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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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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峰光大酒店是晚上我这家一级商业的根据地,主营粤菜海鲜。粤菜是我的最爱,可是每次在这吃饭都是应酬客户,从来没有吃饱过。
六点半,包厢里重量级客户都到了。采购部的经理,销售部的经理,商务部的经理,调拨部的经理,还有几个主要业务公关对象。我心里恶寒,晚上这酒又得是一顿拼命的硬战,心底有些后悔出来之前应该吃六粒藿香胶囊,醒酒保胃。
人都坐定,酒也满杯,菜也上桌。
我举着啤酒杯敲敲台面:“小西终于给我找了个出台的机会,今天哥哥们都得喝到位了,要不待会嚎歌的时候放不开。”
小西在旁边帮衬说:“对,蔡总一会必须得唱一个心如刀割。”
商务部的蔡伟说:“齐啊,你还举着啤酒不行,也来五粮液吧。”其他经理纷纷附和。
娘的,我要是喝白的搞不好分分钟就倒下了。咱爸从我初二就教育不准喝白酒,因为白酒和白酒不同,你这个能喝半斤,以为那个也能喝半斤,但其实那个你不适应,可能喝二两就到头了。你还按照半斤的量去拼,指定倒下。女孩子是一定不能喝失态的,后果若干。所以本人从小到大滴(白)酒不沾。
我笑着举杯朝蔡伟晃晃,诚恳的说:“伟总你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是不喝白酒的。这样吧,我就啤酒吧,一赔三。”
采购部张涛马上反对:“小齐喝啤酒咱们都是见识过的,一赔三太少。每人一赔三差不多。”
“涛哥,你不是我亲哥吗?你就害我吧!”我眼泪汪汪的说。
如此这般,在座客户7个人,每人三杯。这大杯子一瓶啤酒倒两杯半。光是四个经理就够我喝半打的。我咬咬牙,喝吧。一级客户,几十个亿的盘子,随便做做我的厂牌够我吃一年的。
小西坐我对面,短信问我战术。什么战术,拼呗。我带来四瓶五粮液,战术就是都去了。
我一向是喝快酒,越慢越咽不下去。端起就干一打一圈。
喝完第二圈时我就感觉头有些晕了。付童短信问几点过来接。后面还有K房的节目,我回短信说事情没完不用接了。
手机震动又来:多晚也好,结束给我电话。
唉,喝完再说吧。
一鼓作气打第三圈,调拨部的经理说:“跟朗歌喝酒就是痛快。”
我笑答:“哥你得喝好了啊,一会我和你唱你最珍贵。”
好酒果然大家捧场,喝的够尽兴,荤段子也出来了,国骂本地骂都出来了。
小西过来问我K房怎么安排。
我按捺着胃部的不适,说:“帝都,包明台,暗台不管了。我还是一瓶啤酒走人。记着,今天别提生意,明天再找他们说。”
众人走出饭店,冷风一吹,酒劲更翻涌。我努力保持着状态,心底一直在给自己打气,阿朗,别失态。
他们司机到了,我让小西坐他们的车先去帝都。
我谎称去车上拿东西,再过去。
其实我本来就晕车,除了自己开。我怕会吐。
我靠在角落,慢慢点了根烟,感觉稍好点,打车过去。
包间里啤酒洋酒果盘小吃都到位了。
我招呼小西:“西啊,叫妹妹们唱歌来。”
等一屋子莺莺燕燕了。我感觉我已经坚持到底限了。
涛哥左拥右抱当中还不忘喊我:“咱俩唱你最珍贵啊,我点了。”
我勉力笑笑。努力保持清醒拉开门去洗手间。
挣扎到洗手间用冷水冰了冰脸。试了试吐不出来。唉,命苦啊,吐都不会。得生扛着。
用力集中精神瞄准洗手间的门把,拉开,扶着墙假装无恙慢慢挪出去。
走廊灯光琉璃荏苒,眼前模糊一片。
我踉跄着扶着墙,忽然旁边一双手臂揽住了我。
谢天谢地,没有倒在走廊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满和担忧响在耳侧:“怎么喝那么多酒?有没有事?”
我靠在他怀里,闻到熟悉的淡淡烟草味道。努力睁大眼睛看去,呵,看清楚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漆黑眼眸,一张俊美的脸。
我努力抓住他的衣领保持不倒:“哥哥,我晕死了。”
“晕死就别喝啊,逞什么能?”语音不满。
我眼神迷离,努力解释:“今天出的这个台很重要,关系到家里的米缸。”
“回去了”,中中把我揽紧些,然后站定打电话。我迷糊着听是让别人拿上他的包开车过来。
我头脑还有些清明:“包。。。”
他安慰的轻拍我的脸,问了我的包房号码,横抱上我往外走。
天旋地转,我紧闭眼睛。
呃,最近我没有长胖吧。。。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重啊。。。
在被他轻轻放在汽车后座上后,我终于放心的睡过去了。
可能许久也可能片刻,我感觉他抱起我,然后我得以舒服的倒在床上,一只手温柔的拂开了流落在脸颊上的发丝。
在我想舒服的叹气然后大睡特睡前忽然被清醒:“手机。。。”
“在这。”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无力控制它们:“你写个短信,嗯,付童。他说要接我。”
翻过身,找了个更舒服姿势:“没事了哥哥。我就是睡觉,你,回去吧。。。”
。。。。。。
迷糊中感觉有些热,遂拉拉扯扯褪掉包裹在身上的罩衫和仔裤。
还有些热,遂踢掉被子。
。。。。。。
嗯,喉咙很干。好想喝水。闭眼转个方向,继续睡觉。
还是口渴。。。
闭眼再转过来,心里挣扎是不是起床去喝水。
“是要喝水吗?”忽然有人在耳边说话。
我即刻清醒不少,睁睁眼,朦胧的灯光下,中中的脸庞俊美得别有风情:“呃,哥哥你还没有回去吗?”
“喝了多少啊?看你都迷糊成什么样了。”中中端了杯子过来,我略微撑起头就这他的手把水喝了。
重新回到枕头上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哥哥,你。。。”我呆住。
“接着睡吧,嗯?”中中穿了一套深紫色绸缎睡衣,紧挨着我倚靠着个背垫半躺在床头,腿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他转低头看我,脸上是他那招牌式的慵懒的浅笑,很自然的垂手拢拢我的头发。
呃,虽然以前在外面玩的时候对条件没有那么讲究,我们也多次将就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是现在这样感觉。。。还有他穿着的是谁的睡衣?我这没有男人的衣服啊。。。
我呆愣中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薄被,入手的触感和薄被在身体上滑动的感觉让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中中关了电脑,倾身过来:“怎么了,要吐吗?”
我摇摇头,抓紧身上的薄被往上拉拉,忐忑不已:“哥哥,我昨天喝多了。。。”
“可不是吗?”他不满的瞥了我一眼,黑漆的眼睛里有深刻的光泽。
我按捺住他风情万种的那一瞥对我的勾引:“我的衣服。。。”,我为难的看着他。
中中嘴角含着一丝了然的浅笑,盯着我说:“嗯,你酒劲上来了,出了不少汗,我帮你脱下了,是不是睡的舒服些?”
“你。。。帮我脱的?”我艰难的问。
完了完了,我昨天一身的酒气,身上又都是汗,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而且吧。。。我郁闷的拉开被子看了看,我穿的是那身无比儿童的喜羊羊纯棉内衣,一点风情都没有,傻得要命。应该穿那几套蕾丝边才对啊。。。
呃,不过,喜羊羊的这套型还可以的吧。。。
(阿朗,你难道不是该感到尴尬害羞的吗?)
中中大概是看我挣扎得难过,笑着拍拍我的头,安慰的说:“骗你的,是你迷迷糊糊自己脱的。”
我刚想暗道一声幸运,并刚想决定把这套喜羊羊丢掉,就听他又说:“不过你后来踢了被子,我帮你盖好了。”
我看到中中不怀好意的笑,眼神上上下下扫过我,忍不住短路。
我无比忐忑无比哀怨无比愤怒无比委屈无比后悔无比无奈的看着他。
他严肃的看看我,正经的说:“很惊艳。”
我刹那完全清醒,抓起枕头丢过去。
等等。。。
“这是谁的枕头?”我诧异,我的枕套是玉色带花的,这只是兰色织锦的。
“你真是醉的不轻,”中中一把捞起我发的暗器,“我家里的枕头当然是我自己的。”
OMG!柔和的台灯灯光下,我仔细辨认了房间里的家具:苹果木色的整墙更衣柜,深灰色的布艺大床,亮棕色的丝织地毯,浅色壁纸,深色窗帘。
这简洁得后现代的房间果然不是我的。
原来,他带我回了他这。
“在我这,方便照顾你。”中中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我点点头,在考虑继续躺下还是起来。
中中起身下了地,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件他的休闲T放在床边说:“饿了吧,我去帮你煮点面。”
我说:“我想用下你的卫生间。”
中中往房间外走去,声音飘在房间内:“用卧室里这个卫生间就行。”
等关门声音响起,听到疑似厨房响起开火的响动。我长吁口气,抓着床边的衣服绵绵软软的下了床。
这是我第一次来中中家,这处公寓是他回国后购置的,花花曾企图找我来参观,我却一直不想来。
卫生间不小,兰色的主调,浴缸,马桶,浴室柜。干净而简洁。我换好地上摆着的唯一一双男式水拖鞋,用他的浴波发水舒舒服服洗了澡,从毛巾架上拿了条纯白浴巾擦干净身体,然后胡乱擦了擦头发。
打开浴室柜的侧门,只有男士的碧欧泉乳液。我倒在手上往脸上拍了拍。
站在镜子前端详下自己,呃,他的长T刚刚盖住臀部,露着两条大腿。短是短了些,不过,偶的两腿还是又长又直滴。。。
打开卧室门,厅里亮着一只落地台灯。迎面的观景窗被深灰色的窗帘遮挡。客厅只一组黑灰相见的布艺组合沙发,同卧室一样综金色丝织地毯,地毯上是一个创意圆形黑色玻璃茶几。沙发上方墙顶,灯带下方有一个投影仪。对面影壁墙是整整一面墙的兰色壁纸,隐藏在墙顶灯饰槽里的幕布下只有一个壁挂电视和下方极简的落地超薄黑色玻璃地台。靠近观景窗那面有一盆不知名的绿叶植物,叶片油亮。
中中听到我的动静,在餐厅那边喊我。
穿过客厅,餐厅里也开着光晕较小的附灯。银色磨砂玻璃的餐桌,隔着一个方形操作台对面是面积很大的开放式厨房。中中着紫色睡衣的背影在厨房相对明亮的灯光下无比宜家。
我在餐桌边坐下来,看着桌子上已经放好的一晚鲜虾面,感觉心里面有一个地方忽然悸动。
以前,在中中那个靠近学校小房子里面,记不得多少次了,我们玩的晚了回来,我都会饿。不管多晚,白花花为了减肥都不吃东西,而中中都会为我做鲜虾面。他的冰箱里随时储备着新鲜的海虾。吃饱喝足,我和花花及他三人各盖各被挤在他的大床上一觉到天亮。
我的眼眶发涩,看到这碗面不知到为什么觉得心里面很委屈。泪涌上来,我赶紧拿起筷子往嘴里送面。
中中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把一杯牛奶放在我面前:“吃完了喝奶,能养养胃。”
我点着头嗯了声,一滴眼泪落在碗里。又一滴泪涌出来。
把头埋低些,面吃在嘴里却吃不出什么味道。
中中在对面问我:“怎么了?”
我忍着哽咽说:“没事,面有点烫。”
夹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却将筷子咬紧。
中中绕过来,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摸着我的头发紧张的轻声问:“怎么啦阿朗?怎么哭了?”
我呜了声,委屈的抬眼看他,眼泪在脸上欢淌:“很久没吃到你煮的鲜虾面了。。。”
中中带着笑意爱怜的看着我,抽过纸巾轻轻擦了我的眼泪,哄我说:“就为这个啊,不哭不哭啦,是我错了,以后常给你做。”
我就又觉得委屈,呜了呜,抽抽噎噎的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了。。。”
中中有很久的沉默,很久。他喘了口气,拉过我坐在他腿上,扯着纸巾帮我擦眼泪,低低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爱吃我煮的面。”
这话让我心里刺痛不已,忍不住回身抱住他,发泄似的哭。
中中左手圈紧我的腰,右手顺着我半湿的头发到脊背轻轻揉抚着。
感觉我已经把他的肩膀哭湿了,他叹了口气,嘴唇在我的额角碰了碰,声音中有压抑的暗哑说:“从我回来,我时时刻刻在想能有机会给你煮面吃。可我,找不出立场。”
我被他这话惊着了,忘了抽噎,抬起头呆呆的盯着他。
中中湛黑的眼睛里有薄薄的水光,炫痛了我的眼睛。在我心里掀起了狂潮巨浪。
他温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泪水涟涟的脸颊,我久久凝视着他,这就是我8年以来默默追逐的男子,我要在心里刻上他这刻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眸底的温情,久到我情不自禁的重新搂上他的脖子,久到我情不自禁的在他耳边说我好想你。
中中更紧的拥住我,口气有无奈的哀伤:“以为等你长大了可以好好呵护你了,但是,人生就是这么玩笑,这么身不由己。”
“已经足够了,”我绽开含泪的笑靥看他,“这就已经足够了,对我来说,这8年都已经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