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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血渐素罗袍 ...

  •   “爷!出大事了——定澜府全城戒严了!”
      刚到卯时,木骁大步流星跑进正堂,气都没喘匀,便急急忙忙对高存庸道:“禁军出动!封锁全城!我紧赶着回来的路上,瞧见刑部、大理寺都备了人马,应是要有大动作!”
      高存庸的眉头渐渐紧皱,额角不住狂跳,原本按在桌上的右手也不自觉攥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更焦急的脚步声,随契如一阵风般直闯了进来,极为罕见地连礼数也不顾了,开口便道:“六殿下薨了!半刻之前!”
      “怎么回事!”高存庸猛地抬头,双目圆睁,急道。
      “说是婆子服侍洗漱时发现的,人已经没气了,面色发青,唇上黑紫,毒发不治。”随契胸前起伏急促,语速较平时快了几倍不止,“围府禁军第一时间排查,只知道药汤药渣和一应用具都没有查出有毒,但是大夫不见了——其他值守的五个御医都在,只有管大人不见了!”
      “糟了!”木骁一拳砸在了桌上。
      “爷——”门外是飞翎的一声惊呼,“禁军!禁军闯进来了!”
      几人强拧着从突然起来的震惊中收回神来,但见禁军统领率领着两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已经开进内院,列在了高存庸起居的小楼前。禁军统领披甲执剑,直接登门入室,见高存庸正在堂上,抱拳一礼,当即从臂甲内侧取出一个卷轴,高声道:“摄政王钧旨——”
      几人一愣,旋即起身,飞翎搀起高存庸,木骁和随契跟在身后,几人于堂上跪礼候旨。
      “摄政王诏曰:六皇子因遭谋害,毒发不治,现有嫌疑首犯管伯群在逃未获。因此案牵涉皇嗣、动摇国本,罪犯滔天,故一应关联涉事人等,无论身份官职,着全数严加勘问。五皇子高存庸身为主君,于属臣实有不察之失,即日起闭门思过,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命太常寺主理、刑部、大理寺协理,于三日后辰时召五皇子入宫,于景年殿受讯;另着禁军全面接管五皇子府邸,自皇子下一应人事全数清查,但有涉案牵连者,一律提交刑部、大理寺审讯。钦哉。”
      这道万钧之重的旨意,几乎立刻就把三个亲随压得蒙在了原地。
      屋内在缄默之中压抑了好一阵,高存庸方淡淡开口:“儿臣接旨。”
      “五殿下,得罪了。”一声简短回应,禁军统领即刻转身,“禁军听令——即刻封锁府苑!所有门廊、通道、厢房、仓库,全数清点,分批驻扎,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交头接耳!但有形迹可疑之人,即刻拿下,作同谋从犯论处,押送刑部!”
      一夕惊变。六皇子一命呜呼,五皇子金殿受审。
      嫌疑首犯、众矢之的——管伯群——下落不明,逃之夭夭?!

      高存曜薨逝的时辰,我并不知道。但我逃出府邸的时辰,确实是在亥时前后。
      在他睡着最后一个安稳觉的时候,我已经翻完了三家定澜府最负盛名酒庄近三个月来所有的账目流水。
      这些类目么……嗯?这是……

      高存曜薨逝不到一刻钟,定澜府九门就已经全城戒严。然而禁军、刑部、大理寺、京兆尹府全部出动,挨家挨户密集排查,居然两天了都没有搜到一个小小逃犯的踪影。是以加大排查力度的同时,得高允擎授意,卫戍京畿的官军今日都开始留意从定澜府流窜出来的身份不明之人了。
      海捕文书街知巷闻,然而我还能隐藏行迹,既然无人相帮,那就只能是——我正藏身在一个人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去的地方。

      “你倒是难得清闲。”
      “不清闲,能由着你昏天黑地的,在我这帐子里胡闹么?”
      “我可记着呢,往日来你这儿坐坐,都等不了半个时辰。”
      “捻什么酸呢。挣银子的事,不都是为着你我的将来么。”
      “当真是为了我么?我瞧着那主子来时,你可没有一次不殷勤呢。”
      “那么个来者不拒的主儿,再不抓紧些,大鱼溜了,咱们下半辈子,喝西北风不成?再说了,哪一次于他殷勤过后,我没让你好好快活来着?”
      “算你还有些良心。”
      “真是个冤家,明明知道人家都是为了谁,还要说这些伤心话。”
      “这就伤心了?来,伤着哪儿了,我给吹吹,还是揉揉?”
      “没个正经……不过,说起来还真的是怪了。前段日子闹市上封了几个坊,我还担心会不会吓着他、不敢再来找我了,结果还真如你所说,就前日,他便又悄悄来了,饿狼似的闹了我一整日还不肯走……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肯定会来的?毕竟,上头也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那当然了,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娇宝贝儿,他可舍不得这口腥。”
      “哎呀,又说浑话……我可跟你说真的呢。听说这回可真是捅破天的官司,刚听楼里头管事的说了,明日全城都不许开张,听说是要提皇子进宫受审了呢……我说啊,这要是一个弄不好,人家白日飞升了,到时候繁花渐欲迷人眼、教他再撇开了心神,到手的鸭子咱们再让飞了,打着灯笼都再难找这等冤大头了。”
      “放心吧,他撑不了几日的。”
      “人家都这么伺候你了,还跟我藏着掖着,再这样,今日就把你赶出去,再不教你沾这荤腥。”
      “啊呀,好好好,真是拗不过你……既然打定了主意套他,我怎么会不帮你呢?忘了,我予你那价比黄金的好宝贝……”
      “那个呀?呵,就那么点轻飘飘的玩意儿,真能派什么用处?”
      “可别小瞧那玩意儿——跟你一样,妖精化身,沾上一丁点,便再也丢不得了。”
      “啊?当真这么厉害?别是你惯会唬我!上回那张红纸似的,宝贝得碰都不给我碰,我就看不出来,巴掌大一张纸,指甲盖儿大小的粉,一回两回的,贵得那么离谱,你别是被人给蒙了。”
      “蒙我?哈,宝贝儿,你还不知道我的能耐?给你收着那东西,若不是顶厉害的妖精,为什么还偏要你只能掺那一星半点呢?那玩意儿的颜色,味道,一看便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再说了,效用如何,你不也自己试过了嘛……所以,那顶厉害的妖精,用在你这顶厉害的妖精身上,管教是真神仙也丢了魂,何况那么个耐不住的主儿?”
      “当真这么厉害……那可真是个好东西,你可别忘了再给我些。下次他若再来,我便再多用些,教他再也甩不脱咱们。”
      “好好好,我再寻了些,便都给你用……”
      “都给我用啊,那——我此刻便用上些,教你也当一回那丢了魂的神仙?”
      “好啊,不过,我这神仙的快活还没消受够呢……等会儿我神仙当够了,你就给我当妖精,啊?”
      “哎呀,就属你最坏……”

      梁上君子果真不是常人所能为。
      寅时过半,昏暗的红罗账内再无动静,只剩精疲力竭之后的昏厥。这时,我方才从檐角跃出,绕过横梁轻巧落地。
      从来只有金刚伏魔,佛法镇恶。是什么顶厉害的妖精,连庙里的佛爷都不怕?
      来到帐前,我几乎是立时就被一股刺鼻的腥味熏得连连后退,像是什么没烧干净的余灰,掺杂着浓烈庸俗且十分劣质的脂粉与混酒,喷头一脸蒙上来,只消一瞬,管教人五感都迷蒙了起来。
      好厉害的迷药,但又不像是精炼过的样子,到底什么东西?
      我扫视一番屋内陈设,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案上的妆匣处。一阵打探过后,果然,在表面几个抽屉卸开之后,夹层里嵌了一个带锁的匣子。三下五除二勾开之后,里面是一只陈旧的胭脂盒,和一个完全密封、看不出年月的鼻烟壶。
      然而,就是这个胭脂盒,险些在我打开的一瞬间,就将我悬着的心从嗓子眼儿里生生挤出来。
      一片浓重到刺眼的紫红,浑然一个张牙舞爪而媚眼抛飞的绝代妖女,带着梦魇一般的艳与腥。
      是它……是他!
      紧紧攥着胭脂盒的右手骨节发白,勉力支撑着身体的膝盖剧烈颤抖。本来想着的东西没找到,意外所获的东西却如此惊心动魄……
      不行,不能乱,不能耽误了……他们方才说,今日要提审皇子了……
      我转头看向了另一旁:衣衫散乱的地上,一个似曾相识的香囊,一个提领马匹的号牌。

      卯时二刻。
      “爷……”
      “嗯,宫里的人到了?”
      “……是。”
      “嗯。飞翎在家洒扫,木骁在宫门外候着,随契守在殿门口。”
      “爷!这么大的事,我们三个怎么能都不跟着您进去呢!这摆明了是龙潭虎穴,眼下大夫又不在家,万一有个不合适……”
      “按我说的做。备轿。”

      “驾!驾!”
      响亮的鞭子声惊破晨雾,空阔的长街上,但见一人一马如影急掠,身后卷起三丈气势骇人的尘土。
      依照规矩,金殿公审会设在辰时正。时辰寸寸逼近,纵使星夜兼程人困马乏,仍是让我恨不得立时飞去定澜皇宫。与翻案相比,这刚开审后的时间,最不好过。如此毒杀手足的重罪,休说讲求名声体面的皇室,即便是普通的门户,也是大恶不赦。加之若有人存心引导,来自宗族权贵朝臣的诘难控告必定如山如浪。若高存庸一味忍让,只怕过不了多久,高允擎就会为了平息众怒而匆忙定罪;届时即便我查出真凶,被太常寺定罪、辱及宗庙的名声,对任何一个皇子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若高存庸被逼无奈,那么不管他用什么方式自保,尚不说成效,哪怕只是这意图,都会立刻引动一直在盯着他的高允擎的猜忌;而一旦他起了戒心,休说日后举步维艰,万一高允擎心念一转,趁众人身处金殿之内而借题发挥……那样一来,除非慕容家臣倾巢出动,拼尽全力为主子杀出一条求生血路来;但依着高存庸的性子,他不可能如此布置,反倒多半有可能是一如往常,带着木骁和随契直接进宫去了……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着急,马鞭催了又催,只恨鞭长难及。
      这一次的釜底抽薪,虽然事先已经反复预想,今时今日也并非全无建树,然而直至此时,我才真正感受到这奇效一招是何等凶险——逃避搜捕只身离去,看似是引开众人注意力,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而这时间的代价——是高存庸的前程乃至性命。
      把主君抵在刀口上,为自己的布计拖延……
      这关若过了,他活,我有可能得死;这关若过不了,他死,我估计也活不成。
      左右我都跑不了,便更不能如了始作俑者的意!

      “不知罪从何来,存庸不敢冒认。”
      “六皇子正是在服用过荇露之后便告毒发,而荇露乃是你府上独有,皇室尽人皆知。如此确凿之证据,安敢抵赖?”
      “敢问刑司诸位,六弟当日服用的荇露里,果真有毒么?”
      “据府司查验,六殿下服用过荇露的勺子、酒杯,以及中毒后呕出的黑血,确实能使银针发黑……”
      “银针发黑,那就是□□了?既然是□□,各位御医之中不乏清毒的行家,怎么对这并不鲜见的□□束手无策、以致病势拖延反复呢?”
      “回殿下,臣等才疏学浅,或有见识不足之处,但臣等可以性命保证,六殿下所中之毒绝不是□□。当日六殿下中毒之后虽然也有胸腹疼痛、呕黑血等症状,但除此之外还伴有头痛、眼痛、高热、红疹,臣等调用了太医院历代珍藏用以清毒的三十余道方子,无一能见成效,是以绝不可能是□□中毒。”
      “既然诸位御医国手都说不是,那么敢问刑司诸位,六弟所中到底是什么毒?”
      “这,这……臣等也没说一定就是□□,只不过、不过,此毒诡秘,故而,至今未解……”
      “既然知道是中毒,那么照理说,从辨别毒药入手才最为顺理成章。所以刑司为何不先花力气、把到底是什么毒致命率先侦破,以致于到今时今日,还在这最关键处胡乱揣测呢?”
      “这,案件自交付有司之日起,刑部与大理寺上下便不敢懈怠。只是臣等认为,当务之急是把所有可能下毒的人全数控制。万一这里面有浑水摸鱼之人,再教介入办案,难保不会再被利用,误导案件方向……”
      “没有方向,何来误导?”
      “大胆!如今是在审你,怎的反倒教你质疑办案官员来了?”
      “族老且慢动气。今日既然是公审,有司进展总要做个交付,不然何以劳动诸位大费周章来这一趟。而且,存庸明白刑司在辨毒一事上并非专长,只是既然明知此事重要而自己又不擅长,为何宁愿没完没了的监视问讯,却也无论如何不允许此道高手协助勘验呢?”
      “有道是医毒不分家。管伯群医术了得,他能做出什么奇毒,或是不知不觉下毒,自然也不奇怪。”
      “管大人医术高明人尽皆知。但是,有没有这个能为,与做不做,完全是互不相干的两码事。既然十数日过去,都没有任何明确的指向证据,那么目前所有针对管大人的控告和非议,便也都是情绪宣泄的揣测,而非可以纳入案卷的实信。”

      辰时二刻。
      “止步——来者何人!宫闱重地,下马卸武!闲杂人等不得——”
      “闪开!”
      守卫的呼喝声尚未落下,在一阵急促的马嘶声中,一道素影纵马飞驰,一刻不停,从皇宫正西的定兴门夺门而入。守门宫卫举枪来刺,只听得“啪啪”几声脆响,马鞭如疾风抽过众人耳目,将探来的兵刃全数打断,不过晃眼之刻,回头人已绝尘。今日众多官吏扈从原本就多聚集在宫门口候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惊动了所有人探寻究竟。在众口不一的议论声中,只听得一声洪亮而激越的吆喝——
      “大夫!爷在景年殿——”

      “一上来就先声夺人,五皇子话里话外,尽皆是对管伯群的袒护之意,反倒一丁点儿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须知管伯群乃是你的属臣,你这做主君的,监管不善的失察之罪,岂容狡辩?”
      “其一,目前有司所呈,还完全无法支撑给管大人定罪之主张,偏袒之谈有待商榷;其二,管大人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府邸属臣,而是钦封造册、六部任职的从三品右侍郎,唯一需要遵奉的,也只有朝廷诏命。即便存庸身为皇子,也无权要求管大人为我做什么奴仆差事,是以便更加不敢随意污蔑抹黑朝廷三品命官的官声。”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说近来管伯群颇多与人往来交好,保不齐是被人蛊惑、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觉得也许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呢?”
      “管大人以二八年纪,就能够在招贤大会上一举夺魁,如此眼界心胸,绝对不会是个因为旁人言语煽动,就不计后果而采取激进动作之人。”
      “哦?听五皇子这番话倒是坦然,只不知你又拿什么来保证管伯群不会是下毒杀人的凶手?难道说你其实也已经知道了什么内情?”
      “呵,既然各位宗亲绝不会放言说什么若管大人无罪、自家便抄家流放乃至偿命之类的糊涂话,以存庸观之,什么担保不担保的虚言也就一概省了去吧。大家坐在这里是为了替六弟辨明真相、讨还公道,而不是开赌盘押大小。还是大家伙儿已经意气难耐到藐视律法,觉得只要人纠集地够多,想办谁就办谁?”

      马蹄一路飞驰,不知道掀翻了多少试图阻拦的宫城守卫,听动静,似乎禁军也被惊动了。好在一路横冲直撞,景年殿近在眼前,我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从马背上跃下,三步两步就往殿上冲去。就在被一群武艺高强的大内禁军团团围住的时候,我亦一眼看见了守在殿门边却也难掩焦急的随契。
      “钦犯管伯群!还不束手就擒,认罪伏法!”
      “不知罪从何来,钦犯之名,管伯群不敢冒领。”
      “六殿下被害一案,你正是嫌疑首犯!打伤侍卫,畏罪潜逃在先,今日居然还纵马伤人,冲撞宫室!数罪并罚,管教你在劫难逃!”
      “前日冒犯、今日冲撞,皆是为六殿下遇害一事。此案元凶,另有其人。如今回返,伯群已然将此间来龙去脉查实清楚,今日便是要于金殿之上洗五殿下冤屈、还六殿下公道!人命关天,何况皇族,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拒捕在先,通缉在后,此等罔顾法纪之人,焉有何可信之处!”
      “这位将军,我不欲与你作口舌之争,带着禁军让开!”
      “休想!禁军!给我拿下!此獠身负皇室命案,若有反抗,当即诛杀!”
      “你敢!”我的底气忽而暴涨,“濯青剑在此,谁敢造次!禁军退开!”
      这一通暴喝总算震开一条出路。随契目光投来的一瞬,我急于从他那里知道的实在太多,然而他给我的回复,却和他的为人一样惜字如金。祭出了宁泽高家的传家宝,算是最终的杀手锏,禁军纵是再对我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服从于皇室家法的权威。
      终于,只剩下这最后一道殿门,不敢想象,门内到底是怎么一幅景象。

      “存庸,宗亲之中不乏长辈,你这般蛮横顶撞,口气也未免太冲了。各位宗亲见谅,五弟素来温平,今日许是因为这阵仗害怕,才有所冒犯,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存庸今日殿上所言,只为就事论事,并非无理顶撞;既然四哥说我害怕,那么就请四哥举证吧。”
      “唉,身为兄长,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情。毕竟你与六弟是一母兄弟,名分上比我们都更亲近。他此番身故,你心里定是不好受的。何况这几日下来,先是封府又是公审,身为皇子却被如此对待,恐怕任谁,都会委屈难受……四哥都知道,四哥也心疼你,相信各位宗亲也都不会不顾亲族情谊的。”
      “四弟啊,你就别在这儿发什么善心了。听不出来人家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认罪吗?哎,只可惜啊,不知道那个至今都下落不明、许是早就畏罪潜逃出了城的管伯群,还会不会想着他家主子到了此时此刻,还跟往常一样,指望着他管大人来救苦救难、替他拿主意呢。”
      “三哥,眼下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五弟,大家都知道你从来都是温和敦厚的性子,四哥心里头是决不会相信你能做得出这样糊涂的事的。只是人无完全,既然你也有心要还六弟公道,不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只要将话说开了,不论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什么误会,大家也会通情达理,不会苛责于你的。”
      “唉……两位兄长,各位宗亲,存庸从始至终都在言明,大家坐在此处,不是为了选一个大家看得最不顺眼的人去顶罪的,故而顺势而为那一套,实无必要。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讲情理的事情——这是一桩命案,由不得什么苦衷,也容不得什么误会。”
      “五皇子,本王只问你,这个态度,就是你作为儿臣,给你的母后、你的幼弟,所作的交待?”
      “皇叔,存庸认为,所谓交代,是真相大白,赏善罚恶。若不能还六弟公道,以血祭旗,只是泄愤。”
      “顾左右而言他……本王是当真不愿作此言呐——王子犯法,如庶民同罪。孩子,我朝甫立,‘刑不上大夫’这种说辞,委实是奢侈的挥霍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血渐素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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