未免太不信任我了。”
　　“那好吧，”叶溪悠把志愿表交到他手上，“拜托你了。”
　　“嗯。”
　　如果叶溪悠当时再仔细一些，也许就能发现周绍峥不甚自然的神情。只可惜，她没有发现。

　　大人们总是说，人生最快乐最纯洁最无忧无虑的就是在上学的时候。但是大部分学生，都并不能在当时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只觉得学习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每天就像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一样，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除开放学后的娱乐时间，唯一能让学生感到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拿到满意的成绩了吧，但是那也仅仅限于优等生。换句话说，那只是凤毛麟角，剩下的大部分“人生处处不得志”的学生，有时候真的会感到痛苦得要死。
　　失意在小考试中也许无伤大雅，还可以呵呵傻笑一下装作不知道，但是失意在大考试中，那就不是“沧海一声笑”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比如说刚刚考完的中考。
　　叶溪悠默默地看着走廊上一对女生抱在一起号啕大哭，惹得路人一阵同情或同感，当然这个路人也包括她。
　　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把玩的时间拿来学习不好吗……正思索之时，一个身影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叶溪悠，哇的一声也哭开了。
　　“……冉冉？”
　　好了，这下子路人的目光又聚集在自己身上了。有了这厢的支持，旁边那一堆女生哭得更起劲了，像是要打擂台似的。
　　“55555……溪悠我死定了！我每一科都考砸了！怎么办，不能跟你上一个高中了……”
　　“不会啦，不要这么沮丧，中考的判分标准比我们学校平时会松很多的。”
　　“555……不行啦，再松也不可能把错得离谱的看成标准答案吧！”
　　“呃，指不定他们就看走眼了……”叶溪悠僵着嘴角进行牵强的安慰，心中却想到周绍峥。那个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次中考文科并不是很难……
　　事实证明上官冉冉的神经韧度已经强到了一种境界，没过几分钟又活蹦乱跳了，“没关系，考得再烂都无所谓，我爸会帮我进外国语学校的！”
　　叶溪悠：“……”
　　回到家后叶溪悠才见到周绍峥。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叶溪悠放下了心，觉得周绍峥的一个半支脚已经踏进了水川。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在这段时间之内，周绍峥时不时总是会表现出莫名其妙的举动，比如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好久，眼神古怪。不过叶溪悠也没有在意，权当做一个正在等待自己前途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焦虑。
　　一天下午，录取通知书终于寄到了叶家。
　　叶溪悠把信封从楼下拿上来，把上面写着自己名字的拿在手里，另一封递给他：“你自己拆吧。”
　　然后她开始动手拆开自己的信封。信封里面是一张硬硬的卡纸和几张说明单。叶溪悠打开卡纸，发现原来那就是录取通知书，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水川高中欢迎你

　　看到这句话的第一秒钟，她的反应是：我看错了。等到第二秒确认完毕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欺骗自己之后，她的反应变成了：教育局弄错了。
　　可是教育局会犯这种错误吗？
　　“奇怪……”她皱着眉喃喃自语。
　　“奇怪什么？”周绍峥问。
　　“为什么我的录取通知书是水川寄过来的？他们弄错了吧。”搞不明白。
　　“没有错。”他突然用笃定的语气说。
　　“什么？”
　　“没有错，就是水川。”
　　看着周绍峥一副不太敢看她的样子，一个疯狂的想法渐渐浮现在叶溪悠脑子里。这个想法闪过的瞬间，她倒退一步，白着脸问：“你不会……”

　　“没错，我修改了你的志愿，我把你的第一志愿改成了水川。”

　　天色在一瞬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